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斬妖

無間盤坐在寺中大殿佛像面前的蒲團之上，閉目靜靜等待。沒過多久，一道黑雲從遠處飛來，降至院落之中，從黑雲之中走出七八個妖族，都是豹頭人身的模樣。

領頭的妖族手持一根渾鐵長棍，全身赤紅，額頭長著獨角，背後露出五條尾巴，上前大喝道:「我乃妖域饕餮公麾下大將赤猙！方才見你這蓮華寺有異動，可有何情況，快速速報來！」

無間站起身來，仍舊背對著眾妖，語氣不卑不亢的說道:「並無他事，只不過是來了一個心懷正義的天真之人罷了。」

「哦?那人的屍體在何處，交給我帶回去復命。」

「赤猙將軍，你為何認為，那人已經死了呢。」無間慢慢轉過身來，面對著眾妖，眼神全無閃躲，目光直視赤猙，一字一句說道。

赤猙察覺到幾分不對，警惕的後退半步，提起鐵棍，生疑道:「不對，你是什麼人?本將在蓮華寺從未見過你，住持金蓮，大弟子紅葉二人何在！」

「他們二人已被我斬斷業障，輪迴去了。赤猙將軍，你之劫數，今日也當由我完納！」

「原來又是一個痴人說夢的反抗者！」赤猙冷哼一聲，說道，「前些日子剛抓了一個，沒想到今日又遇上一個！怎麼最近這樣的蠢貨如此之多?」

「哦?敢問將軍，你說的那人，現在還活著嗎？」

「想知道嗎？先問過本將手中的鐵棒！」

赤猙大喝一聲，揮動鐵棒當頭砸下，帶起勁陣陣。他本身在妖族中也數體魄強健之輩，這一棒下去，至少有數萬斤的力氣，就算面前是一座小山也能砸個粉碎。更別說這還僅僅是他肉身的力量，再加上附帶的妖氣，休說是修士那孱弱的肉身，就算是堅硬如法寶也扛不住這一棒。

無間有心要試探對方實力，不閃不避，一拳對上迎面而來的鐵棒，拳棒交擊瞬間，兩股巨力頓時掀起一陣狂風，龐大氣勁竟然將蓮華寺大殿震塌，赤猙背後小妖也立足不穩，紛紛後退。

廢墟之中，無間和赤猙兩人站在原地，穩立不動，看似平分秋色，可仔細觀察，卻發現赤猙握住鐵棒的手在微微發抖，竟是在力量上的比拼輸了一籌。

「好對手！再接我一招！」

赤猙戰意勃發，狂喝一聲，舞動手中混鐵棍，猛然往地面一插，瞬間大地震動不已，湧出無數尖利的石筍，密密麻麻朝無間穿刺而來。

「聖蓮化大千！」

無間運起佛元，再出護身之招，金色蓮瓣保護周身，石筍前仆後繼，紛紛撞得粉碎，卻難以撼動護體蓮光分毫。

出招再度失利，赤猙仰天怒號，聲如裂石，隨手將混鐵棍一扔，背後五根尾巴陡然變長了數倍，將無間連同護體蓮光纏繞的密不透風，催動妖力侵蝕佛元，五根尾巴同時用力，向內絞殺。

這一招是赤猙的天賦神通，對妖族而言，除了一些罕見的神兵利器之外，尋常武器要遠不如自己的本體，赤猙手中的混鐵棍除了結實一點之外，並無其他功能，連法寶都算不上，因此被他毫不可惜的隨手扔掉。

隨著赤猙尾巴的不斷絞殺，聖蓮防護的範圍漸漸縮小，本來能護住周身三尺方圓，此時已經收縮到不足一尺。赤猙正洋洋得意，欲再催妖力，一鼓作氣攻破防禦，擒殺面前對手，卻忽然察覺到，從他尾巴纏繞的縫隙里，竟然散發出道道耀眼的火光。

「摩訶五趣·火途煉修羅！」

只聞一聲怒喝，無數火光刀氣衝天而起，將赤猙的尾巴斬的七零八落，令其不由得發出一聲痛呼，烈焰刀氣不停，朝赤猙身後小妖斬去，這些小妖哪有抵抗之力，紛紛被斬的血肉紛飛，爆體而亡。

