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南部 第二十七章——大勝（下）

「威武！」

「萬勝！」

湘江右側幹流戰場，蕭山軍普通戰士在怒號，他們終於見到勝利的曙光了！

看著那一道在高空畫地為牢把自己囚在原地的偉岸身軀，仍在普通戰場堅持戰鬥的古洞蠻普通戰士只覺著心目中的信仰崩塌了！

投降似乎成為了主旋律！

山頂上、河道里、岸邊，每一個小戰場的古洞蠻普通戰士紛紛頹然地丟棄自己手中的兵器，任由蕭山軍將他們綁縛起來，那些蠻夷修士、秘師亦是主動封禁修為，乖乖等在原地讓蕭山軍內的人族修士前來「收押」。

如此一幕讓沈慶之都大感意外，更多的是疑惑，他還以為接下來仍舊有一場苦戰要打。

心想哪怕是古洞雪襖落敗又如何？

只要旗幟還在，就要戰鬥到底，這是他的父親一直以來告誡他的話！

只能說沈慶之的想法放在接受過正統道德教育的蕭山軍身上，是完全沒問題的，這亦是貫徹道義的一種體現！

可古洞蠻是沒有被王道禮教熏陶過的化外蠻夷啊！

沈慶之的思維也就出現局限性了！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充滿著愜意、自豪的勸降之音不斷在兩側的河岸、叢林迴響，大部分的蕭山軍普通戰士都能及時從殺戮之中醒悟回來，並且快速就近收降俘虜。

唯有部分已經被殺意侵蝕了心智的人在原地抱頭痛哭，他們或許無法剋制對殺戮的追求了！

沈慶之亦是察覺到這一點情況，帶著一絲痛惜的心情下令。

「廢了他們吧！」

「喏！」

任是誰對朝夕相處的戰友下毒手都會感到痛心和難受，可再難受、再痛心也要執行軍令，這亦是為那些已經成為殺戮狂人的戰友著想！

在場的古洞蠻普通戰士看見這一幕，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一方為何會敗得如此徹底，蕭山軍是一隻有紀律、有原則的軍隊！

若是在化外蠻夷之中出現此等殺戮狂人，各部首領、頭人反而不會發愁，只會欣喜若狂，因為這代表著強大的戰力！

作為主將，心軟不可取！

沈慶之在下完那道軍令之後，心緒便是快速恢復平靜，隨後繼續主持收攏殘兵敗將的龐雜軍務，同時請動湘江水師繼續巡遊，以防伏兵襲擊。

事實上此次化外蠻夷北上的軍隊只剩下五萬蒼南夷戰兵，其餘的部隊已經全數潰敗。如今所有蕭山軍，包括仍在原芝山區的三千奇兵也同時接到蕭山候令——清剿餘孽！

蕭元曜的本意很清楚，那就是把今次北上入侵的化外蠻夷部族斬草除根，徹底將原芝山區化為蕭山城治下的領土！

不過蕭山軍只是負責武力部分，蕭元曜先前已安排江濡之、洪略二人為首的文學公士以《蠻夷教化方略》為指導文件，專職負責教化部分，一文一武、雙管齊下。

如此一來，既可以武力鎮壓仍有不服的化外蠻夷，同時又以文教同化。日積月累之下，原芝山區未必不可以成為蕭山城治下的又一王道教化模範之地！

湘江兩側幹流的戰場皆是以蕭山軍的大勝而告終，羊角坪的局勢則是陷入到詭異的平衡之中。

無論是契合部還是羊角坪守軍，雙方人馬皆是不敢輕舉妄動，前者是由於另外兩部大軍的戰敗，從而使得處境堪憂；後者則是在於不知化外蠻夷是否仍有隱藏兵力，擔心一旦發起決戰會被化外蠻夷的援兵偷襲，

從而導致失敗！

就是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之下，雙方一直到湘江幹流兩側戰場都結束之後，仍舊是保持著對峙的狀態。

直至沈慶之、蕭摩柯二人傳來的書信，羊角坪守軍方才知曉原來戰局已定，蕭山候正等著他們這裡的最後一個好消息！

就在羊角坪守軍打算髮起決戰之時，契合部的兵馬趁著夜色悄然坐船離去，直至天亮時分，斥候前去打探才發現整座契合部大營已經空空如也。

蕭世廉、宗愨、樂紹昀等羊角坪守軍將領聽聞之後尷尬不已，更多的是一種忐忑不安，畢竟契合部的整體實力在今次戰爭之中並未得到嚴重削弱。

如今他們放虎歸山，無異於間接使得仍在原芝山區的蕭元雨等人陷入一個前所未有的險境！

而且即使現在追擊也無濟於事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契合部的人馬早就退回湘江支流的下游，甚至很有可能已經重歸山林。

「還是請侯爺定奪吧！」

作為老將的宗愨此時也只能是先讓人將此事詳細告知蕭元曜，同時派遣蕭世廉、樂紹昀等將領帶領五千戰兵乘船南下，哪怕追不上契合部，也要將契合部的後路給斷絕！

不得不說如此安排乃是老成之道，蕭元曜收到相關彙報之後，也是頗為贊同。

至於是否要治罪宗愨、蕭世廉等羊角坪將領，他倒是沒有這麼「小氣」。

畢竟戰場之上瞬息萬變，除非宗愨等人在契合部有密探、或者是開「天道視野」，要不然契合部的「黯然退場」不會如此順利。

仍在原芝山區的蕭元雨等人亦是知曉了這個重要消息，說不上方寸大亂，可內心依舊是有一抹緊張和遺憾，只因對於那些被抽取出來的部族精壯尚未整編完畢，他們如今手上能夠動用的兵力也就是六千人左右，其中一半是山陵衛，一半是部族勇士！

