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合王
半日時間轉瞬而逝。
這段時間，徐自立在屋舍里洗漱乾淨，又稍微小憩一會兒，把精氣神養的十足。
當城北傳來午時鐘聲的時候，他重新回到了匠房。
「小徐，你不是晚上才過來嗎？這才剛中午啊。」
一個身高只到他腰間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滿臉詫異。
這漢子叫王大根。
是個侏儒。
當年江西大旱，他逃難至此，差點兒餓死在外面，是徐自立的父親將其帶入上合居，並傳授了一些製作照妖鏡的本事，才讓他活了下來。
如今竟還娶上了一房媳婦，養了個半大小子。
他和趙庸不同。
這人心地實誠，一直感念徐父的恩情，對徐自立也是頗多照顧。
「有點事情。」
徐自立笑了笑，沒有多解釋。
王大根扭頭瞥了一眼四周，見眾人都在忙碌，他小聲道，
「是因為昨晚上的那件事嗎？我跟你說，你可得防著點兒那趙庸，這老頭沒什麼好心眼，剛剛我看他貼出告示，為這事罰了你半年俸薪呢，還降了三級工，以後你就是最低級的小工了。」
「他還說，以後再犯錯，就把你趕出上合居。」
徐自立眉頭皺了一下，旋即這眉眼中閃爍過了一絲更濃郁的陰森。
這趙庸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既然如此，那就更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你小心點兒啊，若是被趕出上合居，以後你娘和你那妹子，怎麼過活啊。」
王大根語重心長的提醒道。
「恩，我知道。」
徐自立點了點頭，
「謝謝王叔提醒。」
「跟你王叔客氣什麼。」
王大根笑道，
「以後……」
他的話還沒說完，這匠房門口傳來一道有些尖銳的公鴨嗓音。
「合王殿下駕到！」
徐自立扭頭一看，在那耀眼的光影里，有著一個瘦削高挑，錦衣玉服的年輕人，在許多人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外面的光很烈，一霎那間，徐自立也看不清楚這位的容貌。
只覺得，他身上有種弔兒郎當的感覺。
「看什麼呢，趕緊跪下！」
王大根拽著徐自立的胳膊，一併跪在了地上。
眾多匠人們紛紛高呼，
「見過王爺。」
「行了行了，都起來吧。」
合王擺了擺手，聲音里充滿隨意，
「都自家人，不用每次都行這麼大禮，又不是在王府里，真是的，說了多少遍你們都不聽，那什麼，每人賞一兩銀子吧。」
「謝王爺。」
眾多匠人紛紛面露狂喜，大聲感謝。
有人甚至激動的磕起頭來。
徐自立嘴角兒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並不是因為這一兩銀子，而是，通過這件事，便再度確定了這位王爺的脾性。
這人可真是把收買人心四個字演繹到了極限。
三言兩語，一兩碎銀。
整個上合居的匠人們都得拼了命幫他做事。
這位，是個人物。
「王爺您這邊請。」
趙庸是匠房的管事，這時候自然要負責接待合王。
他畢恭畢敬，甚至可以說是誠惶誠恐，躬著身子，引導著合王朝水溶池旁邊的水晶磨台走去。
水晶磨台是用來打磨天然水晶的，將它們打磨成鏡面，做照妖鏡的玻璃。
趙庸近些時日將水晶磨台進行了一些改良。
打磨水晶的成品率提升不少。
他有意在合王面前彰顯。
「您看這水晶磨台，剛剛改良過的。」
趙庸輕輕的掀開磨台的蓋子，指著裡面一塊打磨了一辦的水晶，說道，
「改良之後，水晶磨台的成品率比之前提升了一成，每年可以多製作大概五塊合格的照妖鏡，多賺五十萬兩銀子。」
「嘖嘖……」
武合聞言，忍不住咂了咂嘴，然後很是客氣的拍了拍趙庸的肩膀，道，
「趙管事可真是厲害，我記得徐管事之前還在的時候，為了提升這良品率耗費了無數的功夫，最終都沒個結果，咱們趙管事做了幾個月就給解決了。」
「本王可真是撿到個寶貝啊，賞，這必須得賞，這樣，你每年的俸薪，本王給你提三成，以後好好做事，本王虧待不了你！」
趙庸聽到這話，臉上的皺紋都要盛開了，他幾乎是顫抖的跪下來，邊磕頭邊說道，
「王爺謬讚，趙庸何德何能，不敢……」
「你確實無德無能，不該受這賞賜。」
突兀之間，徐自立開口道，
「你所謂的改良，是家父三年前就想到的法子，只不過因為這法子會破壞掉照妖鏡的鏡面，使得它照妖顯形的功能出現紕漏，家父為了客人們的安全考慮，才將這法子給捨棄了，你現在竟然拿出來騙王爺？」
「你是何居心？」
嘩！
這話一出，如驚雷貫耳。
整個匠房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了徐自立所在的位置。
包括這位合王。
「臭小子，你胡言亂語！」
趙庸抬起頭見是徐自立在說話，面上皺紋頓時陰森，他連忙解釋道，
「王爺不要聽他胡說，這小子昨晚上犯了大錯，在照妖鏡鍍銀時打瞌睡，差點兒毀掉了五面照妖鏡，我將他訓斥了一遍，給了些懲戒，他這是為此事在報復我！」
言罷，他又是吼道，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把這壞事的小子給我拉下去，別讓他擾了王爺的興緻！」
「徐小子別鬧了。」
「快走。」
三兩個匠人走過來，邊勸說邊拉扯著徐自立往外走。
王大根也是悄悄的勸慰道，
「咱們惹不起他，你可別把事情弄大了，收不了場，想想你以後，你母親和妹妹。」
徐自立卻根本不懼。
他目光灼灼，望向那位似乎在看熱鬧的合王，大聲道，
「王爺三思！」
「若這些有瑕疵的照妖鏡給哪位達官貴人帶來了麻煩，日後咱們上合居如何自處？」
「王爺您在這些人心目中，也怕是要掉價了！」
他這句話，是在暗中提醒合王。
別因為一個照妖鏡的蠅頭小利而毀了借上合居拉攏人心的大事。
果然，合王聽聞此言，眉稍頓時微皺。
他看向徐自立的視線也變的認真了起來，還多了些許的興緻。
「你大膽！」
而這時，趙庸已經怒不可竭，他生怕徐自立真的說動合王，檢查照妖鏡，他咆哮一聲，快步衝到徐自立面前，抬手朝著後者臉上扇了過去，
「你敢詆毀王爺！罪該萬死！」
不過！
他的巴掌並沒有落下，而是被一位瘦削男子給突然抓住了。
「你……這……」
趙庸臉色發白。
合王卻笑著說道，
「本王覺得他說的話倒是很有道理。」
「來人，取最近製作成的所有照妖鏡，本王要親自試試它們的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