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怪物
伊恩迅速回身槍指後方，驚訝地發現地上已經沒有戈洛西格斯的屍體，只留下一灘尚未凝固的血跡。
咔嚓咔嚓！
清脆的木板斷裂聲吸引了伊恩的注意，有什麼東西在天花板上攀爬！
伊恩抬槍正要射擊，卻發現光線昏暗的上方同樣什麼都沒有。
「像火燒起來……」聲音很近似於耳畔低吟。
沉重的吐息打在伊恩的脖頸，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東西就在他的身後……
伊恩強忍著心裡令人發毛的感覺，向後扣動扳機，在子彈出膛的火花下，他只看清那張慘白沒有五官的臉，空蕩蕩的眼眶凝視著自己，被打穿的額頭還留著猙獰的孔洞。
「嘶啊！」那東西感到疼痛發出尖厲的嘶吼，帶著呼嘯的風聲。
伊恩立即屈身躲避，一條強壯修長的胳膊從他頭頂劃過砸在一旁的牆壁上，牆面頓時凹陷裂縫向周圍蔓延，很容易想象到如果打在人體上會是什麼後果。
那條胳膊的末端已經不能稱為「手」了，骨骼伸展發出怪異的咯卡聲，木乃伊般的裹屍布難以承受血肉的膨脹先是繃緊再是斷裂。
露出黑色的皮膚，皮膚上布滿狹長的裂隙，形成一顆顆難以名狀的眼睛，彷彿皮膚下藏著黑蛾，畸變的巨爪指頭像是五道鋒利的短刀，碰到即會皮開肉綻。
冷汗在不經意間浸濕了後背，伊恩愕然注視著眼前發生的「異變」，無法確定眼前的怪物是魔物還是戈洛西格斯。
戈洛西格斯的一隻爪子深陷在木板，使得身體能倒掛在天花板上，伊恩沉默著向左輪手槍填充子彈，目光落在兩者間的試管瓶上，A級魔葯「腥紅之淚」。
「好痛好痛……別把我丟下！」戈洛西格斯恐怖地吼叫，從天花板重重落下，狹長的走廊一陣震蕩。
戈洛西格斯沉重地吐息，原先子彈造成的面部傷口在伊恩的注視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叮叮叮！
留在小臂和腦袋的子彈被癒合的新肉推了出來，彈頭閃著微微的光澤敲在地板上，無比驚人的癒合能力給伊恩造成不少的衝擊，這已不是術式能涉及的領域了。
伊恩無法用任何所學的知識解釋面前的一幕，對方誇張的癒合能力來自其肉體本身，與之相似的只有魔物。
子彈看來不會有多大作用了呢……伊恩跟換子彈，挪動槍口瞄準眼前的魔藥瓶。
裡面裝著A級魔葯「猩紅之淚」。
「在哪？在哪？在哪呀？」戈洛西格斯用變了腔調的聲音嗚咽著前進，巨大的左臂向前摸索。
伊恩這時才發現戈洛西格斯瞎了，看來那種促使癒合的能力的副作用可不僅僅讓他「異變」化為魔物，還嚴重摧毀了他的視覺。
嘀嗒……
戈洛西格斯俯下腦袋嗅著地上的血跡，周圍瀰漫著血的氣味，伊恩瞥了眼用碎布簡單勒緊包紮后的小臂，血還沒有完全止住。
這是他引誘戈洛西格斯靠近的誘餌，而後者果真向著伊恩方向逼近，魔物般的腦迴路顯然不足以讓自己思考這會不會是獵人的陷阱。
嘀嗒！
冷汗劃過下巴滴濺在地板上，細微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內循循迴響，戈洛西格斯忽然停下，伊恩緊張地收緊神經。
他嚴重且愚蠢地忽視了一個問題，失去視覺的戈洛西格斯不僅僅依靠嗅覺搜尋目標，他的聽覺也同樣靈敏！
找到你了……
戈洛西格斯尖聲咆哮起來，
向伊恩所處的位置摧枯拉朽地衝來，速度異常驚人，在轉眼間就要越過魔藥瓶。
砰！
伊恩扣動扳機，子彈出膛射向魔藥瓶，但有些慌亂的射擊顯然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子彈打中快速移動的戈洛西格斯左肩。
戈洛西格斯因疼痛再次陷入狂暴，發瘋般地向前衝鋒，巨爪帶著死亡的寒風。根據子彈射出的軌跡和與周圍的回聲，野性的本能令他成功定位伊恩的準確位置。
砰砰！
伊恩瞄準戈洛西格斯四肢間打轉的魔藥瓶射擊，兩發皆空，戈洛西格斯逼至伊恩面前，沒有給伊恩繼續開槍的機會，刺耳的啼哭聲中甩出胳膊將伊恩打飛。
伊恩一瞬間有種凌空飛行的感覺，直到重重撞在柜子上將玻璃砸得粉碎，在玻璃碎渣墜地嘩啦啦的細碎聲中，鑽心的疼痛衝擊著大腦。
「咳呃！」他大口吐出鮮血，剛剛那一下巨大的衝擊力可能讓幾根肋骨斷掉了。
