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湖底的神殿

木陽料到陳濤會問，但沒想到會這麼快。見他沒有回答，陳濤深吸一口氣，又道:「我們先下水吧。」

進了那個地方，他體內的那位就能夠恢復一點力量，到時候不管顧茗會怎麼樣，都會被鎮壓。

原來的顧茗……

他眼神一沉，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木陽從始至終一直都沒有說話，眉頭微皺，心裡一直提防著陳濤。這傢伙體內有鐵馬金戈氣，多半和金戈戰神是有關係的。他是出於對金戈戰神的信任，才一直跟著陳濤，不然他可不會理這傢伙。

「跳下去。」

陳濤二話不說，率先跳進湖中。

木陽沉思了會兒，也跟著跳進湖中。

原以為他倆要潛到湖底，沒想到二人只下潛到了二十米左右的位置，陳濤就停了下來。他帶著木陽來到石壁的一處，那裡有個凹槽，但是凹槽之中還刻畫著一副圖案，木陽湊過去一看，圖中刻畫著一副玄之又玄的印記，這印記木陽有印象，是金戈戰神自己才有的神之印記。

他對陳濤傳了道魂念:「輸入一點鐵馬金戈氣進去。」

陳濤心中頗為震驚，沒想到顧茗居然認識他體內的靈氣。他體內的另一個人更為激動，素來低沉沙啞的聲音難得的出現了一些波動:「我大概可以確定他是誰了。」

丹田內的金珠引動暗藏在他血脈中的力量，陳濤探出一手，朝印記中打出一道微弱的鐵馬金戈氣。

「嗡……」

受到這氣的刺激，印記上閃過一道金光，木陽瞬間出手，在印記上快速點了五下，五下的位置和力道各不相同，很快的，印記上出現五個被激活的節點。

就在木陽在思考怎麼進一步激活的時候，陳濤的丹田處金光大方，一枚金珠子從他體內飛出，剛好嵌進凹槽之中。二人的雙眼頓時被濃烈的金光充斥。

下一秒，一股龐大的吸力從珠子上傳來，周圍的水也受到吸力擠壓著二人，強大的水壓頓時亂了木陽的呼吸，最終，他在一陣激流中失去了意識。

……

木陽……

木陽……

木陽……

喚聲越來越急促。

模模糊糊的，木陽終於有了一絲意識。

嗯……誰……在叫我？

他悠悠轉醒，眼前的景色讓他頓時清醒過來。

他居然躺在一片草地上！

空氣中充沛的靈氣讓他感到神清氣爽，入眼的湛藍色天空含著幾片白色的雲，愜意的微風中帶著清甜的花香。

這是哪？

他沒想到北域極寒之地居然還有這等仙境。

木陽朝四周看了看，發現他居然躺在一座高大的神像下。神像中蘊含的神威依舊浩蕩，但並沒有刻意針對木陽，所以他才安好無事。木陽定睛一看，那張熟悉的臉讓他不禁脫口道:「金戈戰神？」

隨著他的這一聲輕語，神像的眉心處飛出一點金光，落在地上幻化成了一個人影。

人影身著暗金色的戰甲，身後負著一柄金色長矛，赤色的雙眸淡淡的望著木陽，刀削般的堅毅的薄唇露輕啟:「你終於來了，木陽。」

「金……金戈？」

金戈戰神面色猶豫，末了微微開口道:「我……我只是留存於此的一個殘念罷了……沒想到，你現在居然成了個女娃。」

「咳咳。」木陽乾咳兩聲，眼中難掩尷尬之色，但他很快說道，「先不說這個，你的神殿怎麼會在這裡？」

草原的盡頭立刻一座恢宏的神殿，很明顯就是金戈戰神的修行神殿。他記得金戈本是在西域修行，神殿為何會跟著他來到了北域呢？

金戈淡然的看著他，難得的露出一絲苦笑:「你……罷了，你不知道也正常。我和裂空界的諸神鬥法，戰死於北域星空。」

短短几句如一記重鎚，讓木陽腦內一陣轟鳴。他想起來了，他終於是想起來了，萬年前崬溧界眾人被九洲界收留，本是開門迎賓，卻沒想到來者是豺狼，趁九洲界空虛之時開戰。

之後的戰況他就記不得了。九洲界雖是保住了，但是損傷的厲害。僅僅是天地靈氣，就稀薄了不少。

那他當時是為什麼死的呢？

或許是察覺到他要問什麼，金戈戰神緩緩道:「現在的我，只是一個留在這兒的投影罷了，而且我自身磨損的太嚴重，很多的事情，我都無法為你解答。比如，你為什麼，會活著。再比如，你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木陽一愣。他認命的點點頭，又問:「那你，還能記得多少事？」

金戈閉著眼睛想了會兒，最後睜開雙眼，苦澀的搖頭:「我也不清楚還能再說些什麼，剛剛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我只記得，我在等你，道靈子，也在某個地方等著你。」

「道靈子！」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木陽眼睛一亮，連忙問道:「他在哪？」

「不知道。」

金戈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總有一天，你會見到他的。」

「我已經忘了過去多久了，唯一記得的，就是我戰死於北域外的星空，我的神殿也墜落於此。」

說到這兒，金戈的眼眸浸染了些許悲痛。

木陽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兒的時候，他的腦海一陣的刺痛，一些破碎的畫面在他腦中不斷的浮現，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見。

