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全都是泡沫

垂直而下的瀑布宣洩著水流的湍急。

河水流動遠去，一道嬌小的身影躍出水面，朝著天上的月亮「嘎嘎嘎」！

然後一通水花，落進了水裡。

山間無人，一片死寂。

只有水猴子不斷躍出來落進去的聲音。

它在玩耍，只有這樣的深夜它才能出來像這樣肆無忌憚地玩耍。

水猴子潛入水底蓄力，然後再次加速游向水面，一鼓作氣躍出水面，在空中像個舞者一樣翻轉著自己的身軀……

忽然，它大大的眼睛看到了岸邊站立的一道人影，眼睛猛地瞪大。

「嘎嘎嘎！！！嘎嘎嘎呀！！！」水猴子奮力扒拉著爪子，試圖早些落入水裡，趕緊逃走。

噗通！

水猴子落入水中，手腳並用，整個身體從未像此刻這般瘋狂扭動，朝著水底潛下去。

一直到潛了一半，水猴子才敢回頭看一眼。

那人影應該追不上來吧？

然而……

回頭剎那，一道黑色身影竟急速向下游來，緊追不捨！

「嘎……咕嚕……」

水猴子驚恐地大喊，迅速向水底遊動。

「這小東西遊得還挺快！」王堅心中想到。

他到現在沒有任何游泳的技能，所以游泳對他來說實際上很費勁。

一直到潛入水底，水猴子無處可逃時，王堅才追上。

王堅利用旱魃骨，將自個兒腦袋周圍清理出了一片無水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鄙人不善游泳，追上你這小傢伙是真不容易啊！」

