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南部 第一十一章——離別

蕭元曜的繼位大典本來是想要舉辦三天三夜的，可一想到自家大哥要北上天京城做「質子」，心中那一股按奈不住的興奮也是被沖淡不少。僅僅是舉辦了一天一夜，便是宣告結束，他正式成為第二十八任蕭山候和蕭山城主。

大典結束之後，各方勢力代表接連離去，仍舊留在蕭山城做客的，不是和蕭氏交好，便是有求於蕭氏。

對此蕭元曜也是很清楚，可他沒有第一時間主動和留下的勢力代表進行交涉，他大哥蕭元暘今日便是要離開這座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城池，他們四兄弟從今日過後就要過著相知不能相見的生活。

望山亭，位於荊南馳道的中間節點，蕭山城或是南部之人北上天京城的必經之路，更是頗有名氣的離別之地。

前來送行的唯有蕭元曜、蕭元陽和蕭元曙三兄弟，以及他們各自的侍衛，當然在暗中尚有一支五千人的山陵衛在待命，一旦有任何突發情況，他們會及時現身解決。

原本那些文武官員亦是想要前來送行，可城主府和蕭山城的運轉離不開他們，蕭元曜也就沒讓他們前來，叮囑他們用心辦事即可。

山風輕輕吹過，引起飄絮亂飛。

此情此景彷彿照應出蕭元曜四兄弟雜亂不安的心境，更是帶有一絲絲傷感，還有那隱藏極深的不捨得。

「好啦好啦，不要一副我一去不回返的樣子！」

「現在你們都長大了，也都懂事了，我這個做大哥的也很欣慰、很開心，不要因為些許小事就破壞了我們的好心情！」

蕭元暘說得越是輕描淡寫，蕭元陽、蕭元曙和蕭元曜三人便越是感到難受，尤其是蕭元曜深知一入天京城，即便你是龍得盤著、是虎得卧著。若是被牽連進入那波雲詭譎的局勢之中，到時候可真就是身不由己、生死難料！

「阿曜！」

「大哥…」

聽到大哥呼喚自己，蕭元曜臉上再次湧現笑容，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笑得很勉強。可蕭元暘視而不見，依舊是帶著和煦的笑臉輕聲說道：

「你新近繼位，諸多事務或有不熟悉的地方，不要勉強自己，多問問葛青瓷和封柔二人。他們對於政務和軍事皆有各自的獨到見解，對你坐穩權位頗有裨益。」

「大哥放心，小弟曉得的！」

「嗯…」

說罷，蕭元暘又把視線轉向蕭元陽和蕭元曙，二者亦是識趣地上前，認真聆聽大哥的教誨。

「老二、老三，你們這一文一武要好生輔佐阿曜治理蕭山城，切不可讓外人偷取了我們蕭氏的果實，明白嗎？」

「大哥請安心，我們二人絕對不會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阿曜自始至終都是我們的親弟弟！」

「好、好！」

「既然你們有如此覺悟，我也就可以放心地去天京城了！」

「大哥…」

「別哭，剛才不是說了嗎？不要讓這些小事影響到我們的好心情！」

「嗯…」

蕭元暘最終還是走了，帶著五十名山陵衛沿著江南馳道繼續北上。

依舊駐留在望山亭的蕭元曜三兄弟望著大哥遠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忘懷，直至再也看不見之後，才是默默收回視線，隨後策馬奔騰返回蕭山城，再多的傷感終究也是徒勞無功的！

剛一回到蕭山城，蕭元曜便是和二哥、三哥分開，繼續忙活各自的事業。

與此同時，蕭元暘攜帶五十山陵衛正式北上天京城的消息不脛而走，

引來各方勢力高度關注，尤其是東魏國內的其餘三大諸侯已經派遣眾多高手和密諜在暗中護持，他們決不允許蕭元暘出現任何意外。

雖然三大諸侯相信東魏天子和曹氏皇族不會也不敢在這等時候做出殺雞取卵的事情，可萬一就是有人想要鋌而走險呢？世事無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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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北境，代國代郡。

