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舅哥
簡單的巡視之後,張淵明就讓李夢白她們,去給佃戶們發放物資。
看著他們拿到糧食衣服,臉上露出質樸笑容,張淵明的心情也如太陽初升一般。
張淵明獨自站在遠處,感受這番寧靜祥和的景象。
「自己窮成這樣,還學人濟世,難怪原本殷實的家庭,被你敗成了這幅光景。」
突然,一個討厭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意境。
張淵明轉頭一瞧,是個衣著華貴的青年,看起來也就和自己年齡差不多。
他神情高傲,看著遠處發放物資的場景,滿臉的不屑。
張淵明頓時不爽,這人誰啊,為什麼跑到自己家農田這裡,難道就為專門嘲諷他幾句?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張淵明沒好氣地說。
青年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似乎沒想到張淵明會這麼直接。
不過隨後又是更加濃重的嘲笑之色「你們家聖人不是說過,長幼有序,怎麼到了我這裡,你就這番無禮了?」
張淵明頓時一愣,這話有些不對,難道這青年和自己是認識的?
他看著青年的臉,的確有一絲熟悉的感覺,但還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你是哪根蔥?」張