孢子寺

孢子寺

彭初六和王老三四下搜尋能用的上的器物。王老三肩膀中了一箭渾不在意,撇了手中已經砍的卷刃的佩刀,從新撿了把還算得用的連鞘戴在腰間;復又看見樹后露出的鳥銃,連忙上前拾起,卻見那兩名使銃的袍澤已然戰死,人卻還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王老三招呼了彭初六問道:「兄弟這些戰死的弟兄咋辦?總不能讓他們就一直戳在這吧?活著列隊受累這死了還不得消停」。彭初六見王老三說的傷感,便安慰道:「放心吧哥哥,這術法障眼而已雞叫三遍自散,不影響收斂入葬」。王老三聽了此言心下稍安,解下其中一人佩戴的彈藥袋系在自己腰間。彭初六搜撿東西和王老三不同,他對兵器視而不見,只是一味的亂翻隨身物品,卻也不見拿什麼。王老三發現異樣走過來問道:「兄弟找什麼呢」?彭初六尷尬的回道:「餓了,看有沒有吃的」。王老三一拍腦袋自責道:「嗨!怨我怨我,忘了你一直沒吃東西了」。他四下看了看,忽然像發現寶藏似的向不遠處一指「騾車,那騾車上有吃的」。兩人向騾車奔去,那車孤零零的在大道不遠處的林中停著,拉車的騾子中了一箭,卻因拴在樹上逃脫不得,此時用蹄子不時的在地上刨兩下土。彭初六快步上前正要上車,王老三卻一把拉住他,口中喝道:「滾出來,別逼爺爺動手」!彭初六詫異的看著車底,忽聽一個聲音從車底傳出「別動手,別動手王總旗是我,我老梅」。

彭初六有點懵「怎麼就答應了呢?這老東西有點邪的幾句話下來說的我心就軟了,我這他么是撞邪了」!王老三撇著嘴瞟著梅老頭心道:「這糟老頭子可不是啥好玩意,小彭還是年輕啊!這老傢伙多少知道點我的底子,這個時候還是盡量別互相拆台了,過了這道坎找個機會非把場子找回來不可」。老梅不停的打哆嗦,也不知是凍的還是讓人念叨的,老梅心想「小家雀還想和我這老家賊斗?逢此巨變身邊沒人護持可不成,等我緩過這口氣的,想害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三人匆匆來到彭初六當初和白芙蓉分手的地方。

彭初六朝著那棵倒下的大樹輕喊道:「白老弟,白老弟我小彭,我來接你了」。沒人應答,彭初六又往前走了幾步舉起火把,隱約看到一個蜷縮的身影,彭初六疾步向前俯身查看。只見白芙蓉緊咬牙關雙目緊閉不住的打顫,彭初六拿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嘶的!吸了口冷氣「好燙啊」!白芙蓉慢慢睜開眼睛掙扎著道:「哥~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撇下我的」。旋即抽抽噎噎的,附在彭初六的肩膀上哭將起來。梅老頭看的直嘬牙花子,王老三看的氣悶猛的一聲暴喝「呔!歇歇遮遮的做這些小兒女狀,看的人沒來由的作惡」!白芙蓉悚然一驚,嚇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哭了也不打顫了,驚恐的看著王、梅二人,口裡這這的說不出話來。彭初六扶白芙蓉做好安慰道:「白賢第休要驚慌,這二位是我尋來的幫手都是同路人,這位王三哥你是見過的,這位梅老~先生也是俠義之輩,咱們坐下序話」。王、梅二人依言各自坐了,彭初六斟酌著沉吟道:「三位咱們現在這情況,我長話短說啊,三哥、白老弟你倆現在身上有傷,梅先生您老這身子骨大家也都有數,既然咱們聚一塊大家就一個目的跑」!掃了一眼眾人黑暗中雖看不分明,卻都沒表現出異議,彭初六繼續道:「現在咱們都說說下一步怎麼跑?往哪跑」?王老三率先道:「我這傷沒事自己處理下就行,小白的傷也包我身上了瘸不了,

