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吾是惡龍

然而，蘿莉沒有出聲，她無情的消失了。

希格爾和卡莉兩人在巨物的胃裡不斷往下墜去。

鮮血染紅了一路。

………

空中碼頭上，聚集了一群人。

由於多年以來，從未發生過這麼危險的事情，對於突然發生的意外，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表現的有些手足無措。

有些大人摟緊了自家的孩子，站在一邊觀望，有些大人過來詢問幾句后只能默默等在一旁，跟著祈禱奇迹的出現。

幾分鐘后，洛的父母來了，他們不希望兒子再呆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強行拉著他要離開。

妮可妮卡嚇壞了，整張臉躲藏在兔耳帽子下，瑟瑟發抖。

裴龍卿安撫的摸了摸妮可妮卡的頭頂，「去吧，跟著洛，我會在這裡一直等到他們回來」

妮可妮卡咬咬牙，最終還是不願跟洛分開，跟了上去。

裴龍卿收回眼神看向遠處毫無動靜的雲霧，心裡複雜到了極點。

「希格爾，卡莉，你們一定要平安的回來！」

他心裡默默的祈禱。

人群里突然傳來一聲歡呼，「祭司長大人來了，他們有救了！」

裴龍卿回頭看過去，不知何時，祭司長耶律查爾德手拄著法杖，穿著一身長袍，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

歲月的痕迹已經爬滿了祭司長大人的額頭。

然而即便老了，祭司長仍舊會給身邊的大家帶來滿滿的安全感。

「祭司長大人！」裴龍卿立刻行禮道。

「嗯，他們下去多久了？」

祭司長點點頭，沉穩的開口問道。

「大概有十分鐘了」

裴龍卿如實的回答。

祭司長摸了摸鬍鬚，估算了一會兒說道，「時間還來得及，放心，巴洛之主會拯救他們的」

巴洛之主是祭司長對生命之屋的尊稱。

有祭司長這一句話，就說明生命之屋並沒有放棄卡莉和希格爾。

他們有救了。

「謝謝你，祭司長大人」

裴龍卿高興的道謝，回頭卻發現祭司長大人的身影已經遠去。

只是……那個在裴龍卿印象里一直偉岸挺拔的背影，此時變得有些萎靡，似乎有什麼困難縈繞在祭司長大人的心頭，遲遲沒有解開。

………

周圍白茫茫的一片。

看不到天際，也看不到地平線。

世界彷彿一片空白。

希格爾往前一直走，一直走！

走了好久好久。

卻始終無法走出這裡。

「喂，有人嗎？」他朝著蒼茫的天空大喊。

回應他的卻始終只有平靜。

他好像被整個世界所遺棄了。

是因為沒有救到卡莉嗎？所以自己再一次被大家所討厭了嗎？

不，卡莉，他答應了大家，她不能死。

「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

即使走的很疲憊了，希格爾還是再一次抬起堅定的腳步。

他還不能倒下，起碼不能倒在這個時候。

「嘔……！」

他彎著腰，突然嘔出一攤血跡。

所有的感知好像瞬間開放了一般襲卷全身，他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痛！渾身上下，除了痛，還是痛！

「啊啊啊！」

身體彷彿被撕成兩半又被迫重組。

尖銳的痛楚不停折磨著希格爾，可怕的是，他不旦沒有昏迷的跡象整個人反而越來越清醒。

就在希格爾絕望之際，蘿莉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

她的聲音變得平靜而冷漠。

「真是亂來的傢伙，本來都想放棄你了，不過不得不說，你是吾見過意志力最堅定的人」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女人嗎，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

蘿莉音一字不差的落在希格爾耳中，此時聽起來更像個救世神。

「我想活下去，我想救卡莉.安福妮，你能幫幫我嗎？求求你！」

希格爾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生命稻草一樣祈求道。

回答他的則是，「你已經救了那個女人了」

希格爾一愣，「是嗎？」

「但你救不了你自己！」

「為什麼？」

「你要流血而亡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倒在地上的希格爾眼神開始變得迷離起來，似乎在確認真相之後將會就此安心睡去。

「真是個奇怪的人類！」

蘿莉並沒有給希格爾確認答案，反而宣誓主權一樣道，「人類，你記住了，你是吾的食物，沒有經過吾的允許之前，你不許死！」

「……好，我答應你！」

希格爾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開始下意識的回應蘿莉的話。

一枚紅色戒指漸漸浮現在希格爾眼前。

「那就緊緊抓住它，不要鬆手！」

希格爾渾身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但他還是不願辜負一個小女孩的心意。

於是，他忍著劇痛，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抬起右手握住了戒指。

一剎那，一條巨大的裂縫出現在白色世界的上空。

空間開始土崩瓦解。

希格爾感覺到，他流失的體力通過戒指在飛速的回到體內。

他的生命力正在回歸。

「請問，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得救后的希格爾對著空中大喊。

「……」

沒有人回應他！

「不管你是誰，謝謝你救了我！」

就在空白世界消失的一瞬間，當希格爾以為她不會回應他的時候，他聽到了蘿莉的回答。

「吾、乃、惡、龍」

再一次睜眼，看到的是卡莉的臉。

她哭的淚流滿面，甚至有淚水落在他的臉上，溫溫熱熱的。

「嗚嗚，希格爾，你不要嚇我，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嗚…嗚…」

真好，卡莉姐沒事！

希格爾朝著卡莉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卡莉姐，你好好看看我，我沒事，別哭了，咳咳……！」

