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遊歷

益州，地處神州西南，有天下糧倉之稱。下轄十三郡，西部靠近百夷之地，多有戰亂，一直以來都是軍事重地。商賈往來，很是興旺。

這一日，益州下屬的漢郡，來了一大一小兩位道人。

小道童一身靈氣，眉目當中有一粒硃砂。許是常年顛沛的原因，臉上有一絲疲態，他背上背著一個八卦袋，手拿一根算命幡，上面寫著「仙人指路」四個大字。常年的風餐雨露，讓原本明黃色的算命幡有一絲褪色。那年長道人頭戴五嶽冠，手執拂塵，面容清秀，雖穿戴簡陋，卻毫無落魄之色。

二人信步而來，也不像其他算命先生那樣擺攤問卦。徑直走到城中一處茶店落座。

店小二常年察言觀色，見二人氣度不凡，與一般江湖術士有天壤之別。忙笑嘻嘻走上前去，問道：「兩位道長打尖還是住店？」

那年長道人打了個稽首，說道：「無量天尊，貧道初來貴寶地，還請居士介紹一二。」

店小二一邊利索地抹乾凈桌子，一邊回道：「當今國泰平安，道法昌盛，漢郡城人人皆拜三清，道長，你算是來對地方了。只是要算命打卦，還需道長有真本事才行。」

那年長道人微微一笑，摸出三枚銅錢，對店小二說道：「就當貧道結個善緣如何？」

也不等小二回答，那道人雙手一拋，如此六次，細細看了卦象。沉吟一下，對小二說道：「居士少年家貧，一生勞碌，雖竭盡全力，僅果腹而已。不過居士雖財運淺薄，但家丁興旺，一家和睦，少有災禍，這也是福分啊。不過居士此生偏財不旺，賭運不興，可要少去賭坊煙花之地，否則難以善終。」

那小二家道清貧，少年漂泊，但好在雙親健在，兒女雙全，妻子亦是賢惠，操持有度，好不容易生活有了起色。但他常年混跡市井之地，吃喝嫖賭樣樣佔全，辛苦賺來的銀兩，倒十之八九揮霍出去了。

店小二聽道士說的分毫不差，心裡欽佩，嘴裡連連稱讚，笑道：「道長果然有真本事，比起那天道宗的神仙些也不差多少。今天這頓算我的，您二位先候著。」

那道童哼了一聲，低低道：「天道宗那些老道，怎麼和我師父比？」只是他聲音頗小，店小二吆喝著早走遠了。

年長道人瞪了一眼，說道：「靈兒，為師平時怎麼教導你的，需知一山還有一山高……」

那道童笑嘻嘻接過話：「一葉更比一葉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師父，您都說了幾百遍了，弟子記住了。來，師父請喝茶。」

這二人正是下山遊歷的韓雲和靈兒兩人，一別經年，距離他們下山，已經八年了。這八年，他們打扮成算命先生模樣，遊走四方，想暗中查探一下天下局勢，打探轉世戰神下落。

但，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去往崑崙的各派修真之士也大多返還宗門，幾年前的崑崙異像之後，再沒有任何線索，彷彿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韓雲心下沉吟，正在細細思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他尋聲望去，見門口湧進來一群身穿白衫的青年人，英姿卓絕，氣度不凡。幾個年輕男女白衫胸側，還有一個淡淡的「天」字。

靈兒又低低說了一句：「天道宗的弟子好威風，好風采啊。」

韓雲聽出他言語中的諷刺之意，苦笑著搖搖頭，見那幾人簇擁著一年輕女子，分坐兩桌。吆喝著上菜。

那女子身材秀長，唇紅齒白，面容清麗無雙，如九天玄女般光彩照人，使人頓生自慚形穢之感，感覺到有人打量。她微微側頭，向韓雲師徒看了一眼，見只是兩個普通的江湖術士，又把頭側了過去。

店小二正好端著兩碗素麵過來，獻殷勤道：「好教道長得知，那姑娘正是漢郡上官世家的上官燕大小姐，年紀輕輕，已是天道宗天門道長親傳弟子，了不得喲。」

韓雲微微一笑，這店小二常年廝混市井，消息靈通，便順口問道：「貧道觀那仙子氣質卓絕，她們這可是要出城去？」

那小二搖頭笑道：「她們都是天上的人物，小的怎會知道，只是這段時間漢郡西部的大龍山，聽說有妖怪出世，估計是為了此事。」

靈兒扒拉著碗中麵條，又悶聲悶響說了句：「看她們一個個嬌滴滴的，還去降妖？不怕被妖怪吃了？」

「靈兒！休得胡說。」韓雲話聲剛落，對面那幾個天門宗弟子已聽到靈兒的諷刺之語，嚯得一聲站起，有幾個人走了過來。

「齊師兄，他們只是鄉野凡人，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上官燕朱唇清啟，聲音說不出的好聽。

那被稱為齊師兄的男子渾身骨頭都似輕了幾兩，露出一個你放心的笑臉。又大咧咧走到韓雲跟前，輕飄飄問道：「聽道長言語，對我天門宗很是看輕啊，敢問道長師從何門？去往何處？輕賤我等，是何居心？」

韓雲站起來，拂塵輕甩，說道：「小徒頑劣，說話不知輕重，還請居士莫怪。」

那齊師兄長著一副長臉，模樣倒是周正，見韓雲答非所問，臉色一沉，喝道：「事關師門清譽，今天，怎麼也要給你們一個教訓。」話音未落，雙手探出，往靈兒肩上抓去。

韓雲一手抓住靈兒，也沒看清如何動作，兩人已經到了門口，一道聲音傳過來：「今天錯在小徒，改日必登門拜訪。」說話間，兩人已去的遠了。

齊師兄微微一愣，趕緊追到門口，哪裡還有師徒二人的影子。他有些燦燦回到位置，對上官燕說道：「師妹，這兩個人來路不明，不只是敵是友，要不要稟告師父。」

「算了吧，看他二人氣質清正，不像邪惡之徒，天底下卧虎藏龍，我們還是不要太過招搖。現在最要緊的是辦正事，沒必要節外生枝。待此事一了，我會告知師父。」上官燕盯著門口，目光閃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韓雲拉著靈兒，展開身法，一直走到城外，才嚴厲說道：「靈兒，修道之人當清心寡欲，你爭強之心太重，險些無故樹敵，這次回去，閉門三年，把道德經抄寫千遍。」

靈兒眨巴著眼睛，有些委屈：「師父，想我們玄心宗也是天下大派，如今凋零，徒兒只是心有不忿，發些牢騷罷了。」

韓雲面色嚴肅，繼續說道：「天道宗也是我道門一脈，乃天下三大正派之一，如何行事，還輪得到你評頭論足。我玄心宗講究以心入道，心靜才道生，你一天爭強好勝，如何得窺天道，如何對得起我師門列祖列宗？」

靈兒從未見過韓雲如此嚴肅，只嚇得跪倒在地，不住磕頭。

韓雲本想再訓斥一番，想到宗門人才凋零，如今更是抗大任於一身。不由一聲長嘆。

就在師徒二人各懷心事的時候，西部天空聚集了大片烏雲，本來清朗的天地，有一種妖風陣陣的感覺。

韓雲抬頭看了一眼，目光中精芒閃過，道袍一揮，一柄長劍自腳下升起，載著師徒二人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