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瑤光公主是壞人嗎?
顧言述低著頭,所以先看到的是一雙紅色的鞋。
福至心靈,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猛地抬頭,卻只是看到了戴著帷帽的女子。
呵,真可笑。
顧言述還以為,這世上除了她,沒人喜歡穿這般鮮艷的鞋子呢。
對啊,她已經死了的。
他分明親眼看到她死在他面前,臉色蒼白,死不瞑目。
「小……」
季景言沒想到小白會這個時候出來!
他原本一直守在門口,就是想將顧言述應付走了,再讓小白出來的。
如今她突然出來,季景言始料不及,只好將小傢伙兒護在身後,擔心顧言述有什麼動作。
顧言述是猜到季景言身後有人的,只是沒想到這種情形,她居然還敢出來?
他眯了眯眼睛,指骨微動。
「這位……就是國師大人藏起來的……美人?」
顧言述聲音微微上揚,顯然是對這位戴著帷帽的女子十分感興趣。
「顧言述。」
季景言的語氣中帶了警告的意味。
顧言述自然是不畏懼季景言的警告的,只不過他停在原地,沒再動。
——暮池曾經告訴過他,跟女孩子打交道時不可魯莽粗俗。
殿下她啊,誰都在乎,誰的感受都在意,唯獨沒考慮過自己。
顧言述眯著眼看向少女,好像是要透過那紗巾將少女的容貌看得仔細。
其實暮池在房間中就已經聽到言述的聲音了。
起初,她確實沒打算出來的,她相信就算她不出來,季景言也能順利解決。
可是……
暮池聽到了言述的聲音。
他說,季景言,你什麼都不懂。
他問,季景言,憑什麼?
暮池便心疼了。
跟阿宴比起來,言述不算是聽話的那一個。
——並不是不聽命令,在命令的服從上,兩人都是絕對的。
只是比起阿宴,言述有更多自己的想法,也總是會做許多極端的事情,這一點,暮池在言述身邊多年,是最了解他的。Z.br>
暮池自己也清楚,其實如果言述想走,她也攔不住。
但是這麼多年,不管受到什麼樣的謾罵和污言穢語,言述從沒說過離開。
「顧言述永遠忠誠於暮池。」
那時,暮池因為保護言述身負重傷,在病床之上,小小的少年半跪在她面前,一字一頓,字字鏗鏘。
那是少年忠誠不二的承諾,這個承諾,顧言述守了很多很多年。
暮池心疼了。
其實有一瞬間,暮池一咬牙一閉眼,準備將帷帽摘下來,讓言述看到她模樣算了!
這樣,至少他現在不會這樣失望。
但是……
她了解言述,如果她真的現在告訴他,言述肯定會將所有的事情問清楚,也絕對不會允許她留在國師府的。
她緊了緊拳頭,最終還是無力地鬆開。
【我們走吧。】
暮池在季景言的手心寫道。
季景言點點頭,將暮池護在身下,掠過顧言述準備離開。
「季景言,你給我站住!」
顧言述顯然是不想就這麼結束,他二話不說,一拳朝著季景言打了過去。
季景言甚至沒有轉頭。
一隻手就接住了顧言述砸過來的拳頭。
暮池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
——季景言不清楚,顧言述的身手暮池可是很清楚的,整個南淵,除了沈宴,鮮少有人能夠接顧言述一拳。
季景言……究竟是隱瞞了多少實力?
季景言也沒了多少耐心,將那一拳擋下,聲音清冷:「顧言述,沈宴作證還你們清白,不是讓你自暴自棄的。」
說完,季景言帶著暮池,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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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布莊,暮池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微微抬頭,看向一望無際的藍天,忽然有些恍惚。
突然有一瞬間,暮池不明白自己做這些的意義了。
她做的這些事情,真的是有用的嗎?
不管她做什麼,也不會有人記住她不是嗎?
所有人只會謾罵侮辱她,不會有人去論證對錯的。
或許楚硯訣說得對,她應該找個機會離開長安的。
這樣的想法只是在她腦海中存了一瞬,下一秒,暮池眼神清明。
她深吸一口氣,儘力讓自己的嘴角上揚起一個微笑。
暮池,你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你只要對得起自己就好。
她無愧天地,無愧於心便好。
季景言似乎注意到身邊的小傢伙兒情緒有些低落,他以為是剛才的事情嚇到她了。
他微微抿唇,半晌才緩緩開口:「小白不怕,他不是壞人。」
暮池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季景言會這麼說。
她彎了彎眼睛,在他手心寫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壞人?】
季景言笑著解釋:「因為他沒有去掀小白的帷帽呀。」
若是顧言述當真想讓季景言出醜,大可以掀了暮池的帷帽,然後昭告天下,這位國師大人居然與美人私會。
屆時,根本不需要他動手,天下人的悠悠眾口也能將他扼殺。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
暮池瞭然一笑,思索許久,才斟酌地在季景言手心寫道:【那,瑤光公主是壞人嗎?】
暮池能夠感覺到,她自己寫這句話的時候,手有些抖。
她分明……已經不期望什麼的。
但當季景言說顧言述不是壞人的時候,暮池突然很想問問他,很想問問季景言。
瑤光公主是壞人嗎?
季景言顯然是沒想到小傢伙兒會這麼問,他微微蹙眉,似乎是有些為難。
暮池見狀,失望地低下了頭。
是她在期待不該發生的事的。
是她自作多情了。
暮池準備轉移話題,剛準備再在季景言手心寫點什麼,便聽到男人清朗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
「小白,人不是非好即壞的。」
「世人都言瑤光公主壞事做盡,但你不也看到了嗎?她也曾幫助那對酒肆夫婦過活。」
「小白,沒有人是聖人,也不會有人只做壞事的。」
暮池覺得眼酸。
季景言分明沒有否認瑤光是壞人,但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鼻子一酸,暮池猛地低頭,眼淚便落了下來。
落在季景言張開的掌心,又四濺開來。
還不等季景言感受什麼,少女柔軟的觸感又落在了他的掌心。
痒痒的,卻很舒服。
【季景言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