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悲喜只在一瞬間
京劇大師:我從龍套開始撿屬性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九章悲喜只在一瞬間薛仁貴看著手中的這隻男鞋,頓時五內俱焚。
本來以為自己投軍十八載,德勝歸來準備跟柳迎春好好過日子,沒想到一到家竟然就看到了家中有一隻男鞋。
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且住啊,想我離家一十八載,這賤人竟然做出了這等之事,好不氣煞人也,我不免將她喚將出來,一劍殺死!」
「一見男鞋怒氣生——」
「開言大罵柳迎春——」
「回頭便把賤人叫——」
「賤人快來——」
薛仁貴沖著上場門怒喊了一聲,就聽見柳迎春嬌滴滴的言道,
「薛郎喚我何事?」
伴隨著聲音,柳迎春一手拿著簸箕,一手拿著掃把,飄飄然的從上場門走了出來!
「正在後窯打掃凈——」
「薛郎喚我為何情——」
柳迎春剛喊了一聲薛郎,就看到薛仁貴走上前來,一個巴掌,就將柳迎春原地打了個轉!
接下來,薛仁貴拔出寶劍,追著柳迎春就要砍殺!
兩人在舞台上互換著身形,逼得柳迎春將手中的掃把跟簸箕全都扔向了薛仁貴,但是都被薛仁貴一一砍開,最終,兩人撞在了一處。
柳迎春一把抱住了薛仁貴的腰,扭在一起,薛仁貴推開柳迎春,正想一劍要了她的性命,結果情急之下,柳迎春一把抓住薛仁貴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
薛仁貴吃痛鬆手,氣得指著跌倒在地的柳迎春喝道,
「你與我死啊!」
湖裡湖塗的柳迎春非常的不解,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要殺自己呢!
「薛郎,我正在後窯與你打掃,忽然將我喚將出來,也不問青紅皂白,仗劍就砍,難道說,我做出了什麼歹事嗎?」
薛仁貴大馬金刀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用手指著柳迎春,恨恨的說道,
「嘿嘿,不用問了,你湖裡湖塗的死了就是!」
柳迎春十分的不解,但是性情潑辣的她怎麼也不可能就這麼認頭了,於是站起來,走到了氣沖沖的薛仁貴身邊,問道,
「啊薛郎,這有道是拿賊——」
「要贓——」
「這捉姦——」
「要雙——」
聽到學貴人的話,柳迎春冷笑一聲,說道,
「好哇,你拿出贓證來,我是立刻就死!」
薛仁貴大笑三聲,站起身來,從身後拿出了那隻男鞋,在柳迎春的面前晃了三晃。
「這不是你的贓?這不是你的雙?你快與我去死吧!」
說完,薛仁貴將這隻鞋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彷彿多拿片刻都會髒了自己的手!
看到這隻鞋,柳迎春的表情真的是太精彩了!
一下子她就知道為什麼薛仁貴會如此的暴怒了,頓時忍不住掩口失笑。
「哎呀,我倒為了何事著急,原來為我兒的一隻鞋幼!」
柳迎春看了一眼背過身去,怒氣不息的薛仁貴,想起了剛才薛仁貴做的那些事情,心生一計!
「待我來氣一氣他!」
這一對夫妻,真的是可以說是吃飽了撐的。
丈夫回來嘛,耍弄妻子,說自己已經把妻子給賣了,惹得柳迎春是如同五雷轟頂一般!
這一次,丈夫誤會妻子出軌,妻子反而要更在火上澆油,真是什麼人找什麼主啊!
「嚇,薛郎,你敢么問的是那穿鞋的人兒嗎?」
柳迎春憋著笑,走到了薛仁貴的身邊,輕聲問道。
薛仁貴回頭看了柳迎春一眼,冷笑一聲,說道,
「正是!」
柳迎春眼波流轉,一臉得意的豎了豎大拇指,說道,
「這穿鞋的人兒,可要比你強得多哦!」
薛仁貴冷笑一聲,說道,
「著啊,他自然是比我要強的多,我已經有了這討厭的東西了!」
說著,薛仁貴伸手托著自己的髯口,狠狠的一甩!
柳迎春微微一笑,繼續刺激他。
「不但比你強得多,自你去后,我還要靠著他吃飯呢!」
薛仁貴已經被氣得渾身發抖了,不屑的說道,
「著啊,你自然要靠著他,你要靠著我,早就把你給餓死了!」
說完,薛仁貴扭過身去,不想要再看柳迎春一眼。
柳迎春看到薛仁貴還能沉住氣,於是就準備放大招了!