東魏四大諸侯之一的慕容氏塢堡內沒有了往日的喧嘩和熱鬧，顯得相當安靜和沉寂，讓人有一種難言的壓抑感和束縛感。

只見大堂的主位上坐著一位身著虎皮大衣的中年漢子，長得不算玉樹臨風，可自有一股剛正勇猛之氣，此人便是慕容氏當代家主——慕容鐸。

堂下坐著的還有二人，卻是慕容鐸的兩位一母同胞的弟弟，左側的是慕容釗、右側的是慕容剴，他們剛和北元的游騎進行了一番廝殺，身上還帶著濃郁的血腥味。

「蕭元暘這是用自己來換取蕭氏和王室的短暫和平啊！」

「是個好漢子，我慕容釗佩服！」

「只是，那位新的蕭山候可能順利接掌偌大的蕭山城，以及那六郡之地？」

「只要王室不下毒手，蕭山城不會亂，南部也不會出現大動蕩。」

「可是大哥，新帝和曹氏皇族可不會安分下來，難保不會做出自毀長城的事情！」

「且看著吧，暫時不要出手。既然蕭元暘一心一意地將他那位幼弟推上位，想來是相信自家幼弟可以坐穩蕭山。」

「嗯…」

天底下敢如此隨意調侃東魏天子和曹氏皇族的人或者是勢力，還真沒有多少，偏偏慕容氏就是這份資格。

對於蕭元暘的選擇，無論是慕容鐸還是慕容釗和慕容剴，他們都無法指摘什麼，反而是需要保持靜觀其變的態度，不可輕易挑釁新帝和曹氏皇族的忍耐底線。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慕容鐸向兩位弟弟詢問道：

「阿恪是不是又離家出走了？」

「這……」

慕容鐸口中的「阿恪」，便是他與正妻所下的第三子——慕容恪，自小便是憧憬著有朝一日可以仗劍走天涯，可惜一直沒有成行，直至今次。

慕容釗和慕容剴頓時啞然，畢竟慕容恪離家出走還是他們兩個做叔叔幫了不少忙。一看到兩位胞弟的神情，慕容鐸便是知曉此事和他們定然離不開關係，內心雖是有一絲怒意，可終究也沒有發火。

「既然阿恪這麼想要獨自闖蕩，那就讓他自己自立一戶吧！」

「大哥？！」

慕容釗和慕容剴聽到這話頓時驚了，也就是一次離家出走而已，不至於搞到分家的地步吧？

「想什麼呢？真以為我會讓這小子脫離慕容氏？不過是多留一條後路罷了！」

「呃呃呃……」

看著兩個在那裡尷尬不已的胞弟，慕容鐸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自家兒子不省心也就罷了，這兩個早就過了不惑之年的胞弟也是如此讓他操勞，內心的苦澀簡直無人可訴！

「退下吧！」

「是，大哥多注意身體！」

「有心了！」

揮了揮手，慕容鐸示意兩個胞弟先行退下去，自己則是在大堂內繼續閉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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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樓？！」

「不錯！」

「還真是沒完沒了啊！」

「沒辦法，誰讓你的項上人頭價值十萬金呢！」

「呵呵……」

看著身前一臉戲謔的山雨樓殺手，蕭元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自從逆影這位昔日山雨樓的頂尖殺手被自己收服之後，山雨樓一方不僅是自己瘋狂派遣刺客前來暗殺自己，而且還在江湖必殺榜上面懸賞十萬兩金子來取自己的項上人頭，順帶清除掉逆影這個「叛徒」。

單單是在大哥北上天京城之後的三個時辰之內，蕭元曜便是遭受來自包括山雨樓、飛鳥閣、百凶谷此等頂尖殺手組織的多輪刺殺，可無一例外皆是以失敗告終。

再加上目前正在面臨這一波來自山雨樓的強力截殺，他已經遭受了十八輪的刺殺，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破了單日被刺殺次數的歷史記錄。

元氣收攏、烈陽聚精、拳出如龍、勁風凌厲！

蕭元曜的拳頭已然匯聚了烈陽精氣，古樸無華的一拳被他重重揮出，竟是將對面山雨樓的一位二流殺手直接打死，徹底化為虛無。

「什麼？！」

「蕭元曜竟是此等實力？！」

一拳滅殺一位二流殺手，著實是震驚了在場的其餘殺手，內心的恐慌亦是開始逐漸侵蝕理智，最終想要脫離戰場，快快遠離蕭元曜這個深藏不露的「怪物」！

「來者便是客，這麼著急走，可是不把我這個主人放在眼裡啊！」

「不！！！」

「我的娘啊！我想要回家！」

「妖孽啊！」

這一次蕭元曜沒有讓鄧顯這位貼身侍衛出手，他一人便是能夠斬殺這些「臭魚爛蝦」級別的殺手，而且皆是一拳斃命。有一部分的刺客想要暗中下毒，可卻是被他的萬毒不侵之體被一一化解，最後這一部分刺客也沒能逃脫被一拳震殺的悲慘命運。

