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打劫發家,惡人蘇錦
因為得了來自武大善人的慷慨饋贈,趕路的時長被縮短了許多。
儘管路上耽擱了一會兒,可蘇錦最終還是踩著點兒準時抵達了布莊。
布莊老闆早就在店裡等著了,見蘇錦如約來了笑得臉上都堆不住,連忙叫來了夥計說:「還愣著做什麼?」
「趕緊給夫人上茶啊!快去!」
打發走了夥計,老闆興奮地搓著手期待地說:「夫人,咱們之前說好的衣裳做好了嗎?拿出來咱們一起瞧瞧?」
蘇錦見他這樣兒逗得可樂,也不扭捏拿喬,大大方方地把保護了一路的小布包拿出來擺在桌面上,打開拿出了裡頭摺疊整齊的衣裳。
老闆那日給的絹絲布是月白色的。
這樣的顏色喜的人愛之入骨,厭的人則是恨不得一輩子都不沾。
底色寡淡,配色若是紛雜,無形中就會雜了花色糟蹋了這清亮的底色。
可配色要是不恰過於寡淡,又或是手藝扛不起這挑剔的料子,那最後出來的成品也不會多好看,最多算是常見的俗物。
也正是為此,這匹料子才會在店裡積壓了許久都無人來試,在蘇錦提出可以一試的時候,老闆才會如此激動。
在看到成品之前,老闆就已經在心裡預想過可能的樣子。
但是在真的看到成品的時候,老闆還是忍不住激動地大笑出聲。
「哎呦,夫人當真是好技巧,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
「厲害!果真是厲害!」
料子整裁,通體無一絲累贅之地,領口稍敞開掐斷於鎖骨之上,收肩窄腰,如月華傾瀉而下,自腰后潑灑而散,逶迤裙擺長可落地。
裙擺高低層疊為三,最外層是用金線絞了月白,迎著最外緣的地方綉出了祥雲迭起的吉兆。
中間一層用的是顏色更淺淡些的淡金色線絞了月白的素紗,金色雲海泛起的雲浪中隱隱可見花朵的模樣。
再往最下一層,一朵彷彿綻開在雲端的淡金摻月白的蓮花在風中怒放,花蕊點點露珠仿若猶存,風一吹來裙擺微微晃起,就像是這一朵碩大的泛金蓮花在雲霧組成的海中怒綻。
而袖口和領口的地方採用了同樣的金色細線,不知用了多少股細線擰成一股,繁複的落下一圈精細的紋路,像是河邊的波浪,又像是蒼穹的雲涌,無聲勝有聲。
配色不繁,花樣簡單,可就是這麼簡單的花樣,搭配上剪裁縫合以及綉品的大氣雍容,愣是讓人從中看出了一種高貴不凡的氣質。
老闆大喜不已,驚喜得不行地圍著桌上的成品轉了好幾圈,樂著說:「夫人,這樣的衣裙樣式我還是第一次見,敢問這可有名字?」
蘇錦摸著下巴想了想,面不改色地臨時編了一個:「曳地水袖雲紋蓮花裙。」
老闆反覆在嘴裡念叨了幾遍,當場樂得臉上多了好幾道褶子。
「好!」
「好一個曳地水袖雲紋蓮花裙!」
「夫人技藝如此精湛,這樣的名字才配得上你的手藝!」
顧瑀把馬送回賭坊再回來一進門,聽到的就是老闆對蘇錦不住口的誇讚。
在老闆的誇讚中,顧瑀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一件足以讓人難以側目的裙擺之上。
做工繁複樣式精巧,為了這件裙子,蘇錦足足熬了五六個日夜,這才得了這麼一件讓人挪不開眼的寶貝。
這麼精巧的衣裳,蘇錦穿上一定好看,只是……..
顧瑀側首看到蘇錦身上簡單的衣裙,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了一種說不出的複雜。
信手便可做出這樣被人稱讚的漂亮衣裳,這人的骨子裡肯定是頂到了極致的愛美。
她本也可以擁有。
只是住在村中那種遍地都是拖泥帶土的地方,這麼長的裙擺簡直是痴心妄想,這麼精緻好看的衣裳也找不到穿的地方。
這樣的人,憑什麼讓她一直長在泥濘的土裡?