我帶著特效傷藥專治外創,至於下一步咋辦那還得問梅先生」。說著嘭!的拔出肩上的箭桿,臉上表情自得混若無物,白芙蓉看得眉頭一緊大顆汗珠從額上現出。梅老頭也不理王老三如何治傷,捋著花白的鬍鬚道:「吾有上中下三策可渡此劫」。王老三一邊用唾沫調著從瓷瓶里倒出的藥粉,一邊揶揄道:「快拉倒吧,這軍營內外誰不知道您老這梅花三弄之名,您那就別賣拍了有屁就趕緊放」!梅老頭氣得捋鬍鬚的手直顫拍著大腿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那!老夫與你這丘八勢不兩立」!說著起身欲走,王老三把牛眼一瞪喝道:「站那!想去報信姥姥!看我不碎剮了你這老匹夫」!彭初六連忙站起身打圓場「梅老、梅老,您老別和他一粗人一般見識,坐坐」。說來也怪,梅老頭被王老三吼了兩句立馬沒了脾氣,又見彭初六給了台階,竟自訕訕的坐了。彭初六連忙給王老三使個眼色,示意他別再刺激老頭了。回首陪笑道:「梅老顯然已有腹案,只不知有何良策可渡此難關」?梅老頭沖著王老三的側影白了一眼,接著手捻鬍鬚矜持的說道:「良策過譽了,只是些粗陋的見識,說出來搏小哥一曬爾」。彭初六見王老三又要發作,連忙追問道:「梅老不吝賜教,小子洗耳恭聽」。白芙蓉見兩人在那一唱一和,宛若戲台上念白暗叫「好酸吶好酸」,正在偷笑冷不防身側王老三,一把攥住腿上斷箭嘭!的拔出。白芙蓉吃痛張嘴欲喊,一隻大手如鐵抓鋼鉤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白芙蓉伸手亂抓兩腿猛蹬口中發出呃呃之聲,臉上憋的通紅脖頸青筋畢露,雙眼上翻眼見就要了帳。彭、梅二人大驚!正要起身相救卻見王老三猛的撒開手,白芙蓉側身撲倒一邊猛咳一邊大口喘息。王老三上前拍著白芙蓉的後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這斷箭不去你這創口遲早潰爛,你剛才是不是昏昏沉沉的,一會冷一會熱,誒!現在把我這傷葯一上,包你十天痊癒」。白芙蓉此時只覺得拍背的是索命無常,哪敢分辨低頭喘息任憑施為,只盼得能留下小命就好。彭、梅二人均是搖頭苦笑,暗道這麼治傷還真是小刀啦屁股~開了眼兒了。彭、梅二人重新坐定,梅老頭率先開口道:「彭小哥,此間事已然如蜩如螗,我等適逢其會如今脫困不難,我們只要在天亮前避開南關村、馬圈營兩個村子,跳出湯陰縣界便可盤活此局」。彭初六聞聽此言沉吟片刻問道:「先生此計雖易行,但不知為何要避開此二村?我等又如何躲過官軍搜捕」?梅老頭躑躅道:「其實官軍今夜追捕流人只是掩人耳目,至於走脫幾人他們是不會深究的,他們最終的目的是這兩個村子,所以我等只要不自倒死地,便可得脫此難」。彭初六心下暗想「這老傢伙沒說實話,最起碼是有所隱瞞,不過無論如何他不能拿自己冒險,姑且信他一次試上一試」。梅老頭心道:「可不能讓他們知道此等歹毒計策是我出的,這要是曝光了我就等著下阿鼻地獄吧」。王老三已經給白芙蓉上完了葯,幾人收拾齊整便趁著天還未亮,一路向南進發。為了不耽誤行程由王老三背著白芙蓉,彭、梅二人舉著火把拿著佩刀在前方開路。一路上果然未見有兵士進林子搜捕,有了火把照亮幾人在林中穿行也方便了很多。勘勘天亮前幾人終於繞過兩個相鄰的村落,遠遠的望去村中似乎已經有人家飄出裊裊的炊煙。-一片祥和中靜謐的村莊似乎在這一刻化作圖中的美景。梅老頭不忍多看催促眾人道:「咱們還是趕緊離開此地,雖說官兵不會大肆搜捕,可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眾人也覺得此話有理,便都加快了腳步。梅老頭有意拖慢了幾分心中暗自僥倖「也許我的計策並未被採納,畢竟此計雖好還是太過惡毒,可是如果不用此計何苦要半路滅口呢」?正在他天人交戰之時,忽然眼角一點火光映入,梅老頭心裡打了個突回首望去,只見村中有星星點點的幾處火頭迅速蔓延。梅老頭向前看了看正在疾行的幾人,那幾人只顧前行並未發現異樣,梅老頭心下稍安,可轉念想到即將發生的人間慘劇是因己而起,他又自責難安。直到漸行漸遠村子終於跳出視線,梅老頭輕聲嘆了口氣此時才發現唇邊不知何時竟噙了一滴濁淚。

四人小隊無聲的前行,天光放亮時已然出了湯陰縣,幾人如釋重負都知道這次算是逃出生天了。一夜奔波幾人都是心力交瘁,彭初六解下背上負著的包袱拿出乾糧,幾人就著水袋中的水吃著乾糧算是解決了早飯。吃罷早飯幾人則了塊背風向陽之地歇了兩個時辰,再次登程幾人已是神完氣足。一路無話不兩日眾人行至到了浚縣境內,這一路眾人都是風餐露宿潛蹤匿行,到此間終於是瓮盡杯乾。因為沒有路引又是外鄉口音幾人不敢穿集過市,無奈何在山野間尋了座古剎要像寺里的僧人求援行乞。眾人行至山門前抬眼觀望,只見門楣處斑駁的匾額上題著三個大字「報慈寺」

這正是:才出龍潭又進虎穴,船行江心再遭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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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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