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南部 第七章——集議

「常家這一顆棋子，可惜了呀！！」

「杜校事，我等的藏身之地似乎被發現了！」

「唉……」

「走吧！」

樂安坊，此處乃是漢蠻雜居之地，位於蕭山城的東南偏僻角，往日里也沒什麼人前來，非常適合藏匿，常家的某一個秘密據點便是在此。

「校事官那些朝廷鷹犬藏得還挺深啊！」

「稟告都尉，經查驗，此地確實是校事官的慣用藏匿據點，而且盆中尚有餘溫，應當是剛走不久！」

「追！」

「喏！」

蕭元雨，繡衣衛都尉，出身蕭氏分宗，按照血緣遠近關係來說：其人乃是蕭元曜四兄弟的堂哥。不同於其他蕭氏族親喜歡選擇進入山陵衛歷練，他更加樂意在黑暗中行走，尤其是在和效忠於東魏王室的校事官、刺奸官的鬥智斗勇當中，顯得風采非凡！

此次常家被查被捕之後，繡衣衛根據早就查到的部分線索探明：此次候立煊和常立言合謀劫奪軍糧的背後有著校事官的身影，似乎還是一位能耐不俗的校事官。

得知這一消息，蕭元雨這位繡衣衛的都尉選擇親自帶隊行動，一位校事官還是很有價值的！

武都衛的行動皆是擺在明面上的，繡衣衛作為情報機構，一舉一動都透露出隱秘和詭異，一明一暗之下，倒是讓這一次蕭元曜的「殺雞儆猴」之策取得不凡的成績。

不過此時的蕭元曜暫未有時間關注兩衛的行動彙報，崇正宮的集議依舊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對蕭勒虎三人的審判治罪只是一個「意外」罷了。

「稟四公子，包括蕭山城在內的三郡十二縣的水利年久失修，下官請典農司、司令庫和武都衛協力重整水利，以利耕種。」

提出重修水利的是督郵法縉，凡傳達教令、督察屬吏、案驗刑獄、檢核非法等，無所不管。在過去的六個月里，此人巡查歸屬於蕭山城統轄的零陵郡、衡陽郡、湘東郡、桂陽郡、武陵郡和長沙郡，從農人那裡得知各地水利已超過五年不曾修整，可第二輪耕種期又即將到來。

感念於次，他便是在提請典農司、司令庫和武都衛三方合力重修水利，以防耽誤耕種期。

「農為國之本，民以食為天。」

「既然法督郵對於六郡之地的水利已有了解，那麼就以法督郵為主，聯合典農司、司令庫和武都衛三衙署共同重修水利，務必做到實地考察、事前預測、因地制宜、先試點后推廣！」

蕭元曜提出來的要求相當於是工作指導精神，在場的官員皆是聰慧之人，初聽或許還不覺著有什麼，可深思之後發覺這簡直就是點明了重修水利灌溉工程的精髓。如此高度簡潔的概要，他們或許是飽覽群書、閱歷豐富，可未必能夠總結得如此到位。

「下官領命！」

督郵法縉、典農從事士奎、司庫令安勻垨和武都衛副尉申俊義一同出列領命，至於武都衛校尉霍景正在蕭山城內抓捕亂臣逆賊，並未參加今日的集議。

「四公子胸中自有溝壑啊！」

蕭元曜的這番話，使得像江濡之、洪略此等忠於蕭氏的文士不吝稱讚，更多的是欣喜，原先他們還以為四公子蕭元曜或許就是一位普通人，可能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以穩固自身權位為主。可如今看來，倒是他們低估了蕭元曜的本領。

「諸君可還有議事？」

「稟四公子，下官有一事彙報！」

「申副尉請講！」

卻是武都衛副尉申俊義再次出列。

「四公子，近日來下官和都尉在內查之時，發現許多武都衛的基層將領皆有貪墨自肥、欺辱良家的行為，其中候立煊此人最為貪婪，竟是膽敢私自剋扣普通兵士的撫恤，強奪烈士之遺孀。」

「如此軍中碩鼠，下官請處以死刑！」

說罷，申俊義的臉上已然是湧現出一股憤懣之情，更是似乎有咬牙切齒的小舉動。蕭元曜看在眼裡，內心卻是咯噔一下，他發現貌似這個申俊義是一位剛直之士唉！

按照蕭山律令，像候立煊這類基層軍官的最終定刑權乃是在蕭山候的手上，尤其是關乎到裁定死刑的時候，還要在集議上進行提請，否則就是「違法」！

如今蕭元曜代表他大哥來主持這一場集議，也就是說申俊義的提請他需要做出裁決，同意或者不同意都要進行明確的回應。

「否！」

「四公子？！」

申俊義直接愣在那裡，他本以為剛處置了蕭勒虎三個重大罪犯的蕭元曜會認同自己的提請，可現實卻是和他的想法大相庭徑。

「申副尉，實不相瞞，此次蕭勒虎三人的罪證大多是候立煊提供，並且此人也主動投案自首。如今候立煊的所有親屬已經被收押在牢獄，所有家產亦是全數充公，部分不義之財也在有序退還原主。」

「可是候立煊怎會有蕭勒虎三人的罪證呢？」

「常家！」

常家，乃是蕭勒虎等人為首的貪污犯罪集團的重要人物，一方面和候立煊這類基層軍官保持良好的關係，一方面和蕭勒虎這類高官維持互有算計的聯盟，一來二往難免會泄露各方的痕迹。再加上候立煊這條地頭蛇三教九流的人都認識，想要打聽到一部分隱秘其實並不難。

申俊義亦是想明白了這一點，他雖是忠勇剛直，可並非不懂得變通之道。既然蕭元曜點出候立煊還算「有功」，更是主動投案自首，相比較於蕭勒虎等人，倒也不至於真要定候立煊死刑。

申俊義之後，在最前面的蕭金虎亦是再次出列。

「稟四公子，近日來據斥候查探，位於五溪澗的蠻夷部落似乎有異動。下官猜測，或許此次蠻夷異動，是和前段時間突然閃現的那一道紅光有關！」

「且稍安勿動，繼續派遣斥候查探詳情，令駐守在零陵、桂陽二郡的部隊提高戒備，若有異常立即上報。切記：不可妄動刀戈！」

「喏！」

其實按照蕭金虎的意思是直接打一仗更好，可既然蕭元曜不同意，那隻能是就此作罷。既然談到兵事方面，蕭元曜也是提出了一個方案，即武都衛如今人員龐雜、體制臃腫，按照他的計劃是保留武都衛的三萬人編製，轉為正式軍隊，不再享受執法權。剩下的人員全部編為巡檢衛，繼承武都衛的執法權，內查隊改為監察司，接受蕭山候的直接管轄。

當蕭元曜說完自己的打算之後，場下的官員紛紛變得沉默起來，就連剛才還對蕭元曜稱讚有加的江濡之和洪略二人亦是一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