「大家一起上，反正就是一死，可我們死也要讓這個怪物給我們陪葬！」

「對！諸位同行，此時就莫要在意往日的嫌隙了！」

「來吧，蕭狗，陪爺爺一起去見閻王爺吧！」

「哈哈哈哈……」

看著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刺客，蕭元曜也只能是感慨連連：

「一群土雞瓦狗，也想讓本城主陪葬？」

「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別再當刺客殺手了，你們不是吃這一碗飯的行家！」

就在這時，一股莫名刀意從遠處向著蕭元曜急速殺來，其中蘊含著刀意主人的必殺信念，更是攪動周圍方圓十里的天地元氣，隨後演化為萬道刀鋒，將蕭元曜的脫身之路盡數封死。

「爾敢！」

鄧顯及時出手，手中的無聲劍上來就火力全開，被「圍困」在萬刀陣裡面的蕭元曜隱約之間似乎看到有一抹紫色電弧閃過，心想難道是劫雷嗎？

突然出手襲擊蕭元曜的刺客，很明顯是一個用刀高手，甚至蕭元曜發現此人一刀一勢之間竟是暗合道韻，若是能夠繼續發展下去，恐怕會進化為「人刀融道」的奧義之境。

「不會是宗師吧？」

蕭元曜覺著這個猜測可能性極大，畢竟鄧顯的無聲劍在同境高手裡面堪稱「神兵利器」，乃是妥妥的地階元器，覺醒的劍靈亦是頗有能耐，可以短暫地將鄧顯這位劍主的戰力增幅兩到三倍，可謂是最佳輔助之一。

可在面對這位疑似刀道宗師的神秘刺客的時候，明顯是逐漸落入下風，周圍的天地元氣貌似也被禁錮著，這等手段可不是一位第一境高手可能掌握的！

「醉刀老祖？」

「原來是你！」

「哈哈哈哈…」

「沒想到啊！時隔多年，竟是還有小輩認得出老夫？」

「可惜可嘆，你這個小輩眼力不凡，可小命不保！」

「艹！」

蕭元曜認出了醉刀老祖，醉刀老祖也沒有想到還有小輩曉得他，可二者之間如今是被刺殺者和刺客的生死仇敵，這氣氛頓時變得……

「敢小覷我？」

「老狗，本城主就讓你看看什麼叫作群毆！」

蕭元曜果斷髮火了，他過去的十六年裡面，哪個對他不是千依百順、呵護有加？可竟是被一個老東西給輕視！

而且當著他的面宣判他的死刑？

這老狗也佩？！

簡直就是在自掘墳墓！

「博老、逆影，給我將這條老狗剝皮拆骨！」

「屬下遵命！」

老狗，一個鄧顯打不過你，難道加上博長春和逆影二人，三個第一境高手一起圍攻，這還打不過你？

事實上，三個第一境高手的確打不過一位宗師；而且這位宗師成名多年，戰鬥經驗極其豐富，手段層出不窮。

「老狗，真無恥，虧你還是一代宗師呢！」

「呵呵，小傢伙，兵不厭詐，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明白嗎？」

蕭元曜算是明白這個醉刀老祖當年為何選擇隱退了，根本原因或許就是太不要臉，以至於得罪了太多的人，不得不借著隱退的名頭躲避仇家的追殺。

三位第一境高手和一位宗師的戰鬥，所造成的破壞實在是太大了。因此蕭元曜早早便是讓鄧顯三人盡量將醉刀老祖這個老不修帶離蕭山城，醉刀老祖似乎也是不願多造殺孽，顯得很配合，最終將戰場引導至荒郊野嶺。

蕭元曜自然也是被醉刀老祖的【萬刀陣】給綁過去，也不知為何醉刀老祖遲遲沒有對自己下死手，他倒是樂得自在，好好欣賞一場四打一的圍毆，也是很不錯的事情。

不過醉刀老祖卻並不如蕭元曜的願，一刀斬出之後，鄧顯三人勉強抵抗，可接著又一刀斬落，此時正值舊力已衰、新力未生的險要時刻，若是被斬中，恐怕不死也要重傷。

看到這裡，蕭元曜也不再淡定，雙手快速結成一個又一個的破山印，將醉刀老祖的萬道刀鋒盡數剿滅；隨後欺身而上，一手四兩撥千斤將鄧顯三兒和醉刀老祖隔開，順手揮出勢大力沉的空山印，再次將醉刀老祖逼退，這才護佑著鄧顯三人極速返回蕭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