「我不但靠著他吃飯,還有一件新鮮事呢!」
薛仁貴皺眉問道,
「什麼新鮮事啊?」
柳迎春強忍笑意,一臉認真的說道,
「若是到了晚來,我還與他在一處,睡覺呢!」
這句話一出口,薛仁貴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狂怒了,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臉,狼狽不堪的站了起來!
柳迎春也是笑得連連後退!
下面的觀眾們自然也是被這一段逗得哈哈大笑,看著薛仁貴那副狼狽樣,眾人都覺得心中十分的快慰!
就得這麼治治這個渣男,聽風就是雨,一言不合就拔劍殺人,真真是豈有此理!
「哎呀,你這個賤人啊,你若不死,我就先碰死在這裡了!」
說著,薛仁貴就準備要去撞牆,唬得柳迎春趕緊拉住了他的胳膊。
「薛郎不要生氣了,難道說你已經忘懷了么?」
柳迎春看到薛仁貴真的是氣壞了,趕緊將實情和盤托出!
「你投軍的時節,為妻我身懷有孕,將將的三月,怎麼就忘懷了啊?」
聽到這話,薛仁貴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確實有此事!
當時兩人剛剛成婚不久,柳迎春就有了身孕,而恰好朝廷徵兵,薛仁貴為了出人頭地,不顧妻子懷孕在身,前去投軍。
「你還言道,生男取名丁山,若生一女,名喚金蓮,自你去後半載,我就生下一子,取名就叫丁山。你去投唐,一十八載,他今年一十七歲,這十七歲的孩兒,可以穿得這鞋吧?」
聽到這話,薛仁貴感覺到自己的眼前金星直冒,沒想到自己出外一十八載,竟然家中已經有了一個兒子,這真的是天降喜事啊!
看著手中的男鞋,頓時也不覺得刺眼了,反而有一種親切感!
再回頭一看柳迎春,背對著自己,雙手抱胸,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讓薛仁貴的心中一陣愧疚!
「她倒是端起來了!」
薛仁貴拿起男鞋,跟自己的腳比了一比,點了點頭,說道,
「嗯,一十七歲的男兒,確實能穿啊!」
柳迎春扭過身來,一把將薛仁貴手中的男鞋搶了過去,口中說道,
「哼,不要弄髒了我孩兒的鞋!」
「哈哈,她倒了不起了!」
柳迎春將鞋子放好,想起剛才自己的委屈,不由得悲從中來!
「你不分青紅皂白,仗劍就砍,我既然做了這等不才之事,不等你來砍,我自盡便是!」
說著,柳迎春蹲下就要去拿起寶劍自盡,唬得薛仁貴趕緊過來安撫,將寶劍搶了過來!
「婦道人家,拿槍動劍的,成什麼樣子!」
說著,薛仁貴將寶劍還鞘!
柳迎春現在是占著理了,不由得悲哭一聲,
「哎呀,我是再也不敢養兒子了呀!」
看著柳迎春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表現,薛仁貴也是一臉的無奈!
「哎呀,薛禮啊薛禮,你真真豈有此理,你還是個平遼王,就是這樣的莽撞,哎,不免上去賠個禮兒也就是了!」
由於柳迎春是背對著薛仁貴,所以,薛仁貴特意的從柳迎春的身後轉到了她的面前,然後深施一禮,
「柳氏,是為丈夫的錯了,這廂與你賠禮了!」
柳迎春一臉傲嬌的白了他一眼,再次扭過身去!
孫梅將柳迎春那副小傲嬌的表情,表現的是淋漓盡致,逗得觀眾們都是不禁莞爾一笑!
薛仁貴無奈,只能再次走到了柳迎春的面前,深施一禮,
「柳氏,為丈夫的錯了,我這廂,給你跪下了!」
薛仁貴作勢要跪下,柳迎春這才回頭,一把就扶住了他!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跪妻子的道理!
不過,看到薛仁貴這份真誠,柳迎春滿腹的委屈也就隨風而去了,抓著薛仁貴的手,一臉嬌俏的說道,
「行了,我呀,是與你玩耍的呀!」
「哎呀,耍出汗來了哇!」
林牧一甩頭上的汗,將這份后怕演的是十分的傳神,引得觀眾們也是哈哈一笑!
兩人重新落座之後,薛仁貴一臉急切的說道,
「柳氏,去將丁山喚來,我父子相見!」
柳迎春頓時想起了自己兒子去打雁,到了這個時候都沒有回來,不由得心中著急,說道,
】
「哎呀,不是你提起,我倒忘懷了,他此時不在窯內!」
「去哪裡了?」
「汾河灣打雁去了!」
聽到這話,薛仁貴不由得驚恐的瞪大了自己的雙眼,趕緊問道,
「柳氏,我來問你,這窯前窯后,可有別人家的孩童會打雁么?」
柳迎春一臉得意的擺了擺手,說道,
「不是我與你誇口啊,只有你我的兒子,並無第二!」
薛仁貴聞言,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伸手拉住了柳迎春的胳膊,渾身顫抖的問道,
「哎呀柳氏,我來問你,你我的兒子身穿——」
「布衫!」
「左手——」
「彈弓!」
「右手——」
「魚鏢!」
「哎呀!」
薛仁貴雙手一攤,渾身顫抖不停,心中是五內俱焚,原來剛才自己誤殺的孩童,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台下的觀眾們雖然心知肚明,但是也被林牧這精湛的演技給代入了進來,心中也是有幾分酸楚!
