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小白不好
看著少女穿著自己的衣裳離開,楚硯訣什麼氣都生不起來。
他勾唇笑著,最終只是低頭搖了搖頭,看上去像是無奈,更像是縱容。
——這時間不給她縱容的權利,他便給。
有風吹過楚硯訣略顯孱弱的身子,楚硯訣輕咳兩聲,不覺輕笑:「還是……有些冷的。」Z.br>
不知過了多久,楚硯訣先是聽到了腳步聲,下一秒,便聽到杜風慌張又焦急的聲音。
「主、主子!主子!這是誰幹的!?誰脫了您的衣裳?」
杜風一邊驚叫著,一邊跑著來到楚硯訣身邊,兩隻眼珠子好像都要掉下來一樣,他像是看什麼怪物一樣看向自家主子,想要伸出來的手都是顫抖著的。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不過一會兒沒在的工夫,主子怎麼就……被人非禮了!?
這這這、這要是傳出去了,還要他家主子怎麼做人吶!
究竟是誰?功夫這麼好,接近主子他居然完全沒有發現!
主子現在肯定很生氣吧?主子不會覺得不堪受辱,要跳湖明志吧!?
就那一瞬間,杜風的腦海中出現無數的想法,眼神十分複雜地看向楚硯訣。
楚硯訣單單是看著杜風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有些無奈地扶了扶額,輕嘆一聲:「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不是你想的那樣。」
杜風瞪大了眼睛,卻是一臉茫然地看向自家主子。
楚硯訣也不打算將剛才的事跟他講,只是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去宴席附近巡查一番,若是找到我的衣裳,帶回來。」
又想了想,楚硯訣擺擺手:「不,等等,還是不要帶回來了,處理乾淨比較穩妥。」
「是……」
杜風雖然不太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但卻不會違背,轉身準備去辦。
「等等。」
楚硯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杜風轉身,向杜風行禮,等待著楚硯訣的吩咐。
半晌,這才聽到自家主子輕笑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語調都不覺上揚了幾分:「讓杜鴉去置辦幾件……簡單些的衣裳來。」
「啊?」
杜風沒聽明白,一臉疑惑地看向楚硯訣。
楚硯訣挑眉,心情頗好地回望著杜風:「聽不懂嗎?我帶的衣裳穿脫都太繁複了些,讓杜鴉去準備些簡單的。」
「穿脫繁複了些」的意思是說……要脫起來方便的!?
杜風想到這裡,不覺打了個冷戰。
——救命!主子不會因為剛才別人的「非禮」心灰意冷了吧!?
他原本想要勸自家主子一句,但是一抬頭,就看到自家主子嘴角微揚,竟是許久沒露出過的笑顏了。
杜風壓下心中的困惑,只是應了一聲,便轉身去辦了。
亭台中,一時之間又只剩下他一人。
秋風乍起,吹起蓮花池的湖面,月色籠罩下,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池的銀屑。
秋日好啊,我言秋日勝春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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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巡邏的守衛大多數都被派到御花園附近巡邏了,暮池走到御花園附近的時候停下來,時間一到,便能變回貓形。
又沒穿鞋。
暮池的腳落在石板路上,有些冷。
喵了個咪的,以後出門一定要帶一雙鞋子,以防萬一。
她藏在皇宮的角落裡,等待著時間過去。
皇宮她很熟悉,也知道哪裡最適合躲人不被發現,雖然她現在也能去之前皇宮的情報點待著,但情報點距離這裡有些遠,沒什麼必要。
她倚在牆角的位置,低著頭看向自己被凍得通紅的雙腳,不覺朝著自己的手哈了口氣。
暮池聽到了腳步聲。
她瞬間警惕起來,屏住呼吸,貼在牆角聽著不遠處的聲響。
「哼,一群大臣們在那裡好吃好喝,讓我們這些內侍巡查,這叫什麼事兒啊?」
「就是啊,這鬼天氣這麼冷,真不把我們當人看!」
應該是巡邏的內侍。
暮池抿唇,屏住呼吸,只要等他們過去,就沒事了。
「快快快,巡邏完我們也去宮宴討杯酒喝去!」
「……」
暮池聽著聲音漸遠,鬆了口氣。
「哎等會兒,這角落還沒查呢,你等我一下。」
「那破地兒又不能藏人,有什麼可查的?」
「就一會兒的事兒,你等一下。」
「……」
暮池剛剛落下的心又重新懸了起來。
她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不遠處,已經能看到宮人提著的燈籠露出的光。
她皺著眉四處張望,沒有能躲藏的地方了。
暮池急忙用手將臉遮擋起來。
