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斬首
一大清早就有衙役前來通知,說是縱火之人已經找到,今日過審,三天後便斬首示眾,而對白家的補償款,也會在三天後一同發放。
白爹聽到后沉默片刻,點頭便佝僂著身影進入了房間,白給白搭出門找差事,此時只剩下了白送一人。
白送這時才發現這人是那天話癆的衙役,衙役人高馬大,小眼方臉,嘴唇上短短的留著胡茬,正氣無比,可偏偏長了一張嘴。
「白姑娘啊,要我說人活著就好,身外之物活不帶來死不帶去,咱們誰來到這世上不是一個人來的?啥也沒有對吧,那六層酒樓燒了就燒了,以後咱東風再起,建一個更大更好的,對不?」
白送笑著點點頭,「您說的是。」
衙役聽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嘿嘿一笑,「不用這麼稱呼啦,我叫岳青風,白姑娘你叫我青風就好。」
白送點頭,大方的叫了一聲,岳青風更加不好意思,一抹嬌俏的紅暈染上了方方的臉蛋。
「青風大哥,不知離兮大夫可有消息?」白送猶豫了一下,終於問出了心中所想。
這兩天她找遍了離兮常去的地方,甚至去了酒樓廢墟,都未曾發現離兮的身影,她不敢開口,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岳青風仔細回想了一下,開口道,「尋人令發出去兩天,倒是有很多人提供線索,但都無關緊要。不過白姑娘你放心,顧大人那是什麼人啊,只要他想找的人,不管藏的多深一定能找到。話說有一次我們找到個販賣私鹽的……」
岳青風滔滔不絕,小小的眼睛里充滿了大大的崇拜,他邊說便激昂的做著手勢,好像顧沉就是他眼裡的神明。
白送努力附和著,可心裡早已被焦躁填滿,要是……要是離兮出了事……白送急忙搖了搖頭,只要沒有找到屍體,那離兮就是沒有死。
「白姑娘,你怎麼了?」岳青風正說著激動,突然看到了白送的動作。
「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頭有些暈。」白送勉強彎起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沒精神。
岳青風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又開始說道,「唉,白姑娘,事情已經發生……」
岳青風彷彿不會累,白送把他送出了街,這才消停。
「那白姑娘,我就先告辭了,有離兮大夫的消息我們再通知你。」岳青風利落的抱拳告別。
「多謝青風大哥。」白送也微微施禮,目送岳青風離去。
下午時分,天空驟變,原本清澈湛藍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遮住了陽光一片陰沉,這是夏季特有的暴雨,來的快,來的猛,但走的也快。
空氣格外清爽,白送看著黑沉沉的雲,有些煩悶,「啪嗒」,突然一滴雨落在了眉心,冰涼的雨滴好像在心間輕輕敲開了一道口子,新鮮空氣爭搶而入,一口悶氣也隨之散了出去。
白送坐回走廊中,看著雨滴越來越大,像噼里啪啦的透明珠子,落在地上碎成了水花。
「哐」的一聲,白府大門突然被用力推開,是兩個被淋成落湯雞的人,其中一人胳肢窩夾著一黃色物體,率先沖了進來,另一人關了門也緊隨其後。
這兩人正是白給白搭,而白搭胳肢窩裡的,是被淋成落湯狗的大黃。
白送急忙遞過手帕,大黃也從白搭懷中掙脫,撲到了白送身上,鵝黃色的裙子上瞬間留下兩個清晰的泥巴狗腳印。
兩日不見大黃,大黃體重突飛猛漲,這一段助跑加狗腿攻擊,結結實實的蹬在了白送腿上。
白送還沒來得及慘叫,撲騰的歡實的胖大黃,已經把白送小腿以下的地方踩了個徹徹底底。
「汪汪嗚嚶嚶嚶!」
胖大黃甩著肥膘,身子向下壓,前爪激動的直扒拉,屁股被飛舞的尾巴帶動著扭動,嚶嚶嚶的直叫。
而白送迷茫的站在廊下,小腿已經被蹬的麻木,甚至裙子都被勾出了一條絲線,隨著胖大黃的哈氣,顫顫悠悠的晃動著。
白送欲哭無淚,在胖大黃的嚶嚶嚶下還是摸了摸它。
「二哥,大黃……你是怎麼抱得動……」
二哥白搭俯著身子,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大哥白給過來拍了拍他的背,代替白搭說道,「我和小搭回來路上突然下雨,我們往回來跑的時候看到了狂奔的大黃,是往咱家方向的,小搭覺得它可憐就抱著大黃跑回來了,也是怕大黃淋著雨。」
白送一手摸著大黃,一手扶額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不抱大黃它跑回來的更快……」
白搭愣了一下,臉紅著不知說什麼好,半天來了一句,「嗯……一起跑多帶勁。」
雨下了大概一刻鐘便停了,大黃吃飽喝足后又快樂的跑向了遠處,白送也跟著出門去找離兮的消息。
時間很快過去,三天後的午時,便是犯人斬首的日子。
押送犯人的必經之路上圍滿了百姓,像壽辰那天一樣熱鬧。
遠處傳來了馬蹄聲,是衙役帶著犯人來了。
只見囚車中坐著一披頭散髮低著頭的男人,白色的囚服上沾滿了紅色血跡,手指紅腫,已經無力彎曲,腿部的褲管捲起,漏出了傷痕纍纍的腿,一看就是被嚴刑拷打過。
「這肯定是北大人打的,嘖,好殘忍啊。」
「活該,白家酒樓便宜實惠飯菜可口,這下被他一把火燒了,我們去哪裡吃飯?我夫人懷孕天天在家和我吵著要吃那剁椒魚頭,別家的買來又不吃,可愁死我了!」
人群嘰嘰喳喳的說著,白送跟在中間被推著向前走。
「汪汪!」熟悉的狗叫聲傳來,是大黃。
大黃不同於往日,叫聲急躁萬分,就要朝著那囚車而去,可人太多,它根本擠不過去,只能低著腦袋,使勁往裡鑽。
「去去去,哪裡來的野狗,滾!」
一個矮個子衙役看到后大聲罵著,讓後邊的人把大黃趕走。
大黃堅持不懈,一不留神鑽了進來,矮個子衙役大怒,抽出長刀就要打大黃。
大黃害怕的向後一縮,嘴裡嗚嗚的叫著,夾著耳朵低下背,害怕的盯著衙役的刀,又望向衙役身後的囚車,想上前又不敢。
「媽的,什麼狗東西,快點滾!」衙役吼著,眼看就要動手。
白送衝進人群一把抱起大黃,「不好意思官爺,這是我家的狗。」
衙役看是小姑娘,也不好說什麼,罵罵咧咧的放回了刀。
人群再次向前,可大黃像變了一條狗一般,在白送懷裡直撲騰,扭著身子不斷的掙扎著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