她本該有更好的……
顧瑀站在門邊暗暗失神,直到蘇錦跟老闆說好了過來戳他的時候才緩緩回魂。
看著他目光渙散魂不守舍的樣子,蘇錦奇怪地往門外探頭,小聲說:「你怎麼了?」
「是不是去賭坊的時候被人為難了?還是有人問你武進的事兒了?」
聽出她話中的小不滿,顧瑀恍惚一笑,搖頭說:「沒有,我只是在想你一會兒吃什麼。」
蘇錦本來是對吃的非常積極的一個人。
但是現在她的心裡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兒,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就說:「咱們先去賣馬的地方。」
馬不是什麼可隨處一藏的小物件。
這麼高大的體格子,隨便往哪兒一放都惹眼得很。
儘管知道武進不敢暴露這馬的來歷,也不會被人猜出來。
可事有萬一。
萬一被人看到了,這到手的銀子豈不是就長翅膀飛了?
蘇錦絲毫不給到嘴的肥肉飛走的機會,把懷裡抱著的料子塞給顧瑀,心急地說:「把這玩意兒換成了銀子,你想吃什麼我請你吃什麼!」
顧瑀本來想說不必著急,可見蘇錦實在是上火的樣子,索性懶得勸阻,輕車熟路地帶著她去了買賣的地方。
馬不管是在什麼地方,都是貴价物。
要是馬的品相不錯,賣家再能熬得住價格,那麼賣到二十多三十兩的也不在少數。
可武進或許是為了不惹人注意,弄來的這匹馬品相一般。
顧瑀掰開馬的嘴巴和馬蹄之類的地方看了看,說:「品相尋常,五歲左右,在這裡的話,一般的價格在十五到二十兩。」
以買賣馬匹的價格而言,顧瑀說的這個數不算出奇。
可問題是,剛才那件被布莊老闆誇上了天的衣裳最後也才賣了八錢銀子。
八錢銀子跟十五兩相比,這白撿的十五兩當然更讓人滿意。
白撿來的橫財就沒必要多挑,蘇錦也大氣得很,懶得多在價格上糾纏,最終以十六兩的價格完美成交。
賣了武進送上門的馬,再加上之前從武進身上打劫而來的饋贈,蘇錦的荷包直接裝了個滿滿當當。
她沒想到出門一趟還能收穫如此天降橫財,自顧自地樂呵了一會兒忍不住招手示意顧瑀湊近。
顧瑀會意靠近了些,就聽到她神神秘秘地說:「我跟你說,我還從武進的身上搶了十三兩銀子,合起來加上這個,還有衣裳的工錢,足足有三十兩現銀!」
三十兩。
對於大富大貴的人家而言,或許只是一餐飯銀。
可若換作莊戶人家,一家人數口人在黃土地里埋頭苦幹上一年,最後也不見得能有其中的三分之一。
儘管心知肚明蘇錦手中的巨款絕大多數來自武進的孝敬,可顧瑀還是發自內心地笑出了聲兒。
他說:「恭喜你啊,發財了。」
蘇錦謙虛地嘿嘿一笑,說:「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說到底還是要感謝武大善人的饋贈,只是話說回來,我今兒直接把他明搶了,他往後會不會為此為難你?」
顧瑀沒承想她能想到這個,愣了下不以為意地嗤了一聲,淡淡地說:「他不敢。」
武進是個棘手的無賴。
可顧瑀能在賭坊那種地方混出如今的模樣,也註定他不可能是什麼善茬。
要不是蘇錦今日下手太狠讓顧瑀實在找不到補刀的餘地,他也不可能會看一眼就放過武進。
經過今日之事,該害怕的人是武進,不是顧瑀。
聽到顧瑀這麼說,蘇錦放下了心裡的最後一絲擔心,看著路邊的一個酒樓說:「我記得你上次說這家的酒菜好吃?」
顧瑀笑了。
「是,你請客?」
蘇錦點頭樂了。
「走,我請客。」
眼下不是吃飯的飯點兒,酒樓里來往的人並不多。
蘇錦和顧瑀找了個角落裡安靜的桌坐下。
蘇錦扒拉著手裡的花生殼說:「對了,你知不知道縣城裡賣顏石筆墨的地方在哪兒?」
正在給她倒茶的顧瑀聞言抬頭,眼帶不解:「顏石筆墨?」
「對。」
蘇錦把剝開的花生往顧瑀眼前的小碟子中一放,笑眯眯地說:「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私人訂製嗎?」
「本錢有人送上門了,布莊那邊的渠道也談好了。」
「換句話說,現在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