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難破境,天靈入凡塵
浮山,玄元門,崇德殿。
恢弘的大殿里,一個身著仙鶴祥雲道袍的老者望著下方跪伏的身影,眼中神情複雜。
三分惋惜、三分不舍、三分痛恨、還有一份同情。
丹唇微啟,老者淡漠的聲音在大殿中傳盪開來。
「玄元門內院弟子方天,修行十餘年,耗費資源無數,然修為停滯不前,有負師恩,現貶為俗世弟子,發配望玄城,打理宗門俗世事務,今日啟程,不得有誤。」
大殿下方,聽到宗門對自己最後的「宣判」,方天心中長舒一口氣。
十年時間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已經令他身心俱疲,今日雖然被逐出師門,但對自己來說,未嘗不是一種更好的選擇。
或許還是有一絲不甘在心中作祟,他抬起頭,期許地望向那個熟悉的座位,然而今日卻少了熟悉的身影。
看來連自己的恩師也放棄自己了,那就這樣吧......
雙眸已被淚水濕潤,模糊的視線中他彷彿看到這十年來的種種悲歡離合,風起雲散。
十年前,他還懵懵懂懂,憑藉所謂千年不遇之資——天靈根獲得仙籍,直接進入元靈宗內門修行,更是拜在大長老門下。
風光無限,天妒人忌。
無數長老向他拋來橄欖枝,無數修行資源向他傾斜。
一時間,他甚至被認為是最年輕的掌門候選。
然而天不遂人願。
第一次破境築基他便失敗了,身受重傷。
宗門為了幫他修補道基,回復修為,不惜耗費珍藏多年的玄魄丹。
本以為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又有玄魄丹的修補,第二次破境十拿九穩。
然,依舊失敗。
宗門再一次為其修補道傷,然而還是失敗,依舊失敗,仍舊失敗,敗無可敗。
最終敗光了所有的期許,敗光了一切。
只留下十二字評價:資質不凡,毅力上佳,仙緣已斷。
直至今日,甚至一向看好他的恩師,也徹底對他失去了希望。
記得那一日,恩師座下,他埋頭痛苦。
恩師複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最終還是毅然做了決定:
方天雖然身具天靈根,然而久久不能突破,消耗了大量資源,若是還執意留在宗內,必然會引起眾怒。
這樣下去,於宗門,於方天,有百害而無一利。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回去吧,痴兒......」大長老淡漠一語,如冷水澆在方天身上。
「當真是命里無時莫強求...」方天喉中嘶啞,喃喃自語,「只能來世再報答師門大恩,徒兒去了...」
淚滴已然在玉轉上匯成泉眼,漣漪潺潺......
......
玄元門的某處山道上,一群弟子議論紛紛。
一個瘦高的弟子賣關子道:「聽說了嗎?那個姓方的已經被趕出師門了!」
「哪個姓方的?我怎麼沒聽說?」身邊,一個矮胖的撓頭問道。
「還能是哪個,就是那個廢物方天吶!他這都第幾百次突破築基了吧,還是沒成功,真是廢物!」瘦高一拍大腿扯著公鴨嗓道。
「就是,還自詡天靈根,我看吶,說不定是入門時啟靈大陣出錯,才誤判為天靈根的。」矮胖應和道。
「說的是,若是有天靈根資質,就算是頭豬也不能停滯在練氣圓滿十年,早突破了。」瘦高補充道。
「哎,你們都別說了,方師兄對我們都不錯,何必在背後說人壞話?」這時中不溜的弟子好言勸道。
聽到這話,瘦高大怒,公鴨嗓都撕裂了,「不錯個屁!他這十年來霸佔了多少資源?要不是他,宗門這些年最起碼還能再多數十名築基,十幾位金...」
難聽的聲音回蕩在山道上,但還沒等他說完,就被一旁的矮胖扯著衣袖打斷。
「你特么幹嘛?!老子還沒說...」瘦高一臉不悅怒視矮胖,後者有些無奈,朝著山道方向努努嘴。
隨之看去,瘦高弟子如同耗子見了貓,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山道上出現了一個身姿修長,面容俊逸,穿著雙魚紋白袍的少年。
約莫十六歲,面容冷淡,臉頰上留著淚痕。
正是被趕出山門的方天。
「見過方師兄。」看到方天走來,三人大眼瞪小眼,訕訕行禮。
雖然看不起方天無法突破築基,但是對方練氣圓滿的修為擺在那,確實比他們高了不少。
況且方才出言不遜,不知對方聽到沒。
三人膽戰心驚低著頭,隨時準備和方天拔劍相向。
然而方天卻神情淡漠地從他們面前走過,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就彷彿他們三個不存在一樣。
他們三個的話,方天聽得很清楚。
其實在宗門的這幾年,他不下百次的聽到這樣的議論。
然而每次聽到,心中雖然憤怒,但更多的是愧疚。
因為的確是自己為了破境,消耗了太多資源,才導致普通弟子缺少修鍊資源。
這一點,他難辭其咎。
所以他幾乎沒有與其他弟子發生過不愉快。
況且今日就要離開,就更沒必要再爭執什麼了。
看到自己被無視,瘦高弟子怒道:「不就比我帥一點,修為比我高一點嗎?!都被趕出師門了還牛什麼?」
看到瘦高弟子如此不自知,其餘二人白眼不止。
