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新生之前
希娜站在舞台中央,盡情宣洩著自己的悲傷、痛苦和絕望。
她也曾是小林禮奈那樣滿懷期待的元氣少女,而直到獲知真相的那一刻,她的世界才轟然崩塌。
她小小的心愿、少女情詩般的戀愛被現實狠狠摔在地上,變得支離破碎。
「好痛苦啊。」
「你是否能聽見?」
「我哭泣的聲音?」
舞台上樂器齊鳴,燈光璀璨,唯一的主角卻只剩下孤獨與落寞。
當這首歌曲演奏完,我的世界就會重歸寂靜。
就讓這首歌,當做我與你最後的告別。
「Z」或許從未想過,祂隨手創造的劇集,竟然會被希娜自己演繹出如此充沛的情感。
如此極致而又殘酷的絕望,蛻變成了一朵瑰麗的花朵,在舞台上盈盈綻放。
不,應該說——那位自網路中誕生的虛擬生物,永遠也想象不到這種畫面。
青圭介已經沉浸在這美妙的夢中,感受如潮水般湧來的情感,欣賞著希娜此時的美麗。
此時此刻,他完全確信,希娜並非「Z的造物」這麼簡單辭彙就可以歸納的生命。
她已踏上自己的道路。
或許這是這份悲傷與絕望,才有足夠的力量推動她完成最後一步蛻變。
儘管過程確實痛苦,但她也因此擁有了獨屬自己的靈魂。
原來她確實並未徹底消失,只是因為被痛苦淹沒,以至於連她自己都尚未察覺到自身的變化。
歌詞的最後,是:「我不要再抬起頭,只要看不到太陽和星空,我也能欺騙自己很幸福」。
終於,演唱結束。
人聲漸息,樂器漸隱,舞台上的燈光一盞一盞熄滅,熒幕上孤獨翱翔在天空的白鳥飛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小,逐漸只剩下一個白點。
最後的退場時刻到來了。
夢的邊界開始動搖,有白光從縫隙中透入,希娜的靈性已經不支持第二首歌的時間。
「就這麼退場嗎?希娜。
但作為聽眾來說,可還沒有盡興!」
青圭介見狀,毫不猶豫站起身,伸出手虛握,於是夢境的掌控權瞬間顛倒,截然不同的景象從他的腳下蔓延開去。
只是眨眼的瞬間,希娜的身影被繽紛的色彩暈染,猶如童話的精靈般,逐漸顯現出了身影。
絢麗的光影中,青圭介看見她雙手抱著麥架,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孩,無聲流著眼淚。
「真是個愛哭包。」
青圭介走向她,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不是連最後的歌唱,都在希冀著得到拯救嗎?」
哪怕變成塵埃,也渴望真正的活著。
哪怕只是墜落的一瞬,也渴望創造出獨屬於自己的記憶。
他已經知道自己應該和希娜說什麼了。
當時希娜消失時,自己的啞口無言,也已經被自己破解!
「前輩……」
希娜看著青圭介怔怔出神,她以為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一場還未完結的夢。
她按住自己的心口,這份情感分明不屬於自己,為何總是要出來打擾自己呢?
「雖然聽上去像是自誇,但希娜,你要知道喜歡上我並非是一種罪過。
而我喜不喜歡你,也應該要與禮奈的關係區分。
我所能保證的是,此刻,我對你的欣賞和關心只有你有關。
你的歌如此動人,也只有你有關。」
少年向她伸出手,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你的一部分確實來自禮奈,但這無需刻意去逃避。
因為你也應該知道,你已經超出「Z」、超出禮奈,創造出了獨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
「不、我……」
希娜不敢去看青圭介此時的臉,擔憂自己會放棄思考,變成順從的傻瓜。
「告訴我,你真正的願望。」
但青圭介卻在此刻發出了命令。
「……」
希娜的雙眼中又溢出淚水,她猶豫著,暗自埋怨青圭介的不解風情。
自己明明已經在他面前選擇過放棄,卻還又要來追問自己的真心。
而且……他分明已經聽懂了自己的歌不是嗎?
討厭的前輩啊!少女釋然地自語,她緩緩伸出自己的手掌,斑斕彩光勾勒出了她纖細的手臂與指節,猶如跨越了次元一般,產生了實質性的接觸。
她將手放在青圭介的手心,最後一次希冀道:
「請拯救我,前輩。」
「好。」
青圭介毫不猶豫答應下來,接下這新生之契。
於是絢爛的咒文瞬間鋪滿了整個夢境。
……
「神幡大人,你要睡左邊還是右邊?」
小林禮奈因為和神幡結衣一起洗過澡了,所以已經沒有一開始面對「大人物」那種緊張感。
「都可以,你先選吧。」
神幡結衣不介意地擺擺手,她此時穿的是一身寬鬆的傳統睡袍,隱約可見細嫩的肌膚。
她從綉袋裡摸出手機,回復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工作消息,接著又和小林禮奈互加了line的好友。
在好友列表看見神幡結衣的賬號頭像的時候,小林禮奈抱著手機,小小「哇哦」了一聲,感覺自己好像才高中一年級就有了厲害的人脈!
她發了個河馬打招呼的表情,神幡結衣則是回復了一張狐狸點贊。
「誒?這是真的狐狸?」小林禮奈驚呼。
「是哦,是我讓式神配合我拍的表情包。」
「式神?好厲害!」
小林禮奈羨慕極了——要是她能召喚一頭河馬式神,那豈不是帥翻全場?
神幡結衣召喚出狐狸式神,讓它出來營業,陪小林禮奈玩。
「它叫什麼名字?」小林禮奈摟著狐狸尾巴,靠在床上,更加羨慕了。
「阿福。」
「阿福?握手!」
「阿福!轉圈!」
「……嗯,咬著尾巴轉圈!」
「嗚哇,真的聽得懂誒?」
阿福:「……」
式神狐狸露出擬人的頭疼表情,抬起爪子撓了撓頭,尋思著——要不要告訴這個人類女性,自己不但能聽懂人話,而且還能說?
但因為錯過了說話的時機,阿福只好假裝自己只會狐狸叫和狗叫,可給它悶得不行。
神幡結衣饒有興緻給一人一狐狸拍了幾張照片,準備有時間偷偷分享給青圭介。
——啊,好想偷偷跑出去和青圭君一起洗澡。
她其實隱約察覺了浴室里的靈性有些古怪,但出於對青圭介的信任,神幡結衣沒有貿然過去查看。
咦,要不要以出於安全問題這個理由偷窺一下?
神幡結衣陷入了糾結中,隨後習以為常開始享受起這種糾結。
無人察覺的小臉微紅。
要不要再自己動動手呢?
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