驚怒交加，赤猙怒視著眼前之人，雙手伏地，身軀不斷變大，數息之間，變成一隻十丈多高的龐然巨獸，已然是現出了妖體原形。

對所有的妖族來說，最強大的底牌永遠都是自己的妖體原形，這種狀態下的妖族能將自身妖力完美髮揮，比起人形狀態強了數倍不止，唯一的缺點就是，尋常妖族變身之後，獸性的本能會逐漸壓制理智，無法進行太過複雜的思考。

面對眼前的龐然巨獸，無間仍是無所畏懼，深吸長氣，躍至半空之中，周身凝聚佛元，招未出，已然引動天地異象，風雷共聚，乾坤倒懸，日月無光。

見對手強招將出，赤猙不敢大意，一聲嘶嚎，全身妖力彙集在額頭獨角之上，隱隱發出赤色光芒。片刻之後，一道妖力洪流從獨角尖端爆射而出，直撲半空中的無間，轉瞬便到眼前！

「大乘一帆引！」

無間周身佛元已然凝聚的如同實質，將他包裹成一個光球。他長喝一聲，如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的朝著妖力光柱正面迎上。僵持片刻之後，居高臨下，光球竟然頂著妖力洪流，一寸一寸緩緩壓下！

赤猙的野獸本能感應到逼命危機，再度壓榨自身潛能，從獨角上發出的妖力光柱陡然之間又粗了將近一倍，頓時扭轉頹勢，摧枯拉朽般貫穿佛元光球。

赤猙驚喜不已，以為對手已被殺死，卻忽略了方才被擊穿的光球中根本沒有對方的身影。只見金光一閃，一個人影出現在赤猙背後，瞬間化出三道分身，手掐不動明王根本印，將赤猙圍在中央。

「往向佛印！」

無間的本體和三道分身，以赤猙為中心，立起一道卍字佛印，頓時赤猙如遭泰山壓頂，彷彿有千萬斤重擔壓身，四足跪倒在地，一時掙扎不已，連連怒嚎。

「佛言枷鎖！」

無間看對手還有反抗之力，大喝一聲，一隻手仍持明王法印，另一隻手再運佛元，從法陣中浮現無數由梵文構成的鎖鏈，纏繞住赤猙龐大的本體，使其動彈不得。

見赤猙已被困在原地，一時難以掙脫，無間再度飛至半空，虛站在赤猙頭顱的正上方，劍指高舉向天，再出斬天之招。

「顛倒夢想·眾生痴妄·妖魔禍世·如是我斬！」

佛元匯聚成一柄龐然巨劍，勢要斬天裂地，誅妖滅邪，朝赤猙的頭顱揮來。赤猙驚慌不已，不斷掙扎，口中發出陣陣嘶鳴，可在往向佛印和佛言枷鎖雙重壓制之下，全然沒有脫身的可能。

只聞一聲響徹天地的慘叫，赤猙的脖頸齊齊而斷，頭顱從空中墜落，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只有無神的雙眼，彷彿還在述說著對自己身亡的不可置信。

「今日，無間於此地斬妖將赤猙，將是人族反抗妖魔統治的嶄新開端！」

聽聞此等豪言壯語，方才躲藏在一旁的蓮華寺弟子們都走了出來，看著無間那並不偉岸的背影，一時間彷彿痴了，不由得紛紛雙膝跪地，朝無間拜倒。

「站起來！妖魔不值得你們跪，我也同樣！」無間沉聲道，「除了自己，沒有人值得你們下跪！掌握自身命運的鑰匙，永遠都握在你們自己的手中。現在，你們可願隨我一同前行，救渡眾生，反抗妖魔?」

「願隨尊者，救渡眾生，反抗妖魔！」小和尚青葉，不知為何，忽然從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勇氣，率先站起身來，舉起右臂，大聲喊了出來。

片刻的寂靜之後，其餘僧人也紛紛站起身來，學著青葉的樣子大聲喊道:「願隨尊者，救渡眾生，反抗妖魔！」

黑色的殘陽照在無間和眾僧身上，卻莫名帶了一絲聖潔的意味，為這個絕望的世界，點起了一道希望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