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唐露初訪青堰城,資水江邊霞露逢

第五節:唐露初訪青堰城,資水江邊霞露逢

第二日清晨,爺爺與唐露吃過早飯,來到院內,他隨手摺下一支毛竹,削成一指長短,並用小刀在上面鑽出幾個小洞,交與唐露言道:「你吹吹試試。」唐露接過竹哨,放在嘴邊輕聲吹動,傳出清脆的竹哨之聲,只聽青鳥在空中聽到竹哨聲應聲而鳴,立即從空中飛下,落於唐露肩頭,唐露見狀開心非常,爺爺告訴唐露,以後如欲喚青鳥,即可吹響竹哨,青鳥即會飛來。

隨即唐露背上行囊,在爺爺的陪伴下向村外走去,經南邊出村進入蜜橘林,橘林深處雲霧逐漸濃厚,不見前路。唐露心想:難怪這日堯村隱秘,在山上住了多年,爺爺從不讓我進入南邊橘林,這橘林不僅雲霧繚繞,更處山峰險要之所,極少有人尋到,即使進入林中,岔路眾多,如不是熟悉之人,定會迷失方向難以走出。只能緊緊跟著爺爺,恐怕走散。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隱約聽到潺潺溪水之聲,向前又走出一里山路,雲霧漸散,一條溪流沿山而下,遠處可見資水繞山而過。

唐露見后甚是興奮,十幾年來第一次下山,對前路有著極大憧憬,手指著資水方向手舞足蹈對爺爺說:「每次都是在山上透過雲霧隱約看到這資水,沒想到近觀會如此壯觀。」

爺爺笑道:「這資水應有百丈寬,已不是一條小河,但與世上大河、大江相比還是小了,露露這一路遊歷,必會看到更加壯觀之景色。」

爺爺轉身輕拍唐露肩膀,輕聲說道:「露露,爺爺就送你到這,就不下山了,你只要沿溪流到資水邊,沿資水向南十五里,那裡便有一個渡口,可乘船到青堰城,到了青堰城,便有車船轉行到各處了。這一路,爺爺不能陪伴,露露定要照顧好自己,萬事小心,如真遇艱難無法逾越,記得回來,爺爺就在山上等你。分別不過是為了重逢,不必傷懷。」

唐露微微點點頭,不舍之情湧上心頭,瞬間衝散剛剛的興奮,剛想抱住爺爺,爺爺已轉身快步走入雲霧密林,消失不見。爺爺步入密林隨即停步,用衣袖拭去轉身離去時流下的眼淚,他心知離別最是神傷,怕唐露無法承受,所以轉身離去,好讓唐露可以跨步向前。爺爺走後,唐露怔怔的站在那裡良久,忽聽天空鳥鳴,正是那青鳥之聲,仰頭觀去,只見青鳥展翅晴空,時而俯衝,時而振翅,甚是歡喜,想必它也是第一次見識遼闊天空,興奮不已,發出陣陣長鳴。爺爺在林中仰頭望向青鳥鳴叫之處,雖雲霧繚繞,看不到青鳥,但陣陣歡鳴卻聽的真切。爺爺長出一口氣,輕聲自語:「是啊,露露也應該如青鳥一般,有自己更廣闊的天地,這樣才活的暢快。」然後快步如飛向山上走去。

唐露聽到青鳥歡鳴,仰頭望去,隨手從懷裡掏出竹哨吹響,青鳥聽到呼喚,俯衝直下落於唐露臂膀,唐露輕撫其羽翼,自言道:「你也很期待這未來之行吧?之後就只有你我相伴了,定要快快尋得父母消息,早日歸山,來看爺爺。我們走吧!」說完手臂一揚,青鳥飛上晴空,唐露也順溪而下,向資水走去。

山下初春,比山上溫暖許多,資水江邊,草地之間,開滿無數野花,一陣陣微風習習吹來,芬芳之氣迎面而至,唐露走在河堰之上,秀髮隨風飄逸,鵝黃色的紗衣染滿花香,如一朵盛開的水仙,映襯在這綠意盎然的春色之中。

唐露常年奔跑于山林之間,這平坦之地,十五里的路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已到渡口。渡口甚是簡樸,應是渡周邊村落人上下的一個小渡口,唐露到后,不多時,便有渡船划來,船身倒也不大,將將能渡十來人,船身中央用烏席支了個棚子,供渡船客人避風雨,甚是簡陋,前後各一艄公,支著長長的竹竿,將渡船靠岸。船隻剛剛靠岸,還未等艄公放下船板,唐露就迫不及待,一躍而起,輕輕落在船板之上,問道:「此船,可到青堰城?」艄公一愣,從未見過如此登船之人,隨後便笑臉回答:「是到,此船去往青堰城,一人五文錢。」唐露摸出五文錢遞了過去,又問道:「要多久才能到青堰城?」艄公見無人下船,邊用竹竿一支,將船向江心劃去,邊答到:「不遠了,不用一個時辰,再過一個渡口便到青堰城了。」

唐露回身,見烏席篷之中已坐四五人,有些擁擠,便側身站在船頭甲板之上,唐露雖第一次乘船,但因年少時,在山頂池塘遊戲摸魚,也識些水性,倒也不怕,兩個艄公也是常年渡船之人,深知這資水暗流,左右撥打,渡船順流而下,也算穩當,峽陡川急,資水兩側連綿不斷的高山,甚是延綿雄偉,陽光灑在江面上,如點點金鱗,耀目多彩,一炷香的時間,渡船又到一渡口,唐露攏目看去,渡口邊已站著四個人等候,艄公熟練靠岸,放下船板,渡口上站立三男一女,少女身穿白裙,背一青布包袱,面貌清秀,頭髮有些凌亂,雙手被倒綁著,看上去與唐露年紀相仿,三個男人一身奴僕打扮,少女在三個男人拉扯下,走上渡船。

