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暮古顧延（1）

「奶奶你別喂它了，這鳥本來就胖，再喂得胖成啥樣兒啊。」顧延抱怨。

「哪裡胖了，那是毛多，放秤上都沒幾兩肉。」顧奶奶反駁。

顧爺爺：「我也覺得有點胖，都不好帶出去。」

顧奶奶：「你省省吧，人家出門遛畫眉你出門遛貓頭鷹？」

「再說了，人家哪裡胖了，你瞧瞧！」說著顧奶奶就把手伸到貓頭鷹倆爪子那，往上一擼，露出一雙大長腿。

顧奶奶有理有據：「瞧見沒？都是腿，哪裡胖了！」

說著又拿出一塊肉：「吃！」

貓頭鷹歪頭看了奶奶一眼，低頭，吃。

顧延：「……」

就知道吃！

顧延一邊碎碎念，一邊拿出手機跟男朋友抱怨。

瑞芭爹地：我覺得小嚶沒多久就會胖成毛球。

瑞芭爹地：我奶奶太寵它了。

暮古：嗯。

顧延：「……」

沒關係，他知道自己男朋友話少。

那換個話題。

瑞芭爹地：我好想出櫃。[惆悵]

瑞芭爹地：可是看著他們兩個老人家我就慫，生怕把人給氣出大毛病。【瑟瑟發抖】

暮古：健康重要。

顧延：「……」

為何哄都不哄？

瑞芭爹地：我知道，就是難受，捨不得你一直當我地下情人，我想秀恩愛都沒法子。

瑞芭爹地：我想著讓他們多接觸接觸你，以後知道的時候可能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瑞芭爹地：可你這樣的死面癱根本討不到老人家喜歡！

瑞芭爹地：[暴躁]

