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小姐

范家小姐

但見那妖王好整以暇,慢悠悠的走上前來,范誠下意識的向後挪了兩步,那妖王促狹的眨眨眼道:「不是一家人嘛?怕什麼啊」?范誠結結巴巴的道:「沒、沒怕,大王我們家老爺已經同意親事了,您看您啥時候迎親啊」?

那妖王「咦」!了一聲,狐疑的道:「左次三番上門催婚,也不見范老頭吐口,這倒好今天反倒催起我了?這其中必然有詐」!說著臉上變顏變色似乎要發作又似乎要忍耐。范誠看著要壞事連忙說道:「老爺本是不答應的,說范家大不了滿門赴死也絕不辱沒門風。是舅爺從介休趕來了,勸了老爺兩天,說姑娘大了終究要出門的,大王這門親事雖說偏遠了些,可看這幾日行事也算是講道理的,想必過了門也是不會虧待姑娘的」。

那妖王連連點頭道:「嗯,舅爺有見地,你們著人打聽打聽三山五嶽的朋友,誰不說馬某人通情達理最是和善不過的」。說著喜色上臉竟有些手舞足蹈之勢,彭初六在門內看著心道「這妖王怎麼感覺有點小孩心性,說變臉就變臉」。范誠見妖王高興連忙道:「大王說的是,你看如今老爺同意了,咱們把吉日定了吧,新人早些過門也免得再生枝節」。那妖王大讚有理道:「那就半月後成親,我到時遍邀三山五嶽的朋友,十里八鄉的鄉黨,讓他門都來觀禮,咱們熱熱鬧鬧的大辦一場」!范誠腦袋搖的像撥浪鼓回絕道:「不可不可,舅爺找人算過了三日後就是吉日宜嫁娶。老爺說了就不要操辦了,畢竟大王的身份不宜公開,多少也得給范家留些臉面」。

那妖王聽罷臉色不渝,背手而立道:「你家老爺這是何意?難道還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家姑娘」?范誠連忙擺手賠笑道:「姑爺說的哪裡話,不是這麼說不是這麼說,家裡三位姑娘呢!大姑娘已然定親萬萬不能悔婚,三姑娘未及笄禮也是不可婚配,只有二姑娘適婚。可這哪有長女未嫁,先大肆操辦次女婚事的,所以低調些方才妥當」。那妖王聽了范誠叫他姑爺竟喜不自勝,連說范誠懂事會說話,至於三日後接親更是沒口子的答應下來,收了神通喜滋滋的回去了。

范誠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發現背後也濕了一片,心道「你們看到的是個喜怒無常的半瘋,呃可是親眼看著他吃人,那真是好牙口」!彭初六閃身走了出來輕喚道:「范施主、范施主」,范誠慢慢回身澀然道:「小師傅,麻煩你扶我一把,腿軟了」。彭初六疾步上前一把扶住范誠,范誠艱難的走了兩步道:「讓小師傅笑話了」。彭初六忙道:「范施主說的哪裡話來,想來易地而處小僧還不如施主呢」。范誠嘆口氣道:「哎!小師傅,要都像你這麼通達就好了,有幾個能替呃們這些下人著想呢」。

回到前廳范誠如實回稟,范有德聽罷看向梅德迫切問道:「大師難道三日後真要送小女出嫁」?梅德笑了笑搖搖頭說道:「天機不可泄露,施主靜待三日後自會分曉」。說著手沾茶水在茶几上寫了幾個字,范有德見了做瞭然狀。梅德大袖一揮字跡以消,梅德起身道:「老檀越按照咱們商量好的您只要準備,小轎一頂、陪嫁若干、好酒十壇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范有德起身合十道:「敢不遵命,一切聽大師吩咐」。梅德還禮道:「我師徒也先告退了,有些東西我們得提前準備」。師徒四人告罪在范誠的引導下向客院行去,范有德又吩咐了幾個兒子兩句也各自散去。

內院的綉樓內范府的三位小姐正湊在一起,

焦急的等待前院的消息。范家三小姐年紀尚小一派的天真爛漫,一會到窗前看上兩眼,一會又回來和兩個姐姐嘰嘰喳喳說上一陣。三小姐跟前伺候的丫頭比她大不了幾歲,又是在二小姐房中只好隨她去了。大小姐今年十七早已定下了婆家,正是同為晉商的太谷曹家,大小姐十分滿意這門婚事,特別是出了妖精逼婚一事後,更是慶幸自己早早訂了婚,要不這陣子要死要活的就該是自己了。二小姐今年十六剛過笄禮,前些年也曾有過幾家上門提親,一是因為孩子年紀尚小,二是因為門第不登對,也就暫時擱置此時誰料想出了這種荒唐事。