水猴子已經傻眼了。

這人在水底下還能說話？

嘎嘎嘎！！！

水猴子身子嚇得發抖，卻還是站在另一隻水猴子的屍體前，眼神瞪著王堅，絲毫不退讓。

它在護著那具屍體。

王堅看清了水底的樣貌，也明白了水裡吸引自己的東西是什麼。

棺材！

一具裝著水猴子屍體的棺材！

王堅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具棺材，雙眼放光。

對棺材頗有研究的他，一眼能看出來這副棺材的特殊之處：

這是一副用水生樹製作的棺材！

所謂水生樹，便是一直生長在水裡的樹木，根部以及下半部分樹榦泡在水裡生長壯大，而不會被水淹死漚爛。

這副棺材用的正是泡在水裡的那部分木材製作而成，天生為水而生。

不像那些普通的木頭棺材，被水泡個一年半載的就會爛掉。

王堅還真缺這麼一副棺材。

只是，小水猴子守在那具屍體前，而屍體的半個身體還在棺材里，恐怕想要拿走棺材沒那麼容易。

王堅道：「你這麼守著這具屍體也毫無意義，不如讓它入土為安。

我可以用最好的棺材來安置這具屍體，你看如何？」

小水猴子嘎嘎的叫著，怒氣沖頂。

水猴子天生為水而生，死後也必須葬在水裡，水才是永恆的歸宿！

小水猴子絕對不允許有人帶走這具屍體，哪怕是能夠把這具屍體安葬在陸地上！

它依然忘不了親族們為了讓它活下去，破身取水取血的那一幕。

它們捨命保了自己，自己也絕對不能讓它們當中的任何一具屍體離開水！

王堅看出了水猴子眼中的堅決，他很清楚，用暴力拿走這副棺材其實很簡單。

但他做不到。

「嘎嘎！！」

小水猴子怒吼，試圖喝退王堅。

王堅沒有動，他掏出了撥浪鼓，輕輕一搖。

小水猴子神色瞬間陷入獃滯，一動不動。

王堅繞過了它的身軀，走到棺材前，將棺材扶了起來，然後把那具腐爛了一半的屍體扶起來，放進了棺材里。

王堅看到屍體手臂之下的淤泥有一個小小的坑，和小水猴子的體型差不多。

「這小傢伙應該經常在這裡躺著吧？」王堅心中想到。

他抬起棺材蓋子，蓋到棺材上，但是沒有完全蓋死，留了一個足夠讓水猴子通過的縫隙。

做完這一切，王堅伸手摸了摸小水猴子的禿頭，然後笑著游向水面。

身後忽然傳來嘎嘎嘎的叫聲。

王堅回頭一看，竟見小水猴子雙眼流血，恢復了意識。

它竟然強行衝破了【撥浪鼓】對意識的控制，甚至不惜損傷自己的身體。

「只是為了保護一具屍體嗎？這小東西，有意思。」

王堅笑了笑，繼續上浮。

小水猴子見王堅沒搭理自己，趕緊轉身查看棺材和屍體，然後神色一愣。

它看到棺材被扶了起來，蓋子留了一個縫隙。

母親的屍體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材里，一動不動，安詳「沉睡」。

小水猴子眼睛里血與淚混雜著。

它抬起頭看向那道正在浮向水面的身影，站直了身體，兩隻小爪子抱拳行禮。

……

浮上水面后，上到岸邊。

王堅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一點兒沒有沾水。

「這不科學啊！」

王堅不由得詫異。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取出了【鴛鴦戒】里的人魚豎笛。

小魚留給他的東西。

「沒想到還有避水的作用……」

王堅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心中其實一直有個遺憾。

「小魚」這個名字，理論上來說屬於村子里偷棺賊的一員。

而「海神娘娘」才是那條人魚的身份，可「海神娘娘」也只是村民給她封的稱號而已。

王堅至今不知道她的本名叫作什麼，這會成為他一輩子的遺憾。

王堅看著手裡的豎笛，喃喃道：「要不，就叫你小全吧……『全』都是泡沫，只一剎的花火……就叫你小全了！」

豎笛有了名字，人魚也有了名字。

王堅就近取了一塊木頭，刻上了「小全之墓」，立在了林子里。

伸了個懶腰，王堅回家去。

今晚又是沒有什麼大收穫的一晚。

……

回到鎮子已經是四更天。

打更的聲音逐漸遠去。

王堅走在路上，忽然看到前面出現了兩道身影。

他們身穿布衣，頭戴盔甲，手裡提著兩盞燈籠，僵直地走在路上。

這是什麼東西？

陰兵嗎？

王堅本想繞開，卻聽到前面兩人喊道：「站住！幹什麼的？！」

是人？

王堅停下了腳步，迎著二人走了過去，道：「你們是……保安？」

兩名保安一愣，看清了王堅的臉，道：「原來是你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覺，出來瞎溜達什麼？」

「睡不著，出來溜溜彎。您二位這大半夜的還巡邏呢？怎麼還這副打扮？」

倆人脖子上套著鋼圈，頭戴鋼盔，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握著木棍。

「別提了！倒霉透了！

這不鎮子上又出現了殭屍嗎？

我們這些出來巡邏的，都加裝了這麼一層防護，也不知道到底有用沒用！」

兩名保安說著，面露無語。

這身東西實在是太累贅了，而且還不知道有用沒用，讓他們心裡有些沒底。

王堅道：「這是哪個大聰明發明的這東西？殭屍的牙齒確實剛不過鋼鐵，但這層防護實在是太薄了，殭屍的牙齒很容易穿透！」

兩名保安一聽，一拍大腿。

「我就知道這東西肯定沒用，隊長就是為了讓那幾個鄉紳捐錢然後中飽私囊！」

另一名保安也想吐槽來著，但忽然扭過頭，看著自己的同僚道：「中飽私囊？你這小詞整的挺硬啊！什麼時候成了文化人了？！」

「別瞎說，我一直很有文化！」

兩人就因為「文化」一事爭吵了起來。

王堅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剛準備告辭離開，卻聽到遠處傳來慘叫聲。

三人神色一凝。

「出事了！」

趕到現場后，地上兩具屍體橫著。

殭屍注意到了這邊有人，咧開嘴露出牙齒，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兩名保安嚇得手腳冰涼，大喊：「退！退！退！」

然而殭屍完全無視了兩人的大喊，徑直走來。

王堅迅速掏出從九叔那裡弄來的符咒，一步上前將符咒貼在殭屍身上。

麒麟臂一拳砸在殭屍身上。

整具殭屍倒飛出去，迅速轉身逃走。

「這這這……」

兩名保安看向王堅，彷彿看到了安全屋。

「大師，救命啊！！！！」

王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