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舍利，無間

一片無邊的黑暗，不分東南西北，不論上下左右，彷彿無限大的空間之中，一道男子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這是在哪兒？」

「這裡是你的意識空間。」忽然，另一道聲音回應道，這聲音頗為奇特，彷彿有千百人在同時說話一般。

「這是我的意識空間?那你又是誰？」

「我?你應該說我們，我們是將你帶到這個世界的人，你看，我們就在你的眼前。」話音剛落，黑暗的意識空間里突然亮起了光芒，一顆閃動著金光的舍利子漂浮在這片黑暗的虛空之中，成為了唯一的光源。

「你們是這顆舍利?可你們又為什麼要把我帶來這個世界?」

「抱歉，一切都是因緣際會。我們無法控制自己會選中何人，也不知會來到一個怎樣的世界。」

「你們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巧合?那為什麼你們要對一個其他世界的人做這樣的事情？」

「我們的世界已經毀滅，眾人的抵抗最終還是失敗了，這顆舍利是我們留下的火種。我們將它投向諸天萬界，這是一群絕望者的最後希望。」

「你們的世界毀滅了？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可以自己看看。」舍利子說完，放出了一道光幕，光幕之中，只見一群衣著各異，周身散發耀眼佛光的僧者聚在一處，神情緊張，正嚴陣以待。忽然，遠方天際亮起白光，快速逼近，眾僧各施手段，有的化作萬丈法相，有的化出千佛虛影，更有甚者直接演化一方佛國凈土，但這一切面對那無邊無際的白光，連半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如摧枯拉朽一般被毀滅殆盡。

「這白光是什麼?」

「大能者滅世之光，我們也不知是何原因，只知道這滅世之光不僅僅出現在我們的世界，佛道魔妖，諸天萬界，這白光無處不在，萬界破滅，任你神通通天，翻掌間移山倒海，一念生滅，面對這滅世之光，無人能夠倖免。」

「既然無人能夠倖免，那為什麼我們還活著?」

「具體原因不知，明白抵抗無用之後，我們將所有人的一絲本源之力匯聚到這枚舍利之中，從自己的世界中將其拋出，本來舍利仍舊只能不斷逃避無處不在的滅世之光，如喪家之犬般從一個世界逃亡到下一個世界，但是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有一天開始，這滅世之光就消失無蹤了，無數世界也才得以倖免，我們推測，應該是有同樣的大能之人阻止了滅世者，只不過具體是誰要滅世，又是誰在救世，就非我們所能知了。」

沉默了片刻，男子的聲音又重新響起:「雖然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我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之人，你們既然是自稱火種，將我帶到這個世界，又需要我做什麼?我還有回家的可能嗎？」

「我們並不會要求你幫忙重建我們的世界，只希望你能將我們的意志延續下去。我們的世界也並非和平，妖魔邪靈不時侵擾，更常有野心家要奴役眾生，我等唯一的心愿，唯有護持眾生，雖九死未悔。至於回家，這顆舍利確有穿梭世界之能，但本源之力消耗過大，若能補充完備，應該可以帶你回到自己的世界。」

「補充能量?我該怎麼做?」

「我們初來之時，就已經感應到你所在的這個世界已被妖魔統治，眾生苦苦掙扎在這個滅絕希望的世界，宛如身處無間地獄。方才我們助你消滅了那些妖魔，同時保住了那名僧人的最後一點魂元，此世的具體情況，還是讓他來說吧。」

隨即，從舍利中又飛出一個微弱的光點，變化成金蓮上人的樣子，只是魂影淡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散去。

「原來施主是天外之人，小僧有禮了。」

「你......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修行之人不敢反抗妖魔?」

「唉，一切要從數千年前說起，本來此方世界還是修行昌盛，儒道釋三教的修士們保護平民百姓，對抗妖魔襲擾。也不知是哪一日開始，人們驚訝的發現頭頂的太陽漸漸變成了黑色，天地靈氣也染上了五濁惡氣。從那以後，修行開始越發艱難，即使是那種天之驕子也要付出比往日更勝十倍的努力才能勉強有所進步，而妖魔們的實力卻一日千里。此消彼長之下，正道日漸式微，妖魔終於統治了此方世界。」

