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黑火藥
在大明土地上，選擇進入天下這場棋局的幾個棋手，毫無疑問，蒙古人是最不佔優勢的一個。
他們有著第二高的血性與勇猛，第一當然是不久前將林丹汗打敗的八七騎兵，還有著千年來刻在刻在骨頭裡的狼性，但是面對如同天神一般的火器，哪怕是蒙古人再怎麼驍勇，都是無濟於事。
不論是大明，還是大順，還是積極發展的滿人，對於他們而言這些都是時代的饋贈，但是將它放在蒙古人面前，不論怎麼看，都像是蒙古人自己拋棄了這份饋贈。
在火器上面，蒙古人曾經也是擁有自己的輝煌，但是自從被趕回草原，這份技術，這份驕傲，也就隨之不在了。
所以花喇木赤笑得才這麼開心。
誰能想到當初丁家會將數量驚人的火器藏在關外的一處墓葬裡面。
「哈哈，白先生，等到大軍攻進了河西，自然是按照約定行事。」花喇木赤拍著白勝的肩膀，臉上的笑容一直是沒有停下來。
花喇木赤當然高興，他知道蒙古每次叩邊都無果的主要原因，當然是除了那次被明人稱之為土木堡之變的偶然事件，其餘時候，再精銳的騎兵，遇到裝備到牙齒的明軍都是輸多勝少。
更何況是在攻城戰里，漢人已經不是那時羊一般的宋人，憤怒的漢人結束了黃金家族的統治，也是擁有了狼一樣的血性與兇狠。
而大明邊軍，就是那隻狼一樣的被激發出來的羊。
若是有了這些火器，那時與皇太極在歸化城的決戰，誰生誰死還是兩說。
看著面前滿載火器的車隊駛過，花喇木赤頭一次覺得地上那被車輪壓壞的草皮是如此的漂亮，生機勃勃。
鎮夷關。
沈青接過周通遞過來的信紙，面色驚疑。
「蒙古人怎麼會有火器？」
這個消息毫無疑問就是一道驚雷，炸響在沈青腦中，鎮夷關土堡只是土牆，若是敵軍有了火炮，那土牆已經是沒有了繼續固守的必要。
不過還好，缺口已經修復地差不多了。
沈青震驚這個從周通手裡得來的消息，心裡也是對這傳聞中夜不收地能力感到驚嘆，關外可是十萬蒙軍。
還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單岷已經成功進了肅州城，肅州守將被殺，肅王帶著一帶族老請降，忠明之士盡數被誅，甘肅全境已經是被順軍全面控制。
哪怕蒙古人有了火器，若是等到單岷率軍來援，就算蒙古人有了火器，那沈青也是不懼他。
火器，誰沒有？
鎮夷關里自然也是有，只是若是要依仗城關上的火炮，必須放棄土堡，真正的鎮夷關城牆處還是存在缺口，還是沒有修補完畢。
周通將沈青的表情看在眼裡，心想這傢伙是真的初生牛犢一樣，蒙古人有了火器，怎麼還是這副輕鬆的樣子，信心滿滿。
沈青也是如此，鎮夷關守軍加上自己帶來的兵力，如今滿打滿算也就不到四千人，這周通是哪裡來的底氣？
想到這裡，沈青不禁懷疑，這周通究竟是哪裡來的底氣？僅僅憑著不到兩千的邊軍？
「周將軍，你究竟是什麼人？」沈青習慣性地眯起了眼睛，語氣加重。
「肅州衛副指揮使，周通，周成跡。」周通也是氣勢一邊，毫不相讓。
「千鈞老弟，何故如此發問？」
周通說得慢悠悠，但氣勢卻是壓住了沈青一頭。
只見沈青拿起周通房裡的茶壺，仰頭就是倒進了嘴裡，再次發聲道：「周大哥僅僅憑藉手中千餘人馬，何來地底氣面對裝備了蒙古人的大軍？」
「再說，又是為何？普通士卒還好，周將軍已經是從四品副將，又是為何主動與我大順求援，若是為了活命還能說得過去，可周將軍明顯就是預料到了一般。」
「我猜，單岷將軍進入肅州之前，肅州城裡就是來了一支援軍吧！」
沈青眯著眼睛，將之前見到那隊奇怪商隊與周通的遮掩結合在了一起，把自己的疑問一一說了出來。
「哈哈，千鈞老弟少年英雄，甘州破地不冤。」聽到沈青的質疑，周通竟然是沒有生氣，反而是笑出了聲。
沈青心裡發問，莫不是這傢伙也是投了大順？
「既然你心裡有數。」
「哈哈，走，沈老弟，我就帶你去看看我的底氣在哪裡。」
周通大笑，也是不管沈青，轉身率先出了房門。
......