一開口，希格爾才發現他嗓子腫痛沙啞的厲害。

聽到聲音的卡莉停止了哭泣。

她睜大了眼睛看向希格爾，發現原本一動不動躺在她大腿上昏迷了的希格爾，正睜著眼睛溫柔的看著她。

她驚喜之餘下一秒，反而哭的更凶了。

「希格爾，嗚嗚…你能醒過來真的太好了，我差點以為……嗚嗚，差點以為……都怪我，嗚嗚……」

聽著卡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希格爾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終，他學著小時候安撫小貓咪的樣子，放柔了語氣說道，「卡莉乖，不哭了，不哭了！」

他不知道他這樣說話管不管用，但明顯的，卡莉停止了哭泣。

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關心問道，「希格爾，你覺得怎麼樣，身上哪裡還痛嗎？」

希格爾心裡在尖叫，痛，哪裡都痛！

連動一下手指都覺得五臟六腑要移了位。

但他不敢這樣說，不能讓她太擔心了。

希格爾咬著牙關想逞能坐起來。

剛一動，肩頭被卡莉輕輕壓下。

她立即阻止道，「別動，希格爾，你需要休息」

好吧，的確需要休息。

他真的太累了。

耳畔傳來轟隆的巨響，伴隨著的還有一閃而過的閃電。

「……」

希格爾這才意識到兩人還未脫離危險！

「卡莉姐，我們現在在哪裡？」

希格爾掙扎著想再次坐起來。

肩頭再次被卡莉壓下，「希格爾，你需要休息，答應我，先睡一覺好嗎？」

意志在想睡覺與保護卡莉之間來回徘徊。

最終求生的意志，讓希格爾不顧卡莉的反對忍痛坐了起來。

然後，他看清了一切！

周圍全是烏黑的雲朵，將兩人緊緊圍在中間，雲霧中時不時閃爍著紫色閃電，發出轟隆的巨響！

然而更可怕的是，無數雙藍色的眼睛在閃爍的紫色閃電中貪婪的偷窺向兩人。

那是看獵物的眼神。

這種環境，怎麼看都十分的危險。

希格爾剛鬆懈下來的心臟又一次緊繃起來。

危機還沒有解除。

「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希格爾疑惑問道。

卡莉看著希格爾的眼睛閃過疑惑，「希格爾，你忘了嗎？在怪物肚子里的時候，是你帶著我衝出來，然後逃到這裡來的」

「我？是這樣的嗎？」

希格爾不記得了。

但隨著卡莉的描述，很快，一些畫面閃過希格爾腦海。

畫面中，原本在巨物胃液里下墜的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此時的他，眼睛一片血色，他抱著懷裡剛蘇醒的卡莉以極快的速度沖向高空。

然後，從右眼裡湧出的鮮血變成一把利劍劈開了巨物的肚子。

他抱著她向著島的方向衝去。

途中出現的詭異生命體全被他體內流出的鮮血一一撕碎。

然而，怪物實在太多了。

最後，隨著他體力的逐漸流失，他們被一種長著藍色巨大腦袋，張著一口銳利獠牙的生命體逼著落在了此處。

隨著記憶力復甦，希格爾終於明白蘿莉口中的「血流光了」是怎麼一回事！

希格爾無意識的摸向右眼，畫面中的自己不要命的打法，跟瘋子一樣，讓人陌生而害怕。

他不由得偷偷看向卡莉。

卻發現卡莉臉上對自己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反而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希格爾，你記住了，以後遇到危險，千萬不要那麼不要命的往前沖了，你會死的，你知道嗎？」

「我不允許你死！」

希格爾突然覺得，能穿越過來，能遇到卡莉，真的太幸運了。

看著眼前危險的環境，希格爾決定了。

兩人必須離開，他不能讓卡莉再呆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希格爾咬緊牙關站了起來，臉上表現的很輕鬆，「卡莉姐，走，我帶你離開這裡」

「啪！」腦袋挨了輕輕一巴掌。

卡莉生氣了，「希格爾，都說別逞強了，你怎麼這麼不聽話，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擔心」

「可是……」

就在希格爾想要勸說的時候。

「轟！」一聲。

周圍的黑雲被一股強烈的衝擊波沖開。

藍色腦袋的生命體瞬間被轟成了碎渣。

而隨著眼前視線的開闊，一條銀色的類似觸手般的東西從雲霧中朝著兩人伸了過來。

——是「生命之屋」。

「啊！耶律大人來救我們了，希格爾，我們得救了！」

卡莉高興的歡呼起來。

希格爾呼出一口氣，「是啊，終於得救了！」

他喃喃說道，整個人面朝下重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