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異常，異能
周墨躺在救護車裡，目光空洞地盯著車頂雪亮的燈光，只覺得自己剛出龍潭又入虎穴。
這算怎麼回事啊……周墨勉力抬起頭，看向已經簡單處理過的右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些醫護人員一個個都像秘密特工一樣，不論周墨問他們什麼，他們都一言不發，最後，他們居然堂而皇之地拿出耳塞堵住了耳朵，大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架勢。
不過，就算這些人不說，看到這樣的場面，周墨也能猜到一二了。
這樣規模的軍事，醫療隊伍，除了官方，周墨想不到還有誰能如此自然且毫無顧忌地拿出來，而且看樣子，這些人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處理自己剛剛逃離的詭異馬戲團，也就是說，這些人對這樣詭譎異常的東西有著一整套完整的應對措施！
這是一支專門對付怪談的隊伍！
「身上的傷怎麼樣？還好吧。」正當周墨還在整理腦中混亂的思緒時，救護車的車門被輕輕拉開，身材修長汐辭微笑著走進救護車內，她隨手關上門，然後一屁股坐在空出來的座位上。
「今天可真是夠嗆。我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汐辭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嘟囔著，她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來，正要點燃一支時，才意識到在救護車裡不能吸煙，於是她訕訕地一笑，把煙又收了回去。
「抱歉，請問您是……」周墨努力地坐起身，平視滿臉疲倦的辭汐。
汐辭微微一笑，她身體前傾，伸手把周墨又推回了擔架上。
「我叫汐辭，是特異調查局外勤組a組組長。」她回答道：「這次負責帶隊處理馬戲團事件。」
馬戲團事件？指的是那個小丑嗎？特異調查局又是幹什麼的？
汐辭的回答雖然簡單，但卻給思路本就渙散的周墨帶來了更多的問題。他正要開口提問，卻見汐辭抬起一隻手，朝下壓了壓。
「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在和你解釋其他問題之前，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汐辭低下頭，俯視平躺在面前的周墨，她的雙眼中，一道難以言喻的幽暗流光在眸子中緩緩流轉：「你究竟是怎麼從那個馬戲團里逃出來的？」
聽到這個問題，周墨的身體不由得微微一顫。
這個問題，他絕對不能回答！
雖然還不清楚這個女人，還有她背後的特異調查局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但周墨很清楚，對於普通人，自己和那個驚悚的小丑沒有任何區別，他們都是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怪物。
怪物在這個世界，是沒有生存權的。所以周墨才會這麼排斥使用自己的能力。
他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學生。一個能夠心安理得，平靜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為了這個目的，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願意。
周墨還完好的左手，在辭汐注意不到的地方，緊緊握住。
「……那個馬戲團，來自於一個異常。」就在周墨準備再度許願，用自戕換得自由之時，卻聽見汐辭淡然的開口說道：「這個異常的具象態，是一個人形的小丑，但實際上它並不是人類。」
「所以，不用擔心，即使你擁有和那個東西一樣詭異的能力，我們也不會把你當做怪物的。」說到這，汐辭不禁莞爾一笑：「畢竟……我們都是一樣的傢伙嘛。」
「您……！」周墨的呼吸突然一窒，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小丑那樣超自然的存在，想用普通的武器裝備對付估計夠嗆，那麼這個所謂的特異調查局，這個看起來是專門應對這類事件的女人，會不會也是特殊的那一類呢？
「沒錯。」汐辭大大方方地肯定了周墨的猜想：「我和你一樣，擁有某種難以用科學解釋的能力，我們習慣將它稱之為異能。」
「如果你擔心的，是我們會在了解你的能力之後，把你當做外面那個東西一樣清理掉的話，那大可不必，你並不是我們的敵人，正相反，你是我們最希望認識的朋友。」
