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零

「請掃碼，選取等值商品。」裘得有的手機里突然傳出這麼一條語音來，嚇得他手中一抖，那捲香香的手紙兀自骨碌出老遠，後面拖出長長的紙道。

裘得有原本想直接把手機扔到地上，但他還是悻悻地把它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後彎腰去拽地上的紙道，用於處理自己的「後事」。

「嗡嗡」的電機運轉聲在空曠的賣場里顯得格外清晰，裘得有正低頭整理jk，熒光綠的帽檐兒遮到了他的眉毛。

「什麼東西？」裘得有好奇道，他伸出一根手指頂起帽檐兒，並向聲音的方向撩了一眼。

只見兩個「人」正直挺挺地「飄」過來，三隻黑洞洞的大眼中暗紅色的光電兒，一跳一跳。

兩個「人」其實就是倆ai機器人，一個還算有個人形，身子加腦袋，沒有胳膊沒有腿兒，移動全靠底盤萬向輪；另一個乾脆就是一輛支著腦袋的平板車，整個臉上就鑲著一支突兀攝像頭當眼睛。

那倆貨就這麼幽幽地過來，有人形的在前，「平板車」在後。

「選等值商品，掃碼，然後上車帶你到下一站。」有人形的立在裘得有面前，它的語音顯然是從「肚子」上的揚聲器所發出的。

「車!在哪裡？」裘得有抻著脖子，問道。

「我身後這個就是。」有人形的答道。

「我不是車，你全家才是車!」後面的「平板車」立即抗議起來。

「我不跟你犟!」有人形的把腦袋轉了一百八十度並用雙攝里的紅點兒閃了閃「平板車」的單攝，而後又一百八十度地轉了回來，面向著裘得有。

「你只有一分鐘時間選取等值商品，只能多不能少，逾時即判定為失敗。」有人形的發出語音，「選取的商品在這裡掃碼。」

隨即，鑲在它胸前的屏幕亮起，上面出現兩行數字：一行是兩分鐘倒計時；一行是金額，很顯然，裘得有要在上面的數字歸零前，使下面的數字先歸零。

「哪裡掃碼？」裘得有一邊側過頭掃視貨架上的瓶瓶罐罐，評估哪些的價格相對較貴，一邊開口問道，其實他早就看到了屏幕下面的掃碼窗口，無非就是想多爭取那麼幾秒鐘。

「這裡。」有人形的顯然是沒什麼情商，它都不知道這無非是裘得有的緩兵之計。

掃碼窗口被點亮的同時，ai胸前屏幕上的兩分鐘倒計時開始跳動，而裘得有整個人就緊跟著射了出去，奔向方才他瞄好的貨架區域。

但憑著裘得有的緩兵之計，他也只不過僅僅贏得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在這光線昏黃的賣場中實難將偵察視線的範圍擴得很大。所以，他只能在看到的貨架區域內選取其中最貴的商品，這樣才能盡量把消費商品的數量降到最低。

「滴、滴、滴」裘得有在掃碼窗口前掃了三次，金額數字迅速銳減下去，直至剩下三分錢。

「什麼情況，怎麼還剩三分錢！？」裘得有本以為這三樣東西掃下去，金額肯定歸零的，這都是他提前算好的呀。

「布得會員，享受會員價。」有人形的ai回答了裘得有的疑問，但隨即它又提醒道，「時間還有十五秒。」

「靠，這個時候給老子來哪門子優惠價！」裘得有懊惱地大喊道，這與平日里逛超市時專選會員價買的情形正好相反。

有限的時間裡，裘得有已經沒得選，他隨手從貨架上抓過一個小袋子來，「滴」的一聲掃了碼，ai屏幕上的金額數字隨即歸零。

「轉移區域，請聽從ai的指揮。」裘得有的手機又發出語音指令，裘得有氣得抓著並朝它大喊道，「閉嘴吧，你！」

於是，裘得有不得不聽從倆ai的指揮，將至此他所擁有的全部商品都裝入購物車裡。然後他乖乖在自己腦袋上套上密不透光的黑色頭套，然後一屁股坐到「平板車」上。

就這樣「平板車」上坐著裘得有，後面拉著購物車，然後在有人形的ai引領下，「浩浩蕩蕩」地向下一個區域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