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依舊與時間賽跑

朱由榔手握成人胳膊粗細的一節竹筒，用木勺填充黑火藥。

他突然想起在某軍事雜誌上看過的一篇文章，是關於黑火藥的最佳配比問題。

後世幾百年研究發現，在黑火藥中，硫磺佔10％，木炭佔15％，硝石75％，製成顆粒化，可發揮出火藥最大威力。

粉末狀火藥成分容易受潮分離，無法使用，裝填時如果壓的太實不容易燃燒，太松則威力變小，

不過這一點，戚大帥早已在實戰中發現並指出不足，著手改良。

可惜的是為大明續命的張居正去世后，戚帥沒了靠山，被那幫清談誤國的書生彈劾，被閑置，鬱鬱而終。

旁邊幾十個匠戶，都滿臉問號的看著這位王爺，但手裡的活也並未放下，他們有些不明白，這位郡王貴胄怎麼會對粗鄙武夫玩的東西感興趣。

明後期，武將地位大幅度下滑，有能力的都被排擠

軍械局的大使孫茂才，副使張開山在一旁，忙著監造鉛丸，石彈，規格不符合的須重新加工。

軍器局正使，副使都是從九品官員，負責盔甲火器督造。

永明王都不回府休息，他倆更不敢有怨言。

朱由榔將孫茂才叫過來問道：「這火藥配伍重量，可有定律？」

他擦了擦臉笑道：「回殿下，一般來說，硝石佔八成，硫磺，木炭，各占其一，這就是火藥規制。」

朱由榔搖頭，「本王有個護衛是廣東人，他回鄉時偶然從紅毛兵哪裡得聽來一個火藥配方，說是紅毛國工匠嘔心瀝血所得，今天可以試試，看其威力到如何。」

紅毛即紅夷，指的是海上霸主荷蘭人，葡萄牙人。

明軍水師數次擊敗荷蘭東印度公司艦隊，將炮打撈出來后，開始仿製改進。

建奴避諱蠻夷二字，自己改稱紅衣大炮。

建奴就是這樣精神，文化上極不自信，只能靠殘酷殺戮維持統治。

葡萄牙人也多次賣給明朝火槍，大炮，還派人去指導使用，賺的是盆滿缽滿。

可以說他們是最早的國際軍火販子，在他們眼裡大明是土豪富國，死皮賴臉的想要通商交流，正德皇帝曾允許他們靠岸停船，大明已無力再下西洋，皇帝打算從這幫洋鬼子身上了解一下海外諸國，結果被東林黨人痛批喪權辱國。

原因嘛，人所共知，海外貿易以被東林大佬們把控，當然不能帶皇帝玩，這期間，大量白銀黃金滾滾而來，流入大明，不納稅，不入國庫。

大明最有錢的富商們不納稅，皇帝的稅官到南方就會被打死，商稅收不上來，財政擔子壓到最窮的農民頭上，遇到天災不造反就得活活餓死。

……

紅毛國的火器犀利，大明人所共知。

孫茂才也是心頭一震，小聲道：「還請郡王示下，我等也是多次試著改過配方，奈何效果都不理想。」

朱由榔命人取來稱銀子的小稱，這在當時已是最精確的量具。

聽著永明王的講述，孫茂才眼睛漸漸亮起，什麼顆粒化製藥，精確百分比，這類的辭彙聽著新鮮，仔細想想又極貼切。

新火藥配製完畢，孫茂才將其灌注竹筒中，稍微壓實，說要試試威力，匆匆離開。

古人科技落後，但古人並不蠢，很多東西只要指點一下，他們就會少走很多彎路。

不知不覺，三更已過，孫茂才興高采烈的回來。

「郡王，竹筒雷威力尚可，如從城頭拋下，賊兵攻擊陣型，定然渙散，新火藥配方做的雷，從破片威力，和聲音上聽，有明顯提高。」

「好，不過這也是權宜之計，竹片一炸就碎爛，估計破甲效果不行，你們還的得想辦法，把生鐵雷鑄得更薄更輕才行。」

朱由榔蹙眉，又道：「太厚重，則爆炸開來，行不成破片，甚至根本爆不開。」

「卑職當盡心竭力，為朝廷分憂解難。」孫茂才道。

「本王還有個主意，用小碗粗細，三尺三長的竹筒灌上火藥，鉛丸，石子，守城時點燃丟下去，誰能抵擋？」

大使撫掌大笑，「郡王高見，火器最忌華而不實，不知道這東西叫做什麼名堂？」

「既然是竹筒子做的，本王叫它爆破筒如何？」

「爆竹，爆破筒，果然妙不可言，永明王學識，卑職欽佩至極。」

「天亮能鑄造多少口炮？」朱由榔伸了個懶腰，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最多可鑄12門，工序不能少。」

「好，不要停，最少造一百八十門，所有火耗由桂王府負擔，不需向地方索要。」

朱由榔知道，這銀子會花的跟流水一樣，但不花也不行。

接著朱由榔又跟孫茂才說起迫擊炮的大概理論，當然現在不可能造的出那玩意，朱由榔主要是讓軍器局給虎蹲炮改良支架，戰時可以改變仰角，從而改變殺傷距離。

具體怎麼改，怎麼設計，還的軍器局的人來做。

他只能提供一個理論思路。

「瑪德，也不知道，宋應星，畢懋康，這些個穿越者必備輔助大佬現在都在哪裡。」朱由榔只覺得一陣頭大，單憑自己很多東西搞不出來。

上學時雖說成績還算不錯，但很多知識已經模模糊糊，一時他也記不起來。

虎蹲炮全重38斤左右，威力大，有效殺傷距離三百米，最遠射程550米，最適合攻擊密集陣型，當然後坐力自然也大，所以支架是死的，以保持堅固性耐用性，若是改成活的，自然是好處多多，但就怕不夠結實，開炮后支架蹦飛。

「怎麼沒人給老子送飯？」朱由榔猛然有些疑惑不解，忽又想起，自己曾吩咐過不必府中送飯。

他不禁訝然失笑。

人一旦餓了，嗅覺就會變得異常靈敏，忽然米飯的香氣撲鼻而來。

軍器局的糙米飯，腌菜疙瘩糰子，朱由榔吃的津津有味，滿滿一大瓷碗下肚。

這個時代，若百姓都有糙米飯吃，便是太平盛世了。

匠戶們見永明王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絲毫不擺藩王架子，他們漸漸不在緊張，你一言我一語開始獻計獻策。

可在手雷中加入砒霜，狼毒一類的毒物，爆破開來氣體也可傷人。

又有人建議造鐵皮飛雷，填入八斤火藥，點燃引線后以小型投石機拋出，威力不容小覷。

只是投石機這種玩意早已被淘汰出局，有大炮誰還願意用那個玩意兒。

「好好，各位有心了，你們若缺什麼材料，可到王府找李長使，由他負責。」

不知不覺，東方吐出一抹白光，天已經蒙蒙亮。

院中手雷成堆，爆破筒有幾十根，虎蹲炮十二門，還有九個水缸粗細的鐵筒，讓幾個工匠摸不到頭腦，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朱由榔猛的站起來，只覺得腰酸背痛，不覺已經折騰了一個晚上。

好在這具身體基礎不錯，勤加鍛煉的話，以後也可做得馬上皇帝。

張獻忠攻城最喜安排細作，裡應外合。

一念至此，朱由榔帶人匆匆趕回王府，需要做一番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