暮古：……

暮古：那你為什麼喜歡？

瑞芭爹地：「……」

瑞芭爹地：當然是因為我瞎！

害……

老頭老太太那麼疼我，我喜歡的他們也會喜歡吧？

可是這件事太不一樣……

嘖，他真慫。

……

顧延和暮古的房子里，暮古給他裝了個畫室。

也是在一起之後才知道顧延原來還會畫畫，雖然沒有攝影那樣熱衷，可是天賦擺在那兒，作品都還可以，跟他這個人一樣恣意張揚。

索性把落地窗最大，日照最好的房間給他。

然後把書房設在隔壁。

昨晚顧延在這裡睡的，早上起來說看到他睡著的樣子很有靈感，拿著偷拍的照篇就扎進了畫室。

暮古沒管他。

然而剛在書房辦公沒多久，顧延就跑過來，身上還圍著圍裙，沾了不少顏料點子。

一雙眼亮晶晶，全是興奮：「哥，我想約會，把你今天的時間給我，咱們去看星星怎麼樣？」

暮古：「……」

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暮古：「時間地點。」

顧延知道這是同意了。

「就秋眉山，我們今天搬個帳篷，帶上吃的還有夜光燈，一起在山頂看星星月亮，肯定很爽，噢，還得帶相機。」

而且和男朋友野營什麼的，簡直不要太浪漫。

暮古：「……」

他要怎麼告訴這個浪漫主義者，夜間山上會有蚊子？

依他這個少爺身嬌肉貴的程度，沒準能叮出一臉包。

「怎麼樣怎麼樣？有空么？」看他不說話，顧延又問一遍。

可是看他似乎很期待，暮古把這煞風景的話咽下去。

「嗯。」

「yes！」顧延握拳：「你先忙，我現在收拾！」

「直接去超市吧，這裡零食不夠。」

「行!」

「帶那團棉花去嗎？」暮古招手讓他過來。

「瑞芭？不帶了。」顧延走過去，坐在桌子邊上，腿身長抵著地面。

他帶著笑意看他：「哥，你沒發現我跟你在一塊兒之後很少帶它出來了嗎？」

暮古看一眼他長腿：「為什麼？」

顧延俯身在他跟前打個響指，得意道：「因為有更想天天帶在身邊的人了。」

說完拿起他手邊的咖啡喝一口。

暮古挑眉：「我不是你姥爺，怎麼取代它？」

「咳咳！」顧延拚命捂住嘴，從桌上跳下來，把咖啡吐進垃圾桶。

一邊咳嗽一邊看被沾上咖啡漬的t恤，臉都青了:「哥你怎麼總愛喝這麼苦的咖啡？」

暮古沒說話，抽張紙遞給他。

總是不長教訓，習慣性拿他的東西吃，吃完嫌棄一遍，下次繼續吃……

「換衣服，去超市。」暮古站起來，幫他摘了圍裙：「走吧。」

……

車只能開到半山腰，顧延背著相機下車。

因為是夏天，顧延穿著寬鬆的白色字母短袖和休閑牛仔褲，身上只背了個相機包，清清爽爽像個少年。

暮古也覺得詫異，這個人明明快29了，卻還是一副長不成熟的樣子。

他一言不發把登山包背好，然後提上零食和水。

「我來拿點兒吧。」顧言說著要去提帳篷袋。

暮古躲開他的手：「不是路上要拍照？走吧。」

說著徑直往前走。

顧延：「……」每次出門，他都沒怎麼讓自己搬東西，手裡不是手機就是相機。

小少爺笑了笑，心安理得跟在男朋友屁股後面：「謝謝哥。」

夏天的秋眉山鬱鬱蔥蔥，放眼看過去給人一種清新遼闊都感覺。

其實顧延從喜歡暮古之後就沒給人拍過什麼寫真了。

開始轉去記錄城市裡的燈紅酒綠光怪陸離。

喜歡到各個酒吧去，拍下那些吸引他的角角落落。

記錄繁華，記錄熱鬧，記錄喧囂之下隱藏的孤獨。

他的作品不再追求畫面好看，更多的是內涵深藏，那種意味深長只會在被觸動的人面前展現。

自己是怎麼一點點轉變風格的呢？

顧延覺得，應該是在認識暮古之後，在一次次看見他坐在酒吧深處，手執香煙安靜吐霧的時候。

眼神孤冷，好想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哥。」顧延舉著相機站在幾步開外。

暮古回頭，快門響起。

盯了那架相機一會兒，又看看得逞嘻笑的顧延，面無表情轉身。

每次看到暮古這副拿他沒辦法他就樂得不行。

幾步追上去：「哎，你知不道你剛剛木著臉的樣子真的很好玩兒？」

暮古斜瞥他一眼。

顧延笑嘻嘻勾著他脖子：「哎呀，要不是你介意，我都扛著攝像機來拍vlog了。」

暮古：「別做夢了，撒手。」

顧延哼一聲，仍舊勾著他往前走：「我就是想記錄下我們相處的畫面，老了好拿來回憶。」

聽到後半句，暮古腳步頓了頓，看向他。

顧延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惱羞成怒：「怎麼你不信啊？」

暮古沉默了一下，道：「你只是順嘴。」

顧延：「不是，順嘴就不能是真的了嗎？我得怎麼樣說才算認真？」

暮古看他一眼：「靠說的向來當不得真。」

顧延怔了怔，遲疑道:「你……什麼意思？」

暮古看他一副毫無準備的表情，不打算再說下去：「就是字面意思，走吧。」

「可我怎麼覺得不是呢？」顧延半信半疑跟上。

「那就別想了。」

「那不行，你話沒說完，我最不喜歡被人吊胃口。」

「已經說完了。」

「騙人。」顧延跑到他面前，仗著他騰不出手攀上他肩膀：「說！」

暮古面無表情。

顧延呲牙：「你再不說我就大路上親你！」

暮古挑眉，大有一副你敢你就上的意思。

嘿！

顧延抓著他肩膀就要靠過去。

暮古卻突然偏開了頭。

撲空的顧延得意：「你怕了啊？」

暮古盯著前方：「有人來了。」

顧延幾乎是下意識鬆手，下意識往旁邊退了兩步。

神色慌張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個人從拐彎處走出來。

顧延看清那人的臉，詫異道：「劉叔？」

劉契，知名攝影師，也是帶顧延入門的前輩。

顧延鬆一口氣，還好，還好暮古發現得快。

那個人背著個登山包，而且和顧延一樣帶著相機，看到他就快幾步走過來：「小延，你也來爬山？」

「是、是啊，這麼巧。」顧延有些不知道把手放哪，下意識放到了相機上：「劉叔你自己一個人來採風嗎？」

「是啊，凌晨就過來蹲著了，難得這幾天不下雨，拍個朝陽。」被叫劉叔的人看見他掛脖子上的相機，笑著問了句：「你居然也來拍山景了。」

顧延撓撓頭：「什麼都要試一試嘛，我打算在山頂過夜來著。」

劉叔聽了覺得新鮮：「你倒是不金貴了，哦對了，這個是你朋友？」

即便暮古習慣性在陌生人面前降低存在感，但劉契不可能忽視顧延旁邊這個高大的男人，而且下意識覺得他不簡單。

顧延感覺喉嚨堵了一下，頓了頓才笑著道：「嗯，他是我好朋友，暮古。這是我劉叔。」

「好朋友也不能把東西全堆給人家拿啊。」劉叔責怪道，像在訓不聽話的小孩兒，說完和暮古打招呼：「你好，我是這臭小子的叔叔，劉契。」

他知道劉契這麼個人，只是沒見過而已，於是對他點頭：「您好，暮古。」

劉契把人從頭到尾看了一圈，表面上不動聲色：「看你的性格比這臭小子穩重多了，小延這孩子就是嬌氣，你也別跟他客氣。要是少爺脾氣上來了，你別搭理他就對了。」

顧延在一邊，難得沒反駁他。

暮古點頭：「嗯。」

「還真是不愛說話。」劉契笑了笑，也不介意，轉頭對顧延說：「行了，我先走了。你們年輕人玩吧。」

顧延連忙點頭：「劉叔再見，」

劉契都走得沒影了，顧延都沒敢跟暮古說一句話。

「走吧。」暮古也沒多說什麼。

顧延跟在身後，拍照的心情已經沒了。

原本來的時候興緻勃勃，劉契的出現像是一盆冷水，毫不留情潑在他期待的心上。

快到山頂的時候，他才緩過來：「哥。」

暮古偏頭看他。

顧延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只是想喊他一下，看他理不理他而已。

暮古看不下去他這沮喪為難的樣子，張口道：「這沒什麼，我不能因為自己無牽無掛，就要求你也毫無顧忌。」

可顧延並沒有這一句話降低愧疚，他們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了，也不是第一次當著暮古的面對朋友說他是好朋友了。

每一次暮古都沒說什麼，但每一次他都會不舒服。

就算暮古不在意，他也在意。

這種藏著掖著，偷偷摸摸的感覺一開始是挺刺激，到現在只剩下心煩。

他不喜歡把他藏起來。

「走了，別胡思亂想。」暮古拍了他後腦一下。

顧延回過神，點點頭。

暮古經驗多，找了個合適且沒什麼人的地方就開始搭帳篷。

「我幫你。」顧延走過來，想從他手裡分點東西。

剛碰到袋子，手腕就被抓住了。

顧延不解地抬頭，沒來得及看清就被咬住了嘴唇。

回過神，顧延伸手攀住他肩膀回應起來。一開始有些著急，後面才慢慢變得溫柔。

夕陽一點點將天邊染成橙紅色，風不大，周圍很安靜，沒人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