周墨繼續保持著沉默，這個時候，面對著自己似乎早已有所接觸，卻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他實在有些幻滅和戒備。
現在的自己，到底該相信什麼，不該相信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問題顯得尤為艱難。
汐辭和沉默的周墨靜靜對視了片刻，然後，她收回了視線，從一旁拿過隨身的文件夾，她把文件夾打開，翻到某一頁，展示給周墨看。
「你想問的問題，如果我一個個講給你聽，實在太過抽象，不如你自己來看。」汐辭走到周墨身邊，把文件舉到周墨雙眼的正上方：「這份文件，應該能回答你心裡的一些疑問了。」
周墨抬眼看向自己面前的文件，文件最上方，加粗的黑體字清清晰地寫明了文件的內容：
「關於華青市北郊異常情況清理報告」
「異常名稱：紅衣男孩。」
「等級：c」
「異常描述：表現形式為身穿紅色雨衣的普通男孩，長相可愛，具有極強親和力，它會向每一個看到自己的人類提出『送他回家』的特定請求並要求與其牽手，與它進行肢體接觸的人類會在半個小時內遭遇意外（已知包括車禍，高空墜物，摔倒磕碰，野獸襲擊）死亡，該異常會返回原位，等待下一位受害者。」
「場域範圍：極小，僅能覆蓋異常本身。」
「狀態：已清除，暫無後續異常影響。」
…………
「什麼叫做異常？擁有此類詭異能力，並自發對智慧生物進行攻擊的特殊力量即為異常，它們誕生原因不明，力量來源不明，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所有的異常，如果不加控制，對於人類的傷害都會是毀滅性的。」
「這就是特異調查局存在的目的，」辭汐的聲音此刻顯得有些嚴肅：「發現，監控，清除那些潛伏在普通人身邊的異常現象，讓普通民眾可以毫無心理壓力地活在陽光下，這是我們的使命。」
說完，汐辭就收回了文件，她看著目光複雜的周墨，輕聲道：「今天你遇到的事情，也會被寫成這樣的報告，而這樣的報告，在特異調查局中，有上千份。」
「現在，你明白自己和我們的敵人有什麼區別了嗎？」
周墨依然沉默著，他定定地看著汐辭精緻但難掩疲憊的面龐，目光中，一抹淡淡的疲倦一閃而過。
「……許願。」半晌過後，他緩緩開口：「我可以通過傷害自身，實現我許下的所有願望。如果你們問的是這個的話……」
「這就是我的異能。我就是靠它逃離了那個馬戲團。」
許願，通過傷害自身來實現願望，這聽起來怎麼這麼像邪教的獻祭啊……周墨的答案讓汐辭有些不舒服，但她很好的掩蓋住了這種情緒，繼續問道：「這種能力……有什麼限制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周墨搖了搖頭：「算上這次，我也只使用過這種能力五次……但我覺得，只要我的身體能承受得住，這個能力就沒有上限。」
沒有上限？
這一次，就連汐辭也無法保持住自己處變不驚的神情了。
雖然林夏那邊的檢驗結果確實顯示出，這個孩子身上自帶的場域能量極其混亂，能級表現跨度極大，但沒有上限？！
沒有上限的異能，真的可能存在嗎？
可還不等汐辭再次拋出問題，救護車的門就又一次被打開了，兩個滿身灰塵的男人站在車外的陽光中，領頭的那個微笑著朝兩人揮了揮手。周墨一眼就認出，這正是他之前遇到的那個年輕男子。
而跟在他身後的那個，身高還不到為首男子的鼻子，他長著一張溫潤的男孩面孔，看起來年紀不過十四五歲，但他臉上的凌厲與冷漠卻讓原本惹人憐愛的五官顯得殺氣騰騰。
「君白，林冬，怎麼樣？」汐辭招呼兩人進來，然後關上了門。
君白誇張地嘆息了一聲：「唉，真是慘吶，五十多條人命，就這麼沒了。」
「我不是問這個，」汐辭有些不耐煩地道：「異常消除了沒有？有沒有留下隱患？」
「算是消除了吧。」說到正事，君白的語氣正經了起來：「這個異常……姑且就叫小丑吧，它的場域本身就是實體化的，所以就相當於異常自己實體化了自己，我們的武器對它能夠產生殺傷……在它消散之前，我們至少在小丑身上開了五十多個洞，都快把它打透了，如果這樣還不行，那我也沒辦法了。」
「嗯。」林冬點頭表示同意。
「林夏那邊怎麼說？」
「林夏說，她的場域炸彈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異常點。」君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大姐頭，你還是管管她吧，二十二三的人了，還這麼中二……」
「總之就是這個異常點被摧毀了是吧？」汐辭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君白的絮叨：「那這裡就沒有我們什麼事了。」
「現在更重要的是，他……」
順著汐辭手指的方向，三個人，三雙眼睛一起看向了還半躺在病床上，斷了一隻胳膊的周墨。
周墨：「……呃，大，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