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忠臣義士

賀錦的夜襲計劃不知是成功還是失敗，明軍雖說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那麼顯眼的雪坡修在那裡，也是早有防備，等到攻城步卒與守軍殺的紅眼的時候，沈青這才帶著手下眾人衝上雪坡，將木板架上城牆衝殺了進去，其餘雪坡上潛伏的士卒都歸沈青統率，沈青這一動，萬餘人頓時順著十餘座雪坡衝鋒而上。

明軍守城守得拚命，但是在闖軍不要命的衝擊之下，原本用來預防雪坡的士卒還是被調用了一些，城頭上面本就擁擠，雪坡上潛藏了許久的闖軍這麼一衝，不過片刻就堅持不住，甘州終於還是被攻陷了。

歐陽袞戰死在城牆上，馬爌因為力竭生擒，急匆匆趕到城牆上的林日瑞也是被攻破城門的單岷當面碰上，當即就被擒拿。

天色將亮，城中的廝殺才算是慢慢平息了下來，負責圍城的方懷義押送著一眾婦孺模樣的隊伍從北門進了城內，徑直前往督撫衙門，賀錦破城之後，便將林日瑞之前的府衙當作自己的帥帳所在。

林日瑞愛民如子，來到甘肅上任巡撫之後，只是在蘭州稍作停留，避開了布政使李方圓的邀請，而是直接將公堂設在了遠離肅王與地方官員影響的甘州，以此治理河西。

本來林日瑞堂堂巡撫，代皇上行使監察之權，是不必這樣屈尊管轄這半省之地，可是好不容易逃離烏煙瘴氣的朝廷，林日瑞也是樂的清凈，將自己這一畝三分地治理的井井有條，挽回了不少人心，可儘管是挽回了人心，闖軍來攻也只是使得百姓沒有直接投效，哪怕之前召集鄉老請求招募鄉勇抗敵，來人也是寥寥無幾。

征西軍軍紀不是說說就好，破城而入的沈青斬殺了幾名闖進民宅，企圖做那齷齪事情的士卒之後，巡邏隊便是立即在城中開始維持秩序，用陳鏡山的話來說闖王這是要坐天下，而不僅僅是要打天下，與涼州無二，受了兵災的只有甘州富戶。

明軍敗軍還沒有抓捕完畢，賀錦剛剛入主甘州便是差人將沈青召了回來，此刻這衙門大堂之中，除了剛剛領命出去，搜尋潰兵的***已經此時正被賀錦誇獎的沈青之外，還有兩人便是被活捉生擒的馬爌以及林日瑞。

林日瑞閉著雙目，一身便服此時已經是髒亂不堪，曾經自己斷案辦公的衙門，如今卻是成了自己的受辱之地。

至於馬爌，見到賀錦之後便是破口大罵，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嘴裡塞著一方手帕，若不是敬佩這兩人的忠心，賀錦早就下令刀斧手將其梟首示眾，自掛東南枝了。

陳鏡山從衙門廨房過來，手裡抱著厚厚一層卷宗，驚喜地走了進來，來到賀錦身邊耳語一番，便是急匆匆地又要出去。

「竟是萬萬沒有想到，自詡清高的鏡安先生竟然是投了闖軍，難道爾等李學門人竟要助紂為虐不成？」

一支閉目養神的林日瑞竟然是張開了口，聽得正與賀錦辯論話本故事的沈青有些發愣。

賀錦本就是巴不得林日瑞開口，手下眾將正在追繳殘敵，要麼就是執行軍務，只好將沈青召來解解悶，等著眾將歸來才好說服這老頑固。

林日瑞精通政務，又是這天下少有的好官，不止賀錦，遠在西安的闖王都是動了招攬的心思。

本來招攬這種活計應當是陳鏡山或者李文利來做，都是文人，勸降應當是要比賀錦這種大老粗來的方便。

可林日瑞乃是心學門下，最重風骨，李文利是降官，已被罵的掩面而走，至於陳鏡山，兩人年少時期乃是椒山書院的同窗，知曉他的脾氣，也是不好來勸。

只是方才從存放卷宗的廨房裡發現甘州肅州兩地不論農事還是商事都是記錄完備，治下百姓的數據也是詳盡，戶籍信息更是仔細，大喜之下這才來尋賀錦，沒有注意到坐在堂下的昔日同窗。

林日瑞鼻孔朝天，看得賀錦一陣不忿，對他卻也是無何奈何，雖說自己手握生殺大權，除了皇帝殺不得，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是在這征西軍中，那也只能放在賀錦的案板上，乖乖當作魚肉。

沈青還是第一次見陳鏡山這種表情，臉色漲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聽他乾笑幾聲，便是折身回來：「廷輯兄，多年不見，今日相見不曾想到竟會是如此情景。」

見陳鏡山面色扭捏，林日瑞也是不想不願多說，陳鏡山本就離經叛道，今日投了闖軍，怕是正合他的意思。

想到這裡，卻是不由得心中苦澀，大明人才濟濟，可就是不為朝廷所用，轉頭看向堂下站的筆直的沈青，又是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用積雪攻城這樣的法子，竟然是由這麼一個少年想出。」林日瑞放在腿上地手指不住地抖了起來，陳鏡山看到他這副樣子，嘆了口氣就出去了。

「生而為民胸有志，死亦無憾盡國忠。

崇禎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也就是賀錦率軍攻破甘州次日，甘州巡撫，右副都御史林日瑞遭左金王賀錦勸降不成，遭賀錦處死，征虜將軍，甘肅總兵馬爌與俱赴死。

大明不是沒有賢明，只是賢明難達聖聽，林日瑞身死，闖軍也很快將城中秩序平穩了下來，巡邏隊在大姐上四處巡視，儘管贛州百姓都是披麻戴孝，但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大明千里，受苦百姓又何止百萬，官吏蟻眾，忠臣義士又何止十一，不到兩天，整個甘州城裡很快便恢復了原有的樣子，第二天城中住戶相繼脫去了麻衣，又是開始為一天的生機奔波。

灰石路上，沈青騎著大白，懷裡坐著妹妹小白，噠噠的馬蹄聲在石板路上顯得異常清脆。

甘州之戰沈青軍職雖然沒有變化，可是軍功簿子上卻是老老實實記上了一筆，本來能夠升任都尉的沈青，不知為何卻被賀錦派去蘭州接個什麼勞什子的小姐，心裡老不樂意。

林日瑞的巡撫衙門顯得寒酸，也可能是處死了一個難得的廉明官吏，賀錦當天就從巡撫衙門搬了出來，而是將一戶富戶府邸作為自己的帥府。

沈青帶著丫頭，就是要去帥府拿取自己的軍令，還有將沈小白交給陳鏡山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