「所料不錯，果然與這商隊有關。」兩人來到之前與劉砍刀一起翻看馬車的木樓前，沈青確認了心裡的想法。
徑直上了木樓，裡頭華麗的裝飾算是讓沈青開了眼界，至少這裡的布置，不輸於當初的肅王府。
走了進去，沈青也才是有機會好好打量那些持刀的黑衣護衛，看那些拿刀的姿勢，怎麼看都像是軍伍出身。
還是明軍，大拇指扣刀，只有明軍裡面有這樣的習慣。
「見過周將軍。」一名綠群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腦袋探出房門。
「小姐就在裡面，隨我進去吧。」少女打了招呼，隨機打開了房門，讓開身子讓沈青過去。
「吱呀。」那少女關上了房門。
「你就是沈青沈將軍吧，不會是比我還小吧？」少女眯起了眼睛，好像打算是將沈青看個透徹。
沈青沒有說話，心裡卻是在驚奇這丫鬟地大膽，想必也是被這主人寵壞了的。
僅僅只是向少女點頭示意，就是當作回了招呼。
「周將軍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黑色的馬面裙隨著雙腿的邁動從屏風後面露了出來。
「杜鵑！。」沈青皺起眉頭。
她怎麼會在這裡？還是成了什麼小姐？
「是這商隊的管事？」
儘管心裡有諸多疑問，畢竟是故人相見，沈青還是率先出聲，裝作驚訝。
「杜鵑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飛虎可來了這裡？」
杜鵑氣質還是如同當初與沈青見面一樣，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只是一身勁裝換成了長裙，增添了幾分魅麗。
與往常一樣，杜鵑還是不苟言笑，避開沈青的問題，反而是扭頭看向了周通。
美目流轉，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周通苦笑一聲，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覺得已經沒有必要隱瞞。
「周將軍，老爺既然與順國達成合作，這次我就不追究你了。」
杜鵑的聲音依舊清冷。
轉頭又是看著沈青，隱約是能散發寒氣：「這裡的事情等日後小公子來了，自然會跟你說明。」
感受著杜鵑冷冰冰的語氣。
「臭脾氣。」沈青心裡暗道。
「婉兒，去喊慕容先生過來。」
綠裙少女給兩人倒上茶水，聽到杜鵑的話，乖乖出去喊人，走的時候還不忘看了沈青一眼。
盞茶功夫，少女就是帶來一名老者，花白的頭髮黑色的布衣，赫然就是之前教訓自己的老爺爺。
「是你這小賊。」老漢見到沈青，頓時瞪大了雙眼，怒氣沖沖。
杜鵑這時卻是一反常態，朝著老漢甜甜一笑。
「慕容爺爺。」
「嗯，丫頭。」態度簡直截然相反。
「杜鵑姐，那日罐子里究竟是什麼東西？」見到老漢出來，沈青急不可耐，直覺告訴他這老漢就是周通的底氣，也是杜鵑敢身處鎮夷關的依仗。
「嘿嘿，娃娃，既然喊我來了這裡，爺爺我就告訴你。」老漢自顧走到桌旁坐下，綠裙少女立馬就是倒上了茶水。
「這話，聽得怎麼像是罵人。」不止沈青挑了挑眉，周通也是一樣，卻是不敢發作。
「還是婉兒丫頭乖。」老漢眯起了眼睛，張開滿是大黃牙的嘴，細細品了一口茶。
少女展顏一笑，乖乖站在一旁。
「黑火藥。」
春暖花開時，血使花更艷。
花喇木赤的部族跟隨林丹汗南征北戰，其中不乏會操作火炮的炮手，再加上白勝手下的協助，數日時間，已經是可以投入攻城。
蒙古人數日沒有攻城，同樣也是給了守軍喘息之機，那慕容老漢也是個奇人，若不是他姓慕容，而不是公輸，沈青還要懷疑是不是這是公輸家的傳人。那是不是還有傳說中的墨家？
看著不遠處的小型弩炮，沈青不得不佩服這老漢的實力，短短一日，帶著自己那些徒弟就地取材，就是將這些東西做好。
參軍日短，還不知道這弩炮究竟是哪裡來的東西，總之沈青也是見過不少的守城攻城器械，就是沒有見過這個，像是投石機，也就是回回炮。
蒙古人曾經用回回炮征服世界，應該不會想到兩百年後有人會拿回回炮對付他們吧。
夜不收傳來軍情，蒙古人已經操練好了火器，近日就要繼續攻城。
裝著火藥的罈子炸了一個，不過幸好那個罈子是被搬運的時候遺漏在了馬車外面，親眼見過兩具被炸成碎肉的屍體，沈青立馬就是跑到老漢身邊。
之後一個木訥的中年漢子帶著一些人到處挖坑，勘探場地，這裡的土壤多是山石沙土，滿意的他們很快挖出了數十個深坑。
現在每個地方都是挖出深坑來存放這些罈子，可以說處處都有危險。
慕容老漢還是那裡最為安全。
老漢正在罵娘。
「哎呀呀，哎呀呀，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不能見光，不能遇火，不能磕碰，不知道要給你們說多少遍。」
房裡眾人都是低著頭顱，不敢說話，看著對慕容老頭很是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