戈洛西格斯空洞的眼眶凝視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伊恩發出似狂喜又似啼哭的尖嘯，推開擋住他的桌子，緩緩靠近，伊恩掙扎著撐起身子，嘗試幾次均因疼痛失敗。
「伊恩·澤奧爾。」戈洛西格斯的聲音由嘶啞漸漸恢復成無比清晰低沉的男音。「你可真會給人帶來驚喜啊。」
伊恩抬起頭，戈洛西格斯膨脹的身體正在扭曲萎縮，恢復人形，獸性的方面在不斷減少，理智重新回到大腦。
「很驚訝吧。」戈洛西格斯面具下的聲音陰沉嘶啞，因肉體還在承受著不斷畸變的苦痛時不時發出哀嚎。「我曾有幸得到聖者的血液，那大大強化了我的肉體，讓我不那麼脆弱死去，雖然會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
「咳..…」伊恩牙齒間啜著鮮血，試圖挪動無力的雙腿。
「好了，我想沒必要浪費時間了。」戈洛西格斯亮出匕首。
伊恩猛地抽出懷中的手抬起，戈洛西格斯沒給他機會，甩出匕首將伊恩手中的東西打落。
伊恩手中的東西——木雕的諾恩神像墜地滾落……
什麼？戈洛西格斯心中一驚。
伊恩隨手拔出左輪手槍對準戈洛西格斯身後腳邊的魔藥瓶，扣響了扳機，出膛的子彈劃過筆直的軌跡擊碎瓶身，戈洛西格斯在子彈飛行途中展開御術聚陣，想阻止發生的一切但已無力回天。
轟隆！
「腥紅之淚」釋放，爆炸的火焰觸及的一切，燃燒，燃燒再燃燒，灼熱的火流匯聚激揚的血色海潮將房間內的二人淹沒。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轟隆！
遠方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打斷了佐伊·澤奧爾愉快的哼唱，她震驚地扭頭看向爆炸聲傳來的方向——在伊恩與她所居的旅店……
卡洛斯踮起椅子，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翻看手上的紙片，每當她報出一系列字詞，身後的謝菲塔仔細地將字詞記錄在筆記本上並嘗試組合成句。
嘀、嘀嘀……嘀嘀、嘀……
卡洛斯和謝菲塔的眼神同時警覺，卡洛斯從制服口袋掏出一個鐵灰色圓盤，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注視著圓盤發出的不規律淡黃光芒。
圓盤外觀大小看起來像大型懷錶，內部的結構卻沒有旋轉的時針，複雜的齒輪正帶動機械使玻璃之內的金屬小錘敲擊著內壁，而產生動力的動力源是鑲鉗在中間發出閃光的淡黃晶石。
這是一種特殊的魔導石，能與同源的魔導石產生「共鳴」，這個世界儘管已經發明了電報，但運行電報的儀器還是十分的笨重。
不過這個精巧的機械同樣也能實現電報類似的功能，只是由於這種魔導石的稀有所以市面上幾乎沒有售賣，就連御術師內部也尚未能普及。
「福曼雷丁鎮發生疑似魔葯爆炸，正在前往。」謝菲塔根據敲擊的節奏，破譯了這份已重複三遍的密報。
卡洛斯拔動圓盤后的扣鈕，同樣通過敲擊使魔導石遠距離「共鳴」。回復彙報的專員，讓他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繼續探查，並等待自己的到來。
「給我一匹快馬。」卡洛斯看向謝菲塔，目光銳利。
「已經安排好了，就在門外。」謝菲塔將書合上。
卡洛斯沒有多說什麼，謝菲塔總能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從窗口一躍而下，謝菲塔則目送她取到佩刀后策馬離去，待那道身影消失，她又低頭看著手中的組合成的語句，若有所思。
「好了好了……」白髮男子眺望眼中的小鎮，看著騷亂的人群拎著水桶去撲滅某處地區蔓延的火勢。「該入場的角，差不多都已經到場了，靜觀其變，靜觀其變……」
白髮男子隨手丟掉手中跟卡洛斯幾乎同款的機械「懷錶」，揮了揮指頭，一道光門在身後顯現。
「不過被注視著的感覺真是讓人不爽啊……」白髮男子在進入門的瞬間回頭，藍色的眼眸冰冷寒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