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最喜歡的殘心,你看!
鍾睿淵扶著母親趕到鍾煥茹的住處,見到鍾偉宸護著鍾煥茹正在向門外沖,房子已經搖搖欲墜,眼看撐不住了,房頂燃燒的磚瓦木樑紛紛墜落,阻斷了他們逃生的路。
鍾夫人放開鍾睿淵的手,哭喊著向門裡衝去:「煥茹!偉宸!你們快出來呀!……」
鍾睿淵死死拉住她:「母親!您不能去!讓我去!我保證把父親和煥茹救出來!您在這等我!」
此時,燃燒的房子突然發出一聲不詳的呻吟。二人頓時屏住了呼吸,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只見房子正在一點點,一點點傾斜。
「煥茹!偉宸!快出來呀……」
一個渾身是火的身影終於從門口撲了出來,鍾睿淵連忙衝過去將人抱離房子,伴著鍾夫人的尖叫聲,身後的房子發出一聲悠長的呻吟,眼看即將坍塌。
「偉宸!」鍾夫人聲嘶力竭的叫了一聲,向火海衝去。
鍾睿淵剛撲滅鍾煥茹衣裙上的火,眼見事情不妙,忙起身去追,可鍾夫人發了瘋一般,紅著眼睛不要命的向前沖。幾十步的距離,鍾睿淵拼了命的追,終於在最後一步抓住了母親的衣襟。可是鍾夫人狠命的縱身一躍,衣襟被生生撕裂,鍾夫人義無反顧的投入了火海。緊接著一陣驚天動地房倒屋塌,火焰衝天,鍾睿淵被一股熱浪推出老遠,一頭撲倒在地。待他艱難的爬起來,手裡只剩下一片破碎的衣襟。
鍾睿博看著化為火海的鐘府,心急如焚,匆忙趕往鈺香閣,他一直忙著滅火,沒想到火勢會失去控制,眼下只能帶著家人離開鍾府,全身而退再從長計議。
趕到鈺香閣的時候,鈺香閣里早已火光衝天,房子已經被大火燒透了,搖搖欲墜。金鈺卻還一個人在房間里轉來轉去,沒有出來。
「鈺兒!快出來……」他不要命的向門口跑去,嘶啞著嗓子拚命喊著,金鈺卻好像聽不到一樣,一個人在房間里四處喊著「父親,母親,火,父親,母親,鈺兒害怕……」
「鈺兒……」他右膝驟然一軟,陡然失去平衡,緊接著,一個身影突然從後面撲了上來,重重將他撲倒在地。
耳邊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他眼前一黑,只覺得劈頭蓋臉一陣火辣辣的灼痛。待他回過神來,艱難的抬起頭,鈺香閣已經夷為平地,衝天的烈焰席捲著火星,正在翻飛墜落,掉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鈺兒!」他掙扎著爬起來,拼盡全力向火海衝去,卻被人從身後死死抱住了。
「二少爺!來不及了!你別這樣!別衝動!」
他顧不得身後是誰,狠命一甩,繼續往火海里沖:「鈺兒!」
身後的人也發了狠,狠命將他拉了回來,然後咬牙一拳揮了上去:「二少爺!你冷靜點!金小姐已經死了!你不能跟她去!你得活著!活著替她報仇!替金家報仇!」
鍾睿博被打的身子一歪,倒是停了下來。此時他雙眼血紅,頭髮凌亂,渾身漆黑破爛,像一個凄厲的魔鬼:「鈺兒!」
他聲嘶力竭的仰天長嘯一聲,突然直直跪了下去:「是我害死你的!有人蓄意縱火,我卻毫無察覺,害你葬身火海,我該死!」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眼淚奪眶而出,咬牙說道:「鈺兒,我會替你報仇的!我一定會替你報仇,替金家滿門報仇!鈺兒,你等著我!」
他狠狠一把擦掉眼淚,血紅的眼睛里恨意滔天,乾裂的嘴唇抿著仇恨的弧度,如同一隻負傷的野獸,冰冷凌厲,生人勿進。
湘兒像一隻無頭蒼蠅般到處橫衝直撞,外面都是人,到處都是火,她看著這如同人間地獄的火海嚇的不知所措,一邊哭一邊呼喚著:「小姐……你在哪啊……」
鍾煥茹腳步踉蹌,漫無目的的遊盪著,如同一縷無主的幽魂,神情獃滯,淚痕凌亂。湘兒看到她,連忙跑了過來,哭著說道:「小姐,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你沒事吧?」
鍾煥茹恍若未聞,對她視而不見,兩行熱淚卻滾了下來。湘兒哭著掏出手絹替她擦眼淚:「小姐,你別哭,你看,你的琴我給你帶出來了,你最喜歡的殘心,你看!」她說著打開懷裡抱著的錦盒。
鍾煥茹彷彿瞬間被驚醒,不可置信的看著錦盒裡面完好無損的殘心,忽然全身顫抖,喉嚨里彷彿有什麼東西堵著,她只覺得呼吸困難,心口刀割一般的疼。她顫抖著雙手,艱難的抱起殘心,一顆眼淚落在了琴身上,她用手去擦,第二顆又落了上去,她繼續擦,第三顆,第四顆……她胡亂的擦著,可是怎麼也擦不幹凈,她忽然一把將殘心抱在了懷裡,失聲痛哭。
「是女兒害死你們的,我該死!女兒才該死!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小姐,小姐!」湘兒似乎明白了什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顫抖著聲音說道:「老爺和夫人,他們……」湘兒不敢說下去了,可眼淚早已奪眶而出。
「我去救殘心,父親不顧性命救了我,自己卻沒有出來,母親捨不得父親,也……」
「小姐!」主僕二人抱頭痛哭。
鍾睿博和程遠生遠遠看到二人,忙趕上前將她們扶了起來,程遠生焦急的說道:「你們怎麼還在這?快走!我們得離開!」
鍾煥茹看到鍾睿博,忍不住一頭撲進他懷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放聲大哭。
鍾睿博以為她被大火嚇壞了,自己正在悲憤之時,也沒在意,胡亂安慰了幾句,領著她向上房走去。
鍾睿淵護著妻兒,率領府里的下人退到了大門口,誰知厚重的金絲楠木大門卻怎麼也打不開,好像被人從外面封死了。所有的下人合力拉門,可大門也只是微微晃動,甚至將獸面門環都拉斷了,也打不開分毫。
「大少爺,門環斷了!怎麼辦?您快拿個主意吧!要不我們去側門吧,從側門出去。」
鍾睿淵沉吟道:「無論是誰,既然封了大門,就是有意要困死我們,那鍾府其他的門也一定都被封了,所有人,一起合力撞門,我們破門衝出去!」
「好!大家一起撞開門!撞!」
所有人退後幾步,怒吼著向大門撞去,大門發出鏗然的巨響,可還是巍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