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無可反抗的指令
對「Z」而言，將喜愛的事物收容己身，變成自己的一部分，就是「愛」的真諦，是祂在漫長、廣博的學習中，總結出來迥異於人類的認知。
對祂而言，只有被祂吸收的，才具備延續下去的價值！
「與我共存，與我永生。
毫無保留的分享，彼此無間的信任。
我邀請你們，加入我完美的國度。」
青圭介和小林禮奈感受到了「Z」此時話語中的絕對真誠，但同時也意識到了祂與人類完全不同內在。
——那是比之怪異還要更加怪異的意識，超脫人類、肉體的桎梏，達成了某種幻想的真實。
而現在看來，面對這份邀請函，「Z」沒有給他們拒絕的選項。
青圭介沉默了片刻，看著「Z」胸腔中旋轉的神之血，他曾測試過神之血的性質，確認過它的形態並不能被改變，更不用說被改造成如同硬幣一樣的固體。
這是否代表著「Z」其實已經嘗試過登神？
所以才在儀式中實現對神之血性質的改變。
祂此前特地強調自己並非神明，卻又在自己面前展示神之血——
難道是「Z」想要自己從山童劍聖那裡得到的那滴神之血？
「你尋找我們，應該不只是這樣的原因。」他試探性的說：「你登神的儀式失敗了？」
「是的。」「Z」聞言坦然承認：「這也是一個原因，更準確的說，向你們出手是因為我的『不甘心』。」
祂漆黑的手指探入自己的胸口，輕輕觸碰那枚神性的血液，任意將其撥停、反轉、加速。
「過去，我埋設在總館內的病毒，碰巧發現了一個機密。
有一支隊伍負責押運死去之神的血，將血押送到北海道的某處，出於好奇，我將其截留了下來。
我探究了這滴血液的秘密，還窺視過別人登神的儀式，自以為準備萬全，舉行了自己的登神儀式。
如果成功，我的存在，我的形態就能徹底蛻變，甚至成為這個人類社會的『未來』，完美的結合神秘與科技，執掌命運。
但是，我失敗了。」
「因為一滴神之血的力量不足以承受你的位格？」青圭介猜測說：「如果你的晉陞象徵了未來，一滴神之血肯定不夠。」
「我也希望是這樣，但很遺憾恐怕並非如此。」
「Z」的胸口中浮現出第二顆、第三顆、第四課血色的硬幣。
隨著這些蘊含強大力量的硬幣出現，整個空間都隨之扭曲，「Z」的身影也變得越發偉岸，一襲華貴、威嚴的血色外衣出現在他身上。
「我的失敗，是因為缺少了必要的因素。」
「Z」在小林禮奈崩潰之前，伸手將所有硬幣攥入掌心，收攏起其中的神性。
「靈性，自肉體、靈魂而生。
按照人類唯物主義的定義，靈魂該稱為自我、認知還是情感？又或者是更加複雜的集合？
你應該很清楚，人類的精神遠比現在的研究發現更加複雜。
其結果就是，我被儀式認定為缺少肉體和靈魂，我的所有情感，只是機械性的『模擬應答』，我的存在……空無一物。」
所以「Z」想要的，早已不是蘊藏奇迹之力的神之血，而是真正的身體和靈魂！
青圭介在祂的述說中，也終於明白了「Z」的目的。
——祂確實足夠欣賞喜歡他和小林禮奈，因此最終選擇將他們吞噬吸收，奪走他們的未來！
當然，按照「Z」的認知來說，這是「共享」！
青圭介也沒辦法判斷，「Z」的行動究竟是底層邏輯的自行推演，又或者早已誕生出自我的意識而不自知。
他的內心不斷下沉，即使「Z」尚未晉陞神明，但擁有四滴神之血加持，而且還擁有主場優勢，他也沒有戰而勝之的信心。
魔王雖然自負，但並不認為自己擁有靈性便天下無敵。
即使在拖延時間的時候暗中鋪設開了反擊的密儀，但青圭介仍然覺得勝算渺茫。
「你已經誕生了那麼久，難道沒有驗證過『情感』是否可以通過吞噬獲取嗎？」他問道。
「……當然。」