二小姐外柔內剛,平日里少言寡語心下卻是最有主張。自從知曉妖精要納范府小姐,她就知道十有八九要拿自己頂杠,大姐已經有了婆家范家再不顧臉面也干不出悔婚的事。小妹尚小甭說妖精不能同意,就是自己也捨不得她受一點委屈。這些日子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那妖精神通廣大,官軍拿不住,法師降不了!本來還算強硬的父兄一天天態度也曖昧起來;前天二哥居然差人送了本《女戒》來,當真是獨善其身;自從那日後她便隨身藏了把剪刀,自襯著實在不行不過是一死罷了,絕不能讓那妖精玷污了自己。

范家大小姐不耐煩道:「咱們這位大少奶奶,也是沒個算計,這些個和尚行與不行,到底是打是和到是差人給個信啊」!說著使勁搖著手裡的團扇,手腕上的鐲子叮噹作響。三小姐再次從椅子上蹦到地上跑到窗前,隔著窗紗往外看忽然她睜大眼睛,大聲的喊道:「來了來了,嫂子回來了」!說著自顧自的跑下樓去,二小姐「騰」!的站了起來,又搖搖頭坐了回去。大小姐向外張望了一眼,伸手握住了妹妹的手道:「小曦你要相信父親,相信你二哥無論如何是不會讓你嫁給妖精的,這不僅關係著你的幸福,更是范家的臉面!這要是傳出去范家女兒從了妖精,別說父母了我也是要羞死的」。范曦聽罷抽出柔荑正色道:「放心吧大姐,小妹不才雖比不得先賢大德,卻也懂得廉恥二字,我不會讓范家蒙羞,不會讓姐妹們名節受損!大不了就是個死」!

大小姐連忙做後悔不迭狀道:「我的好妹妹好端端的,說什麼死啊活啊的,是姐姐不好不應該說這些招你」。正在這時樓梯上腳步紛雜,三小姐的聲音響徹整個小樓:「大嫂回來了,我把大嫂迎回來了」。說著拖著大嫂劉玉如進了房間,劉玉如使勁扇著手裡的帕子道:「先來口茶渴死了,祖宗別拽了胳膊要掉了」。三小姐撒了手,范曦抓著帕子緊張的看著大嫂端著茶碗牛飲。大小姐一項看不慣這個小官僚家的女兒,心道:「小門子小戶出來的就是沒規矩,一個照磨好歹算個文官怎麼把女兒教的如此粗鄙」。劉玉如一碗茶飲盡,伸手去提茶壺,大小姐一把按住道:「都是你的小心嗆著,我的大奶奶您倒是先說說怎麼個情況啊」?

劉玉如一臉不甘的放下茶壺,對著身旁伺候的丫頭道:「扇子,一天也沒個眉眼高低」。一旁丫頭慌忙遞過團扇,劉玉如呼呼的扇著扇子,掃了眼屋裡的丫頭道:「都是各屋裡的老人了,規矩就不用我說了吧,誰出去亂嚼舌頭讓我知道了,不用告訴太太,先打一頓板子然後捆了送出去發買,都聽明白了」?屋內婢女皆噤若寒蟬點頭應是,大小姐是看不慣這個大嫂借題發揮豎威立信的,可想想自己終究是要出門的也就由她去了。

劉玉如見婢女們人人敬畏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對著幾個小姑子道:「你們看著沒那麼一大群烏鴉,遮天蔽日的跟烏雲似的,那妖精是真有神通」!大小姐沒好氣的打斷道:「好了好了,長眼睛就能看著的事就別說了,那厭物三天兩頭來一出都知道他有手段,那幾個和尚怎麼樣什麼來路」?劉玉如鬧了個沒趣卻並不在意接著道:「一共來了四個和尚,說是直隸興隆寺的高僧,原來外院管事范誠介紹來的。我隔著屏風偷眼看了,老和尚看著有道行,就是說話雲山霧罩的聽不明白。那幾個徒弟長得神頭鬼臉的,你別說裡邊有個小白臉子長得挺俊,像個大姑娘似的」。三小姐沒聽明白著急的問道:「那到底是姑娘還是小子啊」?大小姐白了嫂子一眼,揪著妹妹的耳朵道:「什麼好話,還要問個究竟,仔細我告訴管教嬤嬤,看她怎麼教訓你」。三小姐一臉委屈卻是不敢再問了,范曦拉過妹妹輕撫了她通紅的耳朵,吹了吹道:「吹吹就不疼了」。劉玉如訕笑著道:「你看我這嘴就是沒把門的,忘了小妹也在,就這事你們大哥沒少說我」。大小姐急著道:「行了行了,趕緊說到底商量了個什麼法子?是打是和」?

劉玉如聽罷看向范曦,眼中透著一絲不忍道:「我聽了個大概,好像說要智取,老爺答應說三天後讓那妖精上門迎娶」。范曦聽罷如遭雷擊!眼淚再也不受控制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這正是錯把馮涼當馮京,紅顏一怒訴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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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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