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焰

莫十九在漆黑的炭坑中睜開眼皮，他感覺很難受，渾身就沒有舒服的地方。

「這麼黑？」手亂摸了一通，細碎的「咔哧」聲。「木炭！？」回想起先前的場景。

莫十九心頭咯噔一下，老爺子是真生氣了，摔炭坑都不管！

心裡對柱子又是一頓親切問候！

完全沒有自己犯錯的覺悟。

問候了好一陣，方才緩過勁。

在黑暗中摸著梯子就打算爬出炭坑。心裡也盤算著，一會見到老爺子直接就跪，直接來個負荊請罪，再到張嬸家認錯。自己也在炭坑遭了這罪，老爺子還能打死自己不成？

想好了應對辦法，莫十九感覺自己身上就不那麼難受了，爬梯子的動作也輕快起來！

快要爬出炭坑時，「嘭！」一聲巨響。

險些嚇得莫十九從梯子上摔下去，再次和木炭來一個來了個親密接觸。

「搞什麼呢？」

莫十九推起頭頂的木板，探出頭正好看到一個魁梧的人影轉身從門口離去。

村子里該是沒有這般摸樣的人。

「你……」莫十九鑽出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

話並未出口，莫十九如同石化一般站在樓子上。

好一會，莫十九才顫抖著身體再次下到了炭坑中。

緩緩貼到坑壁，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滿臉淚水，渾身顫抖的蹲下，蜷縮成一團。

也許這樣才能讓自己感受到一絲安全感。

…

方才，鑽出炭坑的莫十九正要叫住那人時。

眼中的場景讓他發不出點聲音。

門口的台階上靠著一個乾瘦的人，一桿長槍將他貫穿，火光照射下門口一地血紅。

那魁梧人影隨手抓住長槍想要拔出來，卻是直接將乾瘦的屍體提了上來。那人低頭，顯然有些不耐，抬腳踩上去，用力將長槍拔出，帶出一陣血水。

隨後厭惡的在地上擦了擦腳，同時甩出繩子套在屍體脖子上，拖著走出院門。

嘴裡嘀咕著莫十九聽不懂的話。

…

天色完全暗下來。

莫十九突然渾身一顫，猛然從木炭上彈起，發瘋的從炭坑中爬出來。

看著院中拖行的血跡，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院外，入眼儘是猩紅，曾經祥和的村子已經不復存在，道路上滿是拖行的痕迹，圍欄倒塌，牆壁上是飛濺的血跡，一些房子燃起烈火。

莫十九跌坐在地上，滿臉煞白，眼中儘是恐懼，嘴唇不停顫抖，有些恍惚。

片刻之後，掙扎著爬起來，順著拖痕發瘋的往前跑。

村東頭，莫十九默默的跪在地上，滿臉淚痕，他數十丈之外燃著熊熊烈火，恐怖的熱浪將他隔絕在這裡。

透過火光，莫十九隱約看到堆積起來的屍體，曾經熟悉的人，已經分辨不出了。

曾用來焚燒木材、燒烤野獸的地方，現在卻成了他們的墓地。

炙熱的火浪讓莫十九更加恍惚，彷彿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掙扎站起。

莫十九眼神飄忽迷離，眼中的火焰彷彿消失不見。

恍惚中，莫十九看到自家老爺子以及熟悉的村民正微笑看自己。

「小九子來了，快來快來，俺爹他們獵到一頭幾百斤的大雪熊，烤得可香了。」

「娘的，前幾天張嬸家的雞太小，搞得俺倆吃得不夠，這次俺們吃個爽！哈哈。」

「好你個小兔崽子，我說我家打鳴的雞怎麼少了，原來是你乾的。看我不打死你！」

「啊！！我的耳朵，要掉下來了，張嬸我錯了。以後不敢了！快撒手！」

「哈哈哈～」村民們一陣大笑。

莫十九也扯著被火焰乾的嘴角笑了起來，緩緩走了出去。

老爺子依舊微笑的看著自己，老爺子身邊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滿臉慈愛的看著莫十九，「回去吧，孩子！要聽話。」是老爺子的好友，經常一起嘮嗑。

「我不！」聲音嘶啞，猶如兩片乾枯的木頭相互摩擦。

莫十九依舊向前邁步。

這時老爺子嘴唇微動，想要說什麼。

忽地，一根繩索突然從莫十九後面飛來，隨後套在了莫十九的脖上，後面正站著先前的那個狼厥兵。

那狼厥兵手用力一拉，繩扣猛然收緊，莫十九整個人向後飛出。

「噗通」一下重重的砸在地上。

莫十九本能的發出痛苦shenyin，身體不自覺的扭動著。

身體的痛感讓莫十九漸漸清醒過來，眼神不在飄忽。

「居然還有活口。哼～」狼厥兵獰笑一聲，走向在地上掙扎的莫十九。

莫十九伸手抓住套在脖子上的繩子，想將繩子扯下來。同時翻身，從地上撐起半個身子，也看到了獰笑著走向自己的狼厥兵。

莫十九瞳孔急縮，恐懼仇恨憤怒充斥雙眼，是他，是那個人！

然而只看了一眼，莫十九便低下頭，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嗤」狼厥兵輕蔑一笑，「你們這些楚賊可真是廢物啊！」