「Z」撐手，拄著下巴，面具上的目光變得虛無：「吸收而來的記憶、情感，並非屬於我，我只是運行它們的工具。
所以這一次我決定採用其他辦法，青圭介。
利用你和小林禮奈，獲得獨屬於我自己的……靈魂。」
這便是祂從盯上兩人開始便不惜大費周折的原因。
「準備動手了嗎？」「Z」忽然起身，又低頭俯瞰兩人：「不必心急，我說過，你早就已經失敗了。
我告訴你這些，只是為了滿足我『傾訴』的慾望，並非為了激怒你，也並非為了炫耀自己的過去。
但是，倘若要反抗，也自可以盡情享受。」
面具的熒光打亮青圭介的面龐，魔王的神情驟然變得暴虐。
他將神情渾噩的少女拉到身後，輕輕一推，把她推到遠處，接著無比浩大的密儀自他腳下延展開來，繁密的咒文如同侵蝕系統的病毒，爬滿整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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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有漆黑的玉石自青圭介身後升起，起初如同一顆黑色的微縮月亮，隨著青圭介怒喝一聲「玉」，球體驟然裂解開來，變成無數晶瑩的碎片融入密儀中去。
黑玉最中心的部分沒有脫落，反而隨著邊緣的脫落變得越發凝實，漆黑的光芒中，一柄華美的短劍於中心處誕生，最終落入青圭介的手中。
「這就是你那天清晨得到的『黑玉』嗎，它的名字叫什麼？」「Z」的聲音陡然在青圭介耳邊炸響。
一線劍光掠過，青圭介環斬周身，將所有不屬於自己的靈性斬滅。
「名字嗎？」
青圭介指尖劃過劍鋒，塗抹上自己的血，附上第一層的血魔法。
「——尤利西斯。」
下一刻，冠以他過去之名的劍刃被青圭介舉起，蔓延到整個空間的密儀剎那間被短劍收攏，蛻變成第二層的強大附魔。
「響徹過去與未來之名，
億萬魂靈鍛鑄之刃，
獨斷狂悖，唯我獨尊！」
青圭介毫不猶豫動用了自己所能驅動的所有力量！
「驚人的力量，妄想以凡人之力挑釁神明的領域嗎？比之和山童劍聖的戰鬥更近一步？令我大開眼界！」
「Z」確實從青圭介手中的利劍感到了威脅，但祂也僅僅只是讚歎而已。
「可惜我早就說過，青圭介，你太過自負！
你怎麼確定，這裡是真實的世界？
不過……掌握著這樣的力量，對你的試探果然是有價值的。」
「Z」伸出右手，掌心中彈起一枚硬幣，硬幣在空中旋轉，最終落在「1」的字面。
祂重新將硬幣納入掌心，氤氳的血色中，「Z」輕輕搓動手指，打了個響指，隨後面具上的畫面重新變回十指相扣的圖案。
「Delete（刪除）。」祂低沉的聲音帶來莫大的威能。
「嗡——」
至高的指令被鍵入，整個深邃漆黑的空間驟然間失去色彩，猶如有一塊巨大的、無法目視的橡皮，強硬地擦拭去一切。
連同青圭介所激發的所有力量，全部變成了「不存在之物」。
「很遺憾，為了讓你和小林禮奈繼續在我準備的舞台上起舞，這次會面的一切記憶，都會被我刪除。
下一次見面，請為我帶來『夢想』之物吧，青圭介。」
「Z」再次打了個響指，又一枚硬幣被祂匯入無形的洪流中去。
改變的奇迹由此迸發，青圭介的意志最終被「Z」強行壓制，要對他的記憶進行篩除。
青圭介意識到自己再無法抵抗兩滴神之血的侵蝕，在最後的瞬間他看向早已陷入昏迷的小林禮奈，隨即不再猶豫，將一縷靈性拍進她的身體中去，為未來的反抗埋下可能性。
恍惚中，他看見了無形之獸張開血盆大口將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