「咱們所在的這片大陸，現在名為西荒界，可在過去，它本叫做西佛界，佛門修行聖地林立，不知凡幾，但大多都已被妖魔所滅了。」

「除此之外，這天下共分五大部州，分別是東聖界，南靈界，北蠻界以及中凡界，黑日之前，妖魔本來大多龜縮在北蠻界，東聖尊儒，南靈奉道，中凡界則多為世俗王朝。後來妖魔治世之後，將東南中三界改名，分別叫做東枯界，南絕界和中暗界。」

「既然妖魔已經統治天下，那你們這樣的修行門派又是怎麼回事？」

「妖魔雖然佔據統治地位，也沒有將人族趕盡殺絕，一來他們也需要食物，人類就是最好的血食；二來修行門派雖然式微，但若是逼到絕地，聯合起來未必不能在妖魔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因此他們留下來一部分的修士，只消滅敢於公開反抗他們的門派，並且雙方達成協議，修士表面上保護門派周圍的平民，可以出手懲治前來襲擾的零星妖魔，但對於妖域和魔宮的直屬妖魔就必須聽命，實際上算是幫助妖魔管理平民。」

「這妖域和魔宮又是什麼？」

「相當於妖魔自己的王庭，妖域之主妖皇，魔宮之主魔帝，分別是妖魔兩族的最高領袖。此外如今日那幫妖魔口中的饕餮公，就是妖皇座下四凶之一，地位僅在妖皇之下，可謂是其左膀右臂。魔族同樣也有類似的存在，被稱為三尊。」

金蓮上人說完，意識空間又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舍利重新發出了聲音:「這樣一個滅絕希望的世界，你聽了之後覺得如何？」

「絕望，只有絕望，眾生彷彿身處無間地獄，永世沉淪。」

「那你可想改變這一現狀?」

「我?我有這個能力嗎？」

「我們可以自己的力量交付於你，救世之路，雖然艱難險阻，亦是大功德，這功德之力，便可為舍利補充能源，是你回家的希望。」

聽到舍利的話語，男子沉默不語，捫心自問，自己真的有這個能力拯救此方世界的芸芸眾生嗎？可這時，他回想起之前被虎妖擒住時的無助與恐懼，看到金蓮上人時升起的希望，還有在發現他與妖魔同流合污時的絕望與憤怒，心裡忽然生出一股勇氣，堅定道:「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能力拯救這滅絕希望的世界，但我願意試一試，只為能帶給這苦苦掙扎在無邊黑暗中的眾生一點光亮。」

「你所選擇的這條路，將是艱苦難行，我等且問你，若遇妖魔，你當如何？」

「自當斬妖除魔。」

「若是遇到此界修士與妖魔沆瀣一氣，你又當如何？」

「殺生斬業，一併除之！」

「殺孽無邊，有永墜沉淪之險。」

「此身所在，已是無間之中。」

「善哉善哉，你既有此宏願，賜你法號:無間，願你秉承吾等意志，救渡世人脫離這無邊苦海。」

一旁金蓮上人的虛影漸漸淡去，他雙手合十，恭敬說道:「小僧一生渾渾噩噩，貪生怕死，未曾做過多少善事，此時回想起來，真是愧對我佛，佛友今日發此大宏願，唯願救世之行一路順遂。小僧修行之蓮華寺，位於東南方三十裡外，寺中尚有幾位弟子，就託付給佛友了。」

舍利子周身的金光也逐漸逸散開來，變得暗淡無光，而原本漆黑一片的意識空間，卻遍布著舍利子散布出來的金色光粒，星星點點，照亮了這無邊黑暗。

現實世界中，無間睜開雙眼，瞳孔中似乎還有幾分金色的光芒，目光堅定，直視著空中的黑色太陽。

聖行救世之路，由此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