對戲，蕭元曜的命令是讓蕭元雨等人只需堅守原芝山區的各處重要通道，將一萬餘契合部戰兵儘可能擋在山區之外，殲滅這一股契合部精銳的任務，則是交給已經順著湘江南下的蕭世廉、樂紹昀等將領以及五千羊角坪守軍。

契合部首領——契合顏也沒想到羊角坪守軍的反應如此迅速，而且蕭元雨等人突然率領六千戰兵出現在原芝山區的入口處，使得這一萬餘契合部戰兵頓時心神失守、慌亂不已。

原本契合顏也想著將一萬餘戰兵化整為零，先行逃回原芝山區的大本營再作後計，然而原芝山區的中小部族基本已經選擇臣服於蕭山城的統治，甘願充當蕭山軍的耳目、輔兵，促使化整為零這一策略直接宣告破產！

契合顏也算是一代梟雄，此人並未臨陣脫逃，而是帶領著一萬餘部屬和蕭元雨、蕭世廉等人展開最終決戰，可惜在前後夾擊之下，以及當時是仍有許多部屬未能及時恢復冷靜，最後仍是免不了兵敗身死的下場。

至此，蕭元曜這一次的南征之戰完美結束，不僅鞏固了自己的權位，也為東魏（蕭山城）收復一部分的故土，如此功勞自然是可歌可泣、罕有可比。

東魏天子聽到這一則「大喜訊」之後，內心半是歡喜半是憂愁，歡喜部分故土被收復、憂愁蕭氏在南部地區的威望再上一層樓，而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封賞蕭元曜這位蕭山城的「土皇帝」了！

東魏皇宮南書房內，東魏天子曹子鈺召來四位先帝欽點的顧命大臣一同議事，所談之事自然是關於如何封賞蕭元曜。

至於蕭摩柯、沈慶之等蕭山軍將領的賞賜則是由兵部全權負責，反正也這份恩賜也是算在蕭元曜這位蕭山候的頭上，他們沒必要為此憂心煩惱。

「陛下，臣有一個想法。」

四大顧命大臣之一的立候曹震見天子一臉憂愁之意，當即上前主動為君解憂。

「立候但說無妨！」

「喏！」

「陛下，臣的看法是不如將蕭元曜此子亦是封為郡王！」

說罷，曹震一臉淡笑望著寶座上面的天子曹子鈺。只是曹子鈺和另外三位顧命大臣聽完之後，皆是神情奇異，心想著曹震這是打算將蕭氏推進火坑啊！

如今東魏國內，哪家藩鎮諸侯可以一門雙郡王？

沒有！

可蕭氏若是成為東魏國唯一一個擁有雙郡王爵位的異姓王侯之家，絕對會成為眾矢之的，到時候所謂約定俗成的世家聯盟還會存在嗎？蕭氏和另外三大諸侯之間會不會因此產生隔閡？

「立候這個建議，朕非常認可！」

東魏天子曹子鈺的臉上總算是重新露出笑容，而且看得出來乃是發自內心的，另外三名顧命大臣亦是撫須頷首，表示此建議可行！

「陛下，臣認為除了封賞郡王爵位之外，還可賜婚宗室女！」

這一次出來提建議的是另外一位顧命大臣陳淵亭，此人任司空、錄尚書事，累封潁陰侯，出自名門望族潁川陳氏。

卻說潁川陳氏原本應當是世家門閥的領袖之一，可惜在二百前由於牽涉到某件東魏皇室秘聞，最終逐漸淪為東魏天子的「工具刀」以及曹魏皇室的「附庸走狗」。

如今更是建議賜婚宗室女給蕭元曜，相當於在單方面將蕭氏重新拉入東魏天子的陣營之中，可偏偏蕭氏方面還真無法拒絕，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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闌珊星斗綴珠光，-七夕宮娥乞巧忙。

正值太初曆東魏承元元年七月初七——乞巧節，此乃是從前漢時期便流傳下來的傳統節日。傳聞在這天晚上，喜鵲在銀河上搭橋，讓牛郎、織女在橋上相會，象徵著神州大地的生民對忠貞不渝的愛情的積極追求，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強烈渴望。

與此同時東魏天子感念於蕭山候威壓蠻夷、收復故土的巨大功績，下令敕封蕭山候為蕭山郡王，食邑十萬戶，封地仍舊是蕭山城，並且將華陽長公主曹婼薇賜婚於蕭元曜！

消息一出，天下嘩然！

且不說另外三大諸侯以及大小世家門閥的反應如何，單單是蕭氏內部就自己吵開天了！以蕭金虎為首的蕭氏中老年人認為，應當婉拒這道封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就是陽謀；可以蕭元雨的蕭氏年輕人認為一旦蕭元曜接受這道封賞，那麼蕭氏就徹底成為東魏南部的「土皇帝」，形同割據，進一步掌握部分大義，對今後的大業有著長久益處。

底下那些人再怎麼鬧騰，可最終的選擇仍舊是需要蕭元曜自己來決定。

此時的蕭元曜仍在零陵縣太守府待著，也不急著趕回蕭山城面見天子使者，他傳令長史葛青瓷以及三叔蕭青虎轉述他拒不接受這道封賞的決定。至於會不會因此引起東魏天子的極度反感和滔天怒火，誰在意呢？

不過賜婚之事，蕭元曜雖是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二哥蕭元陽和三哥蕭元曙考慮一下，他們二人迎娶曹魏宗室女倒是問題不大，就是不知道東魏天子願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