莫十九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低著頭，雙眼通紅，眼淚止不住的滴落，撐在地上手死死的握住，指甲深深掐緊肉里，血液浸入泥土裡，整個手臂由於用力過猛顫抖起來。

若是從遠處看去，莫十九此時就像是條被牽著的狗。

突然！

「啊！！」莫十九怒吼一聲，雙腳猛蹬地面，直接撲向狼厥兵。

「喲！」

見自己眼中的廢物居然主動撲上來，狼厥兵有些驚訝，收起準備一槍結果莫十九的想法，想看看這廢物能翻出什麼浪花。

兩人相隔不過十來丈，莫十九很快就衝到狼厥兵身前。

「白痴！」狼厥兵滿臉不屑，一巴掌甩出像拍蒼蠅一般，直接將莫十九拍飛出去。

莫十九臉部瞬間紅腫，嘴角流血，喉嚨里低吼一聲，四肢撐起身體，滿眼恨意壓根身上的痛感，再次撲了上來。

殺了他！殺了眼前這個人！這是莫十九心中唯一的念頭。

「啪！」一巴掌抽飛。

又一次撲上來！

一拳砸飛！

莫十九如同一條被激怒的瘋狗，一次次的沖向狼厥兵。

可有什麼用了！

…

看見自己眼中的廢物一次次飛出去，又一次次撲上來，狼厥兵也有些驚訝。

於是莫十九再次撲上來的時候，狼厥兵寬大的手掌一把抓住莫十九將其提起。

此時，莫十九滿臉是血和沙土的混合物，已經不成人行，眯成縫的眼睛死死盯著漠北士兵，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狼厥兵完全無視莫十九的眼神，伸出左手抓向莫十九的臉。

看見抓向自己的手，莫十九被仇恨充斥的眼睛出現一絲理智。

莫十九猛的抬手向狼厥兵左臂抱去，同時狠狠咬向狼厥兵抓來的手上。

「啊！」狼厥兵吃痛慘叫出聲，一把將莫十九扯開，接著猛的將莫十九砸在地上。

「呵…呵..」看著捏著手指的狼厥兵，雙手撐在背後的莫十九咧著嘴笑起來，鮮血也伴著他的笑從口中淌出。

狼厥兵低頭看到手指上深深牙印，再看到嘲笑自己的莫十九，心中湧起無邊的怒火。

他沒有發現手臂上用來剝雪獸皮毛的匕首此時不見了蹤影。

「啊！你這隻該死的豬玀！我要碾碎你的腦袋！」一手抓住腰的繩索，用力一拉。

繩索猛的一縮。

見狀，莫十九背後的雙手微微變起，用力握緊藏在陰影中的東西，心跳驟然加快，呼吸急促起來，死死盯著漠北士兵的喉嚨。

繩索繃緊的那一刻，莫十九猛地用力，整個人隨著狼厥兵的拉扯撲過去。

扯起莫十九的瞬間，狼厥兵突然心中升起不安感，但他並不在意，不過是個沒用的楚賊，廢物一般。

莫十九背後的手猛的向著狼厥兵臉上灑出一把沙土，沙土灑來，狼厥兵出於本能的抬手擋在眼前，沙土不出意料砸在小臂上。

幾乎同時，莫十九也撲到眼前，手中寒光一閃，直直的向著狼厥兵脖子捅去。

「噗呲！」

匕首直接刺入狼厥兵喉嚨中。

「額～」狼厥兵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擋在眼前的手直接將莫十九砸出去，同時帶出一抹鮮血。

狼厥兵跪在地上雙眼圓睜，口中冒著血泡，鮮血從死死按住脖子指縫中滲出。

摔在地上的莫十九見狼厥兵跪在地上，心中的仇恨再次湧出，猛的撲上，瀕死的狼厥兵被直接撲倒。

「啊！」莫十九跨坐在狼厥兵身上，雙手握著匕首，狠狠的紮下去。

一刀又一刀。

每一刀都帶出鮮血，宣洩莫十九的恨。

強壯如雪熊的人，也會流血。

…

「噗呲！」

匕首又一次刺入狼厥兵的胸口，這一次莫十九並沒有拔出。

眼前的狼厥兵整個胸口被扎的稀爛，露出慘白的胸骨，雙手任按在脖子上，眼中滿是恐懼，其中還夾雜一絲不可思議。

看到眼前狼厥兵的慘狀，莫十九滿是鮮血雙手按住臉頰，大哭出了聲。

良久，莫十九停止了哭聲，他已經哭不出來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回頭看向仍然燃燒的大火，眼淚又一次止不住的流出，隨後就沉沉的倒在狼厥兵的屍體旁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