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章 娘家人

「謙兒，過來拜見你娘舅。」

當袁謙被人引著進來時，袁熙馬上招收叫他過來給吳班磕頭，天大地大娘舅最大，這是中國人的傳統。

袁謙這是第一次見到親娘舅，激動的眼淚都下來了，哽咽的磕頭跪拜，對亡母的思念一下子湧上心頭。

吳氏去世是他已經五歲，而且現在也才過了七年，母親的音容笑貌他還依稀記得。

見到吳班那酷似自己母親的樣貌，哪裡還忍得住。

「快起來，這麼大了舅父才第一次見到你，舅父有愧呀！」

吳班同樣也紅了眼圈，抓住袁謙的雙手差點淚流滿面，這是自己親姐姐的獨子呀。

自己跟著族人去益州避難，父親和姐姐留在家中，不想這一別就是永別，午夜夢回時何嘗沒有思念之情。

還好建安元年姐姐嫁給袁熙時，袁曹還未翻臉，不然恐怕姐姐同樣要死在曹操刀下。

現在雖然也不在了，但畢竟留下血脈，還有個念想在。

袁謙被拉起來，哭泣的說道：「不怪舅父，都怪這該死的世道，人人都想逐鹿，卻沒那本事平定天下，才使得萬民流離失所，親人不得見面。」

在場的眾人原本看他們甥舅相認，還很是感概，不料這話說的大家一怔，不少人暗自臉紅了。

這是對野心家的控訴呀，從董卓之後天下出現了多少諸侯，哪一個有本事一統天下的。

可明明知道自己沒本事，又有誰捨得放棄手中的權力，選擇支持其他有本事的人，還不是鐵了心的要打上一場，直到慘敗了才不得不投降。

就在此時，來自馬騰陣營的使者馬超站起身來，哈哈大笑道：「袁大公子此言要慎重呀，畢竟令祖父也是曾經的諸侯之一。」

馬騰上次因為袁熙出兵金城，算是結下香火之情，這次袁家大事，自然派人來祝賀，馬超早就想看看河北的真實狀況，力請親自前來。

作為長子，馬騰自然也想好好培養，讓他來見見各地英雄也是好事，因此就答應他來了。

可馬超的性格桀驁不馴，聽到袁謙這話等於罵盡了天下所有亂臣賊子，他馬家不也是其中之一嗎。

登時不樂意的起來反駁，這話也問的極為刁鑽。

袁謙一愣，惱怒的望向馬超，大堂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高覽和甘寧大怒，雙雙搶上一步就要破口大罵，被袁熙抬手止住。

這哥兩一個是幽州主將，一個是青州主將，都離燕京不遠，因此趕回來，至於張郃。魏延和張綉，則沒回來。

「孟起是吧，這話問得好。」

袁熙先是稱讚了一句馬超，馬上話鋒一轉道：「先父和先叔父的確是沒本事又野心勃勃，但他們也為自己的野心付出生命的代價，不知孟起能付出什麼？熙知道壽成將軍是忠於漢室的，只是不知孟起能否繼承汝父復興漢室的志向？」

這反擊很犀利，馬超頓時漲紅了臉，他敢說自己忠於漢室嗎，要是今後不聽聖旨，那今天的話就是放屁了，這臉可丟不起。

陪同他來的還有他的二弟馬休，見兄長無言以對，忙開口道：「大將軍既然忠於漢室，何不迎天子回洛陽？」

袁熙笑道：「熙上表請過陛下，奈何曹司空不允，要不汝幫我去勸勸曹司空，讓他同意可好？」

馬休只能退下，開玩笑，去許都那不是羊入虎口嗎，而且袁熙敢說這話，肯定是真的上表過，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信口開河。

袁熙當然上表說過這事，反正曹操不會答應的，幹嘛不做好人，在劉協下旨賜封他為大將軍后，他就上表請劉協到燕京城。

曹操以幽州苦寒為理由拒絕了他，雙方都不失面子，也算皆大歡喜的事。

來自曹操陣營的呂常，一看扯到自家主公身上，他可不想在這事上糾纏，趕緊呵呵笑著起身道：「大將軍，吉時快到了吧，可別誤了時辰，那才是大事。」

袁熙也不想糾纏這事，正好順水推舟的拱手謝過他的提醒，招呼大家準備觀禮。

當晚大宴之後，袁謙跟著父親去書房，憤憤不平的埋怨道：「父親為何要阻止興霸叔父和志遠表叔，要孩兒看來，馬孟起就該好好教訓才對。」

袁熙看一眼兒子哈哈大笑，伸手揉揉他的腦袋道：「我兒現在沒了小時候的怯懦，這點為父很高興，但今天為父要告訴你一件你必須學會的能力，那就是在外人面前，一定要做到喜怒不言形於色。」

袁謙聽後點著頭，可臉上是不解的神情問道：「這話先生也教過兒子，只是兒子看父親一向不是如此，跟好幾個人都是嬉笑怒罵的，同樣讓他們忠於父親您的。」

袁熙點頭，正色說道：「那是不同的，為父是打天下，你是坐天下豈能一樣。」

「啊！」的一聲，袁謙驚訝的望著自己老爹，他從沒想過自己父親竟然也是反賊。

袁熙笑呵呵的拍拍他說道：「傻孩子，不是為父不想盡忠，而是這漢室已經沒救了，你信不信，為父要是敢把權力交給天子，轉頭咱們袁家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袁謙小臉煞白，失聲問道：「為什麼？」

「因為不信任。」

袁熙平靜的開口說道，幽幽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權力使人瘋狂，一旦掌握過權力，沒人會相信你甘心放棄權力，人都是習慣以己度人的，因此君子才如此珍稀，因為小人太多，特別是咱們家，你叔祖父曾經稱帝，更沒人相信咱們，所以你要記住，咱們父子不進則死。」

袁謙整個人都失魂落魄了，要知道他的老師是荀諶，原來徐庶也教過他，這兩人都是傾向於漢室的。

從小被他們教育的他，自然內心同樣傾向漢室。

但今天自己父親這話，讓他明白，袁家不能也不敢忠於漢室，否則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袁術的稱帝，或許漢室宗親會選擇相信袁熙不會，但一旦登上皇位的劉氏之人，絕不會忘了這事，這是屁股決定的思維，跟是誰無關。

即使是劉備如今很信任袁熙，可一旦他登上皇位，早晚還是會想起這事，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再也無法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