只見少女面露懼色,見船上有人,馬上呼救道:「各位鄉親救我,我被歹人所擒,要抓我回去。」三個惡奴冷眼相對,其中一人穿著像是帶頭之人,惡言道:「收了我們主人家的錢,你還惡人先告狀,這就抓你回去見官,看縣太爺怎麼說。」邊說,邊狠狠的推了那女子一把。船內渡客見狀都向後躲,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這又不知是誰家惡奴。」「哎,可憐也不知道這是誰家姑娘」。雖有憐憫之意,但都怕惹禍上身,無人敢上前。

唐露見狀,甚是氣憤,雖然爺爺囑咐,讓她下山後少惹事端,可唐露生性颯爽,再加之幼年爺爺以聖人仁義教導,自然看不慣這欺人之舉,大聲喝道:「青天白日,你們怎敢私自抓人?」

三個惡奴先是一怔,回頭一看,竟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娃,便不當回事,冷言道:「哪家的女娃娃,跑到這裡來多管閑事。」也不理會唐露,拉著少女,徑直向烏席篷內走去。

唐露見狀,氣的粉面通紅,一個箭步上前,就要去解那少女繩索,三個惡奴見狀,伸拳便打,唐露雖未習過拳腳功夫,可自幼修養內息,行走於懸崖峭壁之巔,對付這幾個惡奴還不懼怕,只見唐露向後一躍,伸手在皮囊之中摸出幾粒石子,隨手一甩,白色鵝卵石在陽光下如一道白光,正中那帶頭之人左肩,只見那人哎呦一聲,身子一晃摔入水中,另外兩人忙彎腰想去把帶頭之人拉上船,唐露上前就是兩腳,正踢在惡奴屁股之上,兩人站立不穩,雙雙落水,還好岸邊水淺,可那帶頭之人已經受傷,在水中哇哇慘叫,也無心關注少女之事,唐露轉身對著艄公說道:「還不開船,難道要等這三個落水狗上船不成。」艄公這才回過神來,見這黃衣女子甚是厲害,也不敢多言,慌忙撤了船板向江心劃去。

唐露忙幫少女解開繩索,只見這繩索勒的極狠,手腕上已經有一道深深勒痕,唐露忙掏出手帕撕成兩半,幫其處理傷口,少女慌忙縮手道:「女俠仗義解圍,我已不勝感激,怎能再毀女俠手帕為我治傷。」唐露嬉笑:「什麼女俠!只是看不慣這欺人之事,人都救了,還差這一塊手帕不成。」說罷拉過少女的手包上,然後扶少女坐下。

船上之人議論紛紛,「這女娃真是厲害,俠義之舉,也不知會不會引來禍事。」唐露也不管這些人,又掏出五文錢扔給艄公:「這女孩的船資,我付了。」艄公接過銀錢連忙稱謝后,自顧撐船去了。

唐露問少女:「他們為何抓你啊?」

少女黯然落淚,言道:「我本是這資水上游一小城之人,家裡也算是書香門第,從小爹爹就教我讀書習字,后家道中落,母親因病早故,父親見我孤苦,希望能為我託付一門好親事,也算有個依靠。誰知那說媒之人,收了城內惡少的銀兩,巧言欺騙我們父女,我父親不知,收了聘禮,惡少登門,我父女方知受騙,想退回聘禮,可那惡少不依,打傷我父親,還放下狠話,說幾日後便來接親,我父親怕我墜入火海,便打點家裡僅剩銀兩作為川資,本欲帶我逃亡,誰知中途因被惡奴追趕而走散,我慌忙遠逃,還是被惡少家奴捉到,欲坐船帶我回去,幸遇女俠搭救,也不知我父親身在何處?」說道這裡,少女嚶嚶的哭了起來。

唐露暗想:真像爺爺說的,這世道中的一些人因私心而廢天道,真是可恨可氣。唐露安慰女孩幾句,言道:「你也不必過分傷心,你父親必會安然無恙,你還知道自己父母之事,我連我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少女止住哭聲,問道:「女俠怎連自己父母都不知?」

唐露黯然:「我從小與爺爺一起長大,這次外出就是為了尋我父母。」

唐露突然抬頭看著少女說道:「不如這樣,你現在也無處可去,回去必被那惡少所擒,不如我們結伴,反正都是打聽父母消息。」

少女忙起身下拜:「女俠若不棄,願意一路同行找尋父親,我感激萬分,必結草銜環報答女俠。」

唐露忙扶起少女說:「別女俠、女俠的叫著了,我看你我年齡相仿,不如姐妹相稱,我叫唐露,生於朝露凝結之時,今年十六歲了,你呢?」

少女忙答:「我名曰方霞,生於朝霞之初,今年年方二九。」

唐露嬉笑道:「那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就在唐露、方霞交談之時,船已接近青堰,只聽艄公高聲吆喝:「青堰碼頭到了。」唐露忙抬頭望去,只見三面環山,一面臨水,一座古城坐落其中。兩女孩望著這青堰城,方霞想著剛才對話,心中暗想,「朝霞起,則晨露落,這姑娘救我,可我們這名字相對,不知結果如何?」

正是:朝霞起,晨露落;「霞露」亦相逢,引起多少江湖事,欲知江湖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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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江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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