你想想,夫妻二人十八載未見,如今終於見面,丈夫還當了平遼王,眼瞅著就要過上幸福的日子了。
誰能想到,丈夫回來的路上,竟然失手將親生兒子打死,這種人倫慘劇,簡直就是虐心到了極致啊!
整個劇場十分的安靜,所有人都是心中憋著一口氣,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那個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柳迎春!
柳迎春現在還陷入到丈夫當大官,以後自己要過上好日子的甜蜜中,根本沒有看到薛仁貴那痛苦至極的表現!
「你我的兒子,他少時就要回來了!」
柳迎春回頭一看,薛仁貴已經癱坐在了椅子上,竟然已經昏死過去了!
看到薛仁貴垂著頭,閉著眼,柳迎春忍不住掩口失笑,
「哎呀,聽說兒子會打魚雁,一笑就給笑死過去了!」
她還以為薛仁貴是知道兒子本事大,開心的暈過去了呢!
如果是在之前,柳迎春這番話可能會引得台下觀眾們哈哈大笑,但是現在,所有人都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知道,馬上就要迎來這齣戲最大的翻轉了!
柳迎春現在笑得多開心,等會哭得就會有多肝腸寸斷!
「薛郎醒來!」
柳迎春走到薛仁貴身邊,連續的捶打著他的後背和前胸,這才讓薛仁貴緩過了這口氣來!
「聽罷言來嚇掉了魂——」
一聲西皮導板,悲悲切切,將一個父親的悔恨體現的是淋漓盡致!
「啊,丁山,我的兒——」
「冷水澆頭懷抱冰——」
「適才打馬汾河境——」
「見一頑童顯奇能——」
「彈打南來張口雁——」
「槍挑魚兒水浪分——」
聽著薛仁貴的話,一旁的柳迎春笑眯眯的說道,
「是啊,這就是你我的兒子呀,他少時就要回來了!」
薛仁貴擺了擺手,一臉悲痛的說道,
「他呀,他不回來了呀!」
薛仁貴伸手擋在臉上,開口唱道,
「本當對她來言定——」
「又恐急壞這受苦的人——」
薛仁貴一臉悲苦,不知所措的搓著手,顯示其心中的糾結和痛苦!
看著柳迎春這麼高興,如果自己告訴她實情,真的是害怕她一下嚇死過去!
柳迎春越看越覺得薛仁貴古怪,走上前去,問道,
「薛郎,你講了半日,我是一點都沒有聽明白呀!」
薛仁貴一咬牙,一跺腳,開口言道,
「妻啊,適才路過汾河灣,見一頑童在那裡打雁,忽然來了一隻勐虎,又恐勐虎傷那娃娃,是我用袖箭誤將他——」
柳迎春聽得是魂飛魄散,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怎麼樣啊?」
薛仁貴悲苦萬分的咬著牙說道,
「射死了——」
聽到這話,柳迎春感覺到天旋地轉,雙手一垂,兩條水袖耷拉在地,人也昏死過去了!
「柳氏醒來,柳氏醒來——」
「聽說嬌兒喪了命——」
一聲如同杜娟滴血一般的西皮導板,從柳迎春的口中唱了出來!
下面的觀眾們也是感受到了這股悲涼之氣,本來應該叫好的地方,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似鋼刀刺我心——」
「我兒與你何仇恨——」
「為何害他的命殘生——」
「恨你不過下口咬——」
柳迎春看著薛仁貴,此時的薛仁貴,已經不是她盼了十八載的夫君,而是殺子的仇人,直接撲上去,抓住薛仁貴的胳膊,就是狠狠的一口咬下!
咬的薛仁貴是抱著手臂垂頭不語,手臂上的疼痛,怎能比得上心頭的劇痛呢!
「看你心疼就不心疼——」
看著薛仁貴,柳迎春咬著牙問道,
「你將我兒打死,這屍首今在何處?」
「現在汾河灣!」
「快快去收斂起來吧!」
「隨我來呀!」
柳迎春連呼三聲「丁山兒」,雙腿一軟,跪在地上,薛仁貴扶起她,兩人喊著「丁山兒」的名字,下場去了!
此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