第8章 窟
啐出一口黑血，安小懿擦了擦嘴角，輕輕拭去李天意肩處的血垢，發現他的傷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同時，苦戰之後，李天意的實力已經接近凝紋後期！要知道，兩天前，他才剛剛步入修練一途！
吐了吐舌頭，安小懿不得不再次嘆服李天意的成長速度。
這時，天不遂人願，沒有徵兆地下起暴雨。
在這裡待著也不是辦法，安小懿抱起李天意，向遠處掠去，希望能找到一個暫時的棲身之處。
雨越下越大，久戰之後靈力枯竭，兩人很快都濕透了，輕薄的衣衫緊貼著肌膚，安小懿能感受到懷中少年炙熱的體溫。
再淋下去可不行，要趕到地圖上最近的村落，至少也要一個時辰。所幸安小懿覓見了一處幽閉的山洞，來不及多想，她帶著李天意鑽入洞穴。
鋪上一層雜草，生一縷柴火，安小懿將少年輕輕扶倒，明滅的火光里她疲憊而動人的容顏時隱時現。
山洞外冷風瑟瑟，暴雨傾盆，不知幾時止歇。
想了一下，少女輕輕褪去李天意的面具，看著少年風神散朗的面龐，一時凝噎。回想起剛才他捨身相救的場景，放在以前，也只有師尊一人會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比魔比獸還要狠毒的，是人心。
她又想起師尊的話。傷害李天意最深的，竟是他們搭救的人。
夜色闌珊，星河流入洞穴，安小懿一身是月，只嘆息初聞不識曲中意。
悠悠轉醒，少年睜開眼眸，安小懿慌亂地移開關懷的眼神：「你醒啦……等雨小些，我們就走吧。」
「嗯。」沐浴在柴火的暖意里，李天意愜意地翻身，「轟」地一聲，竟然消失在少女眼皮底下！
「呃……」李天意的聲音從地下傳來
安小懿大驚失色，忙亂扒開茅草：「喂！你哪去了！」
過了一會兒，李天意鬱悶聲音傳來：「你小心點，邊上好大一坑。咦？下面好像有些東西。」
原來，這山洞底部被水蝕開一個洞口，竟然打通到了地下的某處。
惦念這李天意的傷勢，安小懿毫不猶豫，一下墜入黝黑的洞口。
李天意等待在落點處，兩人身處一條人工開鑿的隧道中，雖然距離地面有幾丈深，但卻一派明亮，這是源於隧道盡頭奪目的金光。
不約而同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互相照看著，戒備地向前探索，隱約能感到其中含蓄的強大靈壓。
隧道盡頭，是七彩霞光的神聖祭台。一個年輕修士端坐正中，四周的鴻蒙瑞氣向他灌注而來。
在邊上，一個鶴髮蒼顏的老頭為其護法，明明是仙道的衣著，渾身上下卻繚繞著妖魔的氣息。直衝向洞窟頂部，邪氣迷濛，遮蔽了上古神像的雙眼。
「強兒，再快點……」
老頭極力支撐著魔氣的輸送，祭壇中央的年輕人滿頭熱汗，好像就要承受不住天地偉力的威壓。
看著中央那人的裝束，兩人一眼就認出來，與剛才遇到的那幫人相同！
怒從心頭起，李天意運轉起《乾坤百戰訣》，氣勢洶洶殺入其內：「那個姓馬的和你們什麼關係！」
該死！偏偏在這個時候！
大驚之下，老頭氣息變得紊亂，氤氳的邪氣一下萎靡下來，露出雕像的眼睛。
神目如電，燦爛的金芒籠罩了整個洞窟。
「敢奪吾之傳承？」渾金的巨像口吐人言，聲若洪鐘：「死！」
失去了魔氣的庇護，
祭壇中的靈壓頓時暴增，慘叫一聲，中央的弟子直接被輾軋成了血霧！
「不好！古神蘇醒了！」
老者瞪大了昏黃的眼珠，體若篩糠，下一刻，也化作了血霧，點點黑血灑落在地。
「修習魔功，當誅！」古神冷漠道，轉而將目光投向李天意二人。
與那無喜無悲的目光接觸，李天意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眼神飄過李天意，古神的目光定格在安小懿身上，皺眉道：「你……也是魔！」
安小懿臉小臉煞白，在古神的威壓下動彈不得，絕望地想到自己就要重蹈前兩人的覆轍。
「別別……」不知哪來的勇氣，李天意張開雙手，急忙擋在她身前，「我作證，她不是!」
「吾與魔族鏖戰了千年……」古神的威壓降在李天意身上，使他渾身骨骼咯吱作響，逼迫他退下，「還用你這個毛頭小子教吾判斷，誰是魔？」
冷汗涔涔，李天意愣是不肯退步，橫下心來，咄咄相逼道：「是魔又如何？我一生和人打交道，人又何嘗比魔善良？」
「再不退下，你也死。」古神不願再與李天意糾纏。讓人類退讓的最好方式，就是將死亡擺在他的面前。
「李天惡，靠你了！」李天意暴喝一聲，古神只覺寒光一閃，一道凌厲的劍氣直衝他的眼眸！
李天意從來沒有坐以待斃，目睹剛才老頭的操作，他明白古神的力量寄託於雕像的雙目，先前的百般糾纏，就是為了伏筆下這孤注一擊！
「聰明。」面對渺小人類的奇招，古神不由讚許，嘲弄一笑，「但是，太慢。」
巨掌落下，李天惡的身影華為齏粉。
「這居然是……靈紋？」縱然是見多識廣峰古神也不由得一愣。
最後的希望破滅，李天意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回頭，對著安小懿慘然一笑：「早知道……剛才在獸潮那裡我就丟下你溜了……現在倒好，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看到了生死，安小懿也釋然了，聽到李天意的玩笑話，凄美一笑。或許，相比於那樣死去，我更中意於這種死法？
古神看著在死神面前談笑風生的兩人，恍惚間憶起一對故人，心裡莫名升起愧意，神罰的法門遲遲難以落下。
靜默許久。
「罷了。」
古神搖搖頭，對李天意說道：「她是魔，罪無可赦。但吾給你一個機會。」
「哦？」李天意甩了甩腦袋，強振作起精神，看到一線轉機，「能好好聊聊了嗎？」
祭壇重啟，華光大盛。
「得到吾之傳承，你才有談條件的籌碼。」
古神為他敞開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