他看到一個身著道袍的人側身對著他，和另一位面色凝重的人道:「戰爭爆發的太突然，我們發出去的傳訊似乎都被攔截了下來。」

道靈子！

木陽心臟一緊。這兩人對話的緊張感和壓抑感，哪怕現在只是一個畫面碎片，依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等他回過神，缺氧般的大口呼吸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木陽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陳濤呢？」

金戈伸手指向兩人身後的神殿，木陽這次仔細一看，才發現神殿的一角不知是被何種力量擊毀，只留下了一片殘垣:「他體內有一點我的神魂碎片，所以神殿的殿靈會自動進入他的體內。現在他正在神殿內洗髓伐骨，接受傳承。」

說完，金戈對著木陽淡淡一笑，說:「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的。等到殿靈完全蘇醒，或許你可以問問它。」

話畢，金戈的影像微微扭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變越淡，最後完全消失。

而他的神像，也裂開一條縫隙，原有的神威和氣勢不再。

木陽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感覺到自己似乎和許多事都有關係，但是他現在也只是一道殘魂，不僅記憶殘缺，很多記憶因為修為的關係還沒有恢復，所以哪怕他知道自己和許多事有關係，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事。

金戈那麼強居然戰死在北域星空，他的神殿被損毀，那麼殿靈應該也是身受重傷。神殿外還有當初的餘威留下的結界，憑木陽現在的修為，他還沒能接近就會被結界擊殺。

說到底，還是怪他的修為太低。

……

金戈神殿中，陳濤盤坐在一塊通靈寶座上，而他的靈魂海中，金戈的神魂碎片化為一輪金陽，將他的整個靈魂海都染成了金色。陳濤本人的靈魂在金戈的神魂碎片面前宛如一隻蜉蝣，渺小如塵埃。

在金陽的照耀下，陳濤的靈魂變的越來越凝實。而他座下的寶座也散發著陣陣靈氣，不停的沖刷他體內的雜質。一連過去了十多天，他終於是從修鍊中醒來。

陳濤睜開眼，扭動了一下身體，骨骼中立刻傳來清脆的響聲。一位黑衣男子站在殿中，嗓音低沉沙啞:「你的接引傳承，結束了。」

這位便是之前在他體內的珠子，名為黑溟，是金戈戰神護身法器的器靈，也是神殿的殿靈。陳濤天生神力，是因為他體內有金戈戰神的少許神魂碎片，落於湖中被黑溟感應到，這才進入他體內，救了他一命。

陳濤輕輕一躍，本是想從寶座上跳下，但他的力氣已經今非昔比，這一跳竟有數十米高，讓他驚異無比。黑溟皺著眉，一閃身來到陳濤面前，伸手拿出一套修行環套在陳濤的雙手雙腳上:「這修行環各有千斤重，能助你修行肉身。你突然有了強大的修為，掌握不了也是常態。」

剛剛的醜態讓陳濤有些窘迫，他嘿嘿一笑，想抬手撓撓頭，沒想到那修行環重的離譜，他硬是用了兩成力氣，才把手抬起來。

這千斤重量，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是太重了。

黑溟神色不變。陳濤作為金戈戰神的傳人，必須要嚴厲教導。他作為引路人，更不能心慈手軟。

「外面還有一位貴客，你去將他請進來。」

「貴客？」

陳濤像是想起了什麼，「顧，顧茗？對了。她究竟是誰，你現在能確定了嗎？」

黑溟難得的有了一絲笑意:「能。不過他究竟是誰，你可以自己去問。」

陳濤有點疑惑的看了黑溟一眼，見對方並沒有戲弄他的意思，這才帶著修行環，艱難的朝外面走去。

木陽現在在一處苗圃之中。或許是因為這裡靈氣充沛，沒有人際，所以這裡的靈藥不論是質地還是品級都非常高。

因為沒有煉丹鼎，所以他就隨便做個了土鍋，采了幾份草藥在一起翻炒。

還好她是懂得一些廚道的。

不過真正的廚道可沒有這麼簡單，他這個只是徒有其型，想讓這些靈藥更好的吸收罷了。

她前世號稱四方帝君，四方，指的就是煉丹，煉器，陣法，符籙四道。但是其他的道，她也有所了解和學習。

沒有添加調料的這份菜實在是難以下咽。木陽囫圇吞下后，立刻開始打坐煉化。肚中陣陣暖意傳來，這些靈藥化作道道精純的力量融入身體之中，使得她的這具肉身強度提高了不少，順勢突破到了煉體境中期。

陳濤來的時候，木陽正在苗圃外圍打坐。因為吸收了草藥，後者的氣色好了不少，面色也紅潤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樣蒼白瘦削。陳濤這才發現，原來顧茗是這般好看的女子。

「顧……顧茗？」

顧茗睜開雙眼，看到他手腕上的金屬鐲，帶著些許笑意的道:「修行環？」

在以前道靈子教他修行時，金戈看到了，硬是要他兼修肉身力量，把這修行環戴在他身上。被金戈折磨了三年五載后他誓死抵抗才沒有繼續下去，如今看到這個修行環他還頗為懷念，他原以為早就淹沒在歷史長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