不多時,方天便回到自己的住所「墨竹居」,一座古樸的二層竹樓。
這是突破練氣七層之後宗門的獎賞。
平時這裡很幽靜,然而今日還未走到門口,就聽到喧嘩聲。
方天走過去一看,臉色愈發冰冷。
原來是林權。
此人說來還是方天的同鄉,兩人分別是望玄城兩大家族:方家和林家的少主。
一山難容二虎,於是兩家無論在明面上,還是暗地裡都爭鬥不休。
也是因為家族的矛盾,兩人在望玄城時就勢如水火,到了玄元門之後依舊如此。
而且在剛入門時,林權被鑒定為地靈根,本來有機會拜在大長老門下,卻被方天這個天靈根奪了機會,無奈只能拜二長老為師。
從此之後,方天與林權的矛盾更加不可調節。
近些年來,方天因為無法破境倍受詬病,而林權卻憑藉地靈根精進飛速,如今已是築基五層。於是宗內更是覺得,當初大長老選擇方天不如選擇林權。
林權作為落選者,自然不敢對大長老如何,於是便把所有的怒火集中發泄在方天身上。
而且由於宗內風向偏向於他,所以對方天的打壓也越發肆無忌憚。
特別是今日,方天被趕出宗門,他沒有理由不來踩兩腳。
「呦呦呦!這不是方天嗎?!幾天不見這麼拉了?」
看到方天冷臉走來,其中一個衣著華麗,面色陰狠的少年大聲譏諷道。
其餘四名少年紛紛應和作勢,「呼啦」一下將方天圍在了中央。
看到這種架勢,方天擠出一絲戲謔的笑,看著面前的華服少年,「林權,你敢在宗內動手不成?」
聽到這話,林權也不生氣,陰陽怪氣道:「自然是不敢!即便你只是一個俗世弟子,我們也不敢碰你一個指頭。」
隨即他又道:「可是出了這玄元宗就不一樣了,聽說你今天就要離宗,那我勸你路上小心些,別死在半路上。」
這種威脅之言,任誰都能聽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方天臉上笑意更甚。
「好,我倒是希望能在半路遇上些不長眼的,剛好可以給我添點上路的盤纏。」
聽到這句話,圍著方天的五人都仰天大笑,像是遇到了什麼可笑至極的事。
我等皆是築基之境,而你方天不過是一個練氣九層,你有什麼膽子說這種話?
真是口氣比腳氣還大!
片刻,林權眼中陰狠之意大盛,一個字一個字咬牙道:「大—言—不—慚!」
方天眼中笑意不變,「你不信?」
下一刻,還未等周圍五人作出回應,方天便默念心法,一股極強的氣勢以他為中心激蕩開來。
霎時間迅風呼嘯,落葉四散。
一道肉眼可見的波動向周圍幾人拍去。
看著波動飛速迫近,周圍五人面露駭然之色,尤其是林權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傢伙不是練氣九層嗎?」
「噗!」
波動拍打在周圍五人身上,皆被拍飛數米,重重砸在地上,張口吐血,一臉震驚望著中央面色不變的方天。
方天的確因為某個原因無法破境,但是停留在練氣境多年,他對靈氣的掌控能力,還有法術的熟練度都遠遠超過同輩,即便是一些教習長老也不如他。
哪怕只有一道靈氣,方天也能將其用出百道靈氣的效果。
就如此時,只耗費了不到兩成靈氣,便將築基境數人拍飛。
當然,這一切都和天靈根賦予的先天靈氣親和力有很大關係。
以他練氣九層的修為,最多只能和築基五層以下的修士一戰,再往上也就只有挨打的份。
但是這五人中只有林全是築基五層,而其餘皆是築基一層。
自然不是方天的對手,更何況方天出手偷襲。
「方天...你...你突破築基了?」林權艱難道。
即便這一擊有偷襲的成分,可是一下震飛五個築基,就連他自己都做不到,那唯一的解釋就是方天突破了築基,可是這種氣勢又不像築基。
難不成是大長老給了什麼寶物?
想到此處,林權對方天的恨意更甚。
看著趴在地上的五人,還有他們腰間的乾坤袋,方天心中一陣惋惜。
他是真希望這五個人能在半路出手,到時候這五個乾坤袋不就都是自己的了?
現在可倒好,都打怕了,估計一個都不會來了。
早知道出手的時候輕點。
搖搖頭,方天無視吐血的五人,向墨竹居走去。
這一幕在林權眼中無異於赤裸裸的羞辱,惱羞成怒道:「方天,你等著,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上!還有你們方家,我一定讓你方家斷子絕孫!」
說完還朝著方天的方向吐了一口血水,剛好濺在方天鞋上。
看到這一幕,方天不怒反笑,正愁找不到借口,這不就來了嗎!
冷著臉走到林權面前蹲下,在後者一臉震怒中,將其腰間的乾坤袋拿了過來,順手掂了掂分量,露出一副不滿足的表情。
心想這二長老的確不如自己師傅大方,連乾坤袋都這麼輕。
「你罵歸罵,弄髒我一百萬兩一雙的鞋幹嘛?這個乾坤袋就勉強當做補償了。」說著將乾坤袋別再自己腰間。
看到這一幕,林權氣的吐血,但是身受重傷根本無力反抗,「方天你不得好死你!」
另外四人直接傻眼了,什麼鞋這麼貴啊?你騙鬼呢吧!
方天聞言不怒,又回過頭來看向其餘四人,循循善誘道:「要不你們也吐一吐?」
後者皆瘋狂搖頭。
「無趣!」方天留下一句話,徑直回到墨竹居,關上了隔絕禁制。
只留下林權五人趴在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