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伶牙俐齒
沈青入帳，這帥帳之內也才是開始安靜下來。
座中將校分坐兩路，涇渭分明，只見左邊一路坐在首位乃是一面色白皙，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穿一黑色山文甲，應當是經常保養擦拭，在帳篷內的燭火照射下，閃出一絲銀光。之前與之打過交道的任萬便是坐在其下首。
雖說鎧甲威武霸氣，但是穿在這人身上，卻是將那山文甲的氣勢襯低了幾分。jj.br>
另一邊首位赫然就是與自己親近的陳鏡山，方懷義與單岷分坐其後，沈青自然而然，選擇坐在了右邊一路。
對面一眾將校的目光齊刷刷的朝著自己看來，唯有那任萬給了沈青一個眼神，彷彿實在提醒他自求多福吧。
果不其然，坐在上首的那位山文甲先是打量了沈青一番，便是朝著賀錦拱手，儒雅的臉上竟然是有一雙狐狸一般的眼睛，不經意地掃過沈青。
「大帥，軍律所定，大軍軍議非都尉一級不能參議，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莫不是因為與陳軍師，單將軍沾親帶故？」
上月新施的軍律確實是有這麼一條，「一軍軍議，帥者居上，唯都尉以下不可入。」沈青與鄭永來初到大營，就是怕有人以新律找事，不成想今天算是遇著了。
賀錦還在沉思，沈青卻是起身抱拳。
「啟稟這位將軍，我軍軍律之中的確有那麼一條，但將軍莫不是忘了，其後還有一句以作說明？」
話音到此，左路那一眾將校有好幾人都是恍然大悟，右路將校除了上首三人，臉上卻是一臉的茫然。
任萬一聲苦笑，心中暗想旁邊的公孫仇怕是要在這後生身上栽個跟頭。
只聽沈青朗朗道來：「軍情有需，能者召之，此為我大順軍律也。」
話說這李嚴李軍師也是個人物，政務軍事樣樣精通，所制定這新律算是事事都考慮到了。
「你這黃口小兒，可能算是能者？」這將軍話語尖酸，倒不像看著那般人畜無害。
如今這大帳之中，坐在左邊的眾將都是明軍降將，除去沈青認識的任萬之外，其餘也都是各營都尉或是將軍，至於為首那人，則是曾經的西安西安布政使司僉事，授中順大夫，少詹太常的李文利李昌遠。
任萬作為賀錦心腹，雖被這李文利不齒，但是二人地位卻是相當，遂出聲道：「李軍師莫不是忘了前日我軍攻城，有一掌旅力挽狂瀾，你口中這黃口小兒便是此子。」
見任萬為自己說話，沈青當是報其一個感激的眼神。
闖軍之中雖說也是任人唯親，但是如今闖王力圖編練新軍，將之前親連情結的起義隊伍重新整編，賀錦又是李自成的鐵杆心腹，最是見不得有人以權謀私。
故此，單岷幾人都是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這李文利李昌遠雖說穿著一身山文鐵甲，卻是不通軍事，至今還是未曾上過戰陣，為人又是自恃清高，從不與一眾將校為伍，哪裡知道沈青的事情。
至於坐在上首，也是因為之前賀錦對其相當倚重，至於現在，陳鏡山從方懷義的幕僚，搖身一變成了賀錦這個一軍之帥的軍師，其中變化怕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
「哼，小小年紀便就目中無人，更是居功自傲，陳軍師怕是還需多多打磨才是。」聽任萬回護沈青，李文利當即便是開始對著陳鏡山譏諷起來。
沈青環視一周，見右邊眾人除了單岷三人，都是面帶怒色，主位上的賀錦也是皺起了眉頭，也不忍受，當即出言。
「我等少年，自當是初生牛犢，若是心懷恐懼，這戰陣如何上得？敵軍如何殺得？這天下又是如何奪得？」
不等李文利思索，沈青趁熱打鐵，又是接著說道：
「冠軍侯弱冠之齡且能封狼居胥，黃漢升老當益壯尚能護得蜀漢一方河山，我大明如今烽煙四起，關外甲兵百萬仍讓建奴叩邊，怕是就是因為像將軍這等失了銳氣的人太多，沒了血性。」
沈青的話擲地有聲，句句見血，軍中早有傳言，降將與軍中老人不對路子，怕是這李文利就是其中首領。
「你你..你...」
李文利手指沈青，說不出話來。
這話反倒是聽得賀錦在內的眾人面露笑意，紛紛感嘆這小輩確是個伶牙俐齒的，只是坐在任萬身後幾位新降的將校面露不快，又是不好發作。
「豎子莫要胡言。」
陳鏡山朝著沈青喝道，又是向著幾位降將拱手，「讓諸位將軍見笑了。」陳鏡山這時才是開口說話，沈青這話太得罪人，不得不為其開口解圍。
「哈哈，好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只是這黃漢升可沒有活到蜀漢時候。」賀錦聽沈青說得精彩，也是開口稱讚，手下將校的表現卻是盡收眼底。
當下便是示意沈青入座。
賀錦總算是開了金口，李文利以及之前爭執的幾人也不發作，等著賀錦說話。
掃視了一眼李文利，張口說道：「青海土司率兵埋伏，魯文彬已兵敗戰死，若是再攻不下這甘州城，等到消息傳開，軍心動搖，怕是闖王也將遣使怪罪。」
這消息如同炸雷一般在沈青心中炸開，魯文彬帶著十萬大軍這麼快就兵敗西寧？
又想起之前帳中的爭吵，怕是就是因為這魯文彬戰敗了，一面是降將，一面是窮苦出身的老人，哪怕是在這闖軍之中，互相也是水火不容。
「怕是之前的爭吵，想必是就是因為這魯文彬兵敗吧。」沈青心中暗道，轉頭瞅了瞅周圍坐著的一幹將校，確是顯得要比對面那些將軍們要精神一點。
魯文彬出兵西寧，要說這始作俑者，其實除了這位坐在主位，急著回西安參加大典的左金王，還有一位就是方才為出言刁難沈青的李文利。
賀錦拿手不時地揉捏著太陽穴，見沈青不時抬頭觀望，便對著沈青說：「沈小子你來說說，可有什麼破城之策？」
閉目養神的陳鏡山聽到賀錦點了沈青的將，閃過一絲驚愕，與身邊的方懷義對視一眼，雙雙露出一絲苦笑。
反觀單岷仍舊是閉目養神，心想這小子鬼點子那麼多，又是不按常理出牌，怕是難不倒他。
之前沈青立功，二人只是覺得僅僅只是憑藉武勇，被人問計這還是頭一遭，不禁捏了把汗。
沈青皺著眉頭，感受到了賀錦以及李文利那灼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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