——如果真的被發現了,她就只能硬著頭皮逃走了,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到自己的模樣。
暮池看到那燭光越來越近,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暮池分明感覺到有一襲白衣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下一秒,他就聽到了宮人的聲音。
「呃……見、見過國師大人。」
暮池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男人的背影,一時之間居然感到莫名的心安。
宮人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季景言,急忙跪在了地上見禮。
燈籠就放在一旁,不敢提起來。
男人聲音微涼:「本座在此醒酒,不必告知旁人。」
「奴才遵命。」
說完,兩個宮人都不敢再停在這裡,提著燈籠轉身就跑走了。
暮池看著宮人離開的身影,這才鬆了口氣。
季景言聽到越來越遠的腳步聲,這才轉身,面向暮池。
暮池抬眼看向季景言,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心虛。
「喵……」
暮池無辜地叫了一聲,用手去戳季景言的衣袖。
季景言抿唇,漂亮的唇應該是沾了酒光,看上去光澤水潤。
他微微垂頭,正當暮池以為他會責備自己的時候,卻感覺到男人的頭緩緩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銀色的發冠透亮,碰撞間發出清脆的響動,在這寂靜的夜裡被無限拉長。
暮池的心頭漏了一拍。
「季……」暮池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口頭,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她只是獃獃地愣在原地,男人高大的身影能夠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他的身材修長,卻是低著頭,將頭抵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委屈,又像是宣告自己的落敗。
「是很重要的人嗎?」
男人緩緩開口,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未醒的酒氣。
所以……季景言現在到底是醉還是沒醉啊?
第137章
正思考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暮池完全沒有聽到季景言問出口的話。
沒有聽到少女的回答,季景言大抵是有些不開心了,他攬過少女的腰身,在暮池腰眼的位置掐了一下。
「嘶——」
暮池猛然間回神,愣怔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依舊抵著她,暮池的角度,只能勉強看到季景言的半張側臉。
很漂亮,就算是當今最有名的畫師也描摹不出男人分毫的美意。
「小白還沒回答我,楚硯訣很重要嗎?」
暮池這才聽到季景言的問題,她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季景言現在到底是醉還是沒醉啊,如果醉了的話,她兩三句搪塞過去也就算了,如果沒醉的話,她可要斟酌好了才能開口了。
想到這一點,暮池心裡暗自點點頭,準備先試探一下。
她拉過季景言的一隻手,在季景言的手心上寫起來。
【你喝醉了?】
暮池寫了幾回,季景言才勉強認出這一句話,他微微抿唇,似乎是有些不滿少女轉移話題,但卻是乖乖地點點頭:「我只喝了一點點。」
一邊說著,還一邊向暮池用手指比劃了一下。
看上去居然有些……乖?
暮池咽了口唾沫,感覺應該是自己看錯了。
好像是擔心小白會生氣,季景言放在暮池后腰的那隻手微微收緊,像是擔心她跑掉一樣。
直到少女熟悉的奶香味傳過來,季景言深吸一口氣,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認錯:「我不是故意要喝酒的。」
是不小心拿錯了酒杯。
「我以後不是這樣了。」
醉酒的季景言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說話又沉又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乖巧的孩子。
算算上一次,這好像是暮池第二次見季景言這個樣子了。
只是第一次見的時候,暮池沒什麼心情,也沒什麼立場跟季景言說些什麼,現在既然有這樣的好事,暮池就起了幾分壞心思。
暮池微微挑眉,知道季景言現在真的醉了,在他的手心裡寫道:【小白好不好?】
季景言反應了好一陣,才明白少女寫的字,他似乎是皺了皺眉,聲音又低又沉,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小白不好。」
嗯?
嗯!?
暮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一臉委屈的季景言,像是見了鬼一樣!
季景言這傢伙怎麼回事!?
果然,平日里對她的好都是裝出來的,季景言這傢伙,肯定早就想著怎麼趕她走了吧!?
「小白不好,」季景言近似於控訴地垂下頭,薄紗質地的面紗劃過暮池的手背,涼涼的,很順滑,「總是欺負人。」
季景言的頭髮很長很長。
暮池的角度看過去,他半張臉都被長發覆蓋,柔順的髮絲半垂在他的肩膀,與那白皙的衣裳交疊在一起,說不出的好看。
反應過來季景言在說什麼,暮池一臉憤憤不平,她十分用力地繼續在季景言手心寫:【我哪裡欺負人了?我這麼乖!】
暮池似乎聽到了季景言悶沉的笑意,溫溫柔柔的,如同山澗爽朗的清風,令人心曠神怡。
「一點都不乖。」
小白才不乖呢。
小白如果乖,就不是小白了。
暮池撅了撅嘴,鑒於眼前的人喝醉了,也懶得跟他掰扯,她能夠感覺到自己馬上就能變回貓形了,反正季景言在這裡她會安全許多,索性就讓他靠著,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但很顯然,這位國師大人並不想這麼輕易善罷甘休。
「所以,楚硯訣到底重不重要?」
「……」
怎麼還沒忘記這件事啊?
暮池嘆了口氣。
她從季景言身邊跑出來的時候,知道季景言喝醉了,所以也沒多想,就離開了。
但是回頭想想,季景言就算是喝醉了,也肯定能感覺出來她的離開的。
雖然暮池都不清楚季景言是如何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找到自己的,但她能安全下來,都是因為季景言的幫助。
怎麼辦?
這樣一想就更心虛了。
暮池嘆了口氣。
說過要對季景言好一點的,畢竟除了之前季景言對她的不待見,他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她確實也不至於將他當做敵人來看。
只是暮池所圖太大,如果這件事真的被季景言知道了的話,對季景言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
她如果當真是為了他好,也自然會為他考慮一番,讓他能夠明哲保身。
是以,在暮池沒有查清楚所有事之前,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僅僅是不能讓季景言知道,更不能讓其他居心叵測之人知道,這樣才能確保季景言的安全。
如果真的到了拔劍相向的境地,她也能將罪名都攬在自己身上,幫助季景言洗刷清白。
考慮了很多,暮池的眼神又落在了眼前的季景言身上。
男人如同皎月一般,單單是站在這裡,就讓人覺得耀眼。
這樣的人,想必也會為南淵做出許多事情的。
暮池不會連累這樣的人跟自己一起跌入泥沼。
國師大人季景言,還是應該高懸在遙不可及的雲端,供世人敬仰。
一瞬間想通了很多事,暮池勾唇笑笑,在季景言的手心認認真真地寫道:【你也很重要。】
不是搪塞,不是討好,暮池知道,這位為國為民的國師大人,很重要。
男人的長發遮掩住了他的臉,是以,暮池並沒有看到季景言嘴角牽動起來的清淺的笑意。
睫毛似乎輕輕顫抖了一下,牽動著面紗微動,季景言悶悶地笑著,攬著少女腰身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嗯。」
男人應了一聲,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滿足又乖順。
角落不遠處,婁靖嘉展開摺扇,月光打在男子的半張臉上,明暗交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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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言到底是被宮人發現引回去的。
宮人得了婁世子消息過來的時候,只看到國師大人走路微斜,步履沒有之前從容一些。
來到國師大人面前,看到國師大人的眼眸清明中又帶著幾分茫然,便想起婁世子吩咐他們的話——國師大人喝了些酒,有些醉了,你們只需要將他攙扶回馬車上便好,其他的事無需多問。
宮裡的下人個個都是人精,不該問的事情,他們半點都不多嘴,只是將季景言小心翼翼地攙扶到了馬車上,便行禮離去。
暮池適時地從季景言的衣襟里鑽出來,看著遠去的宮人,這才鬆了口氣。
馬車回到國師府,青冥已經在國師府外等候了。
看到自家師父下馬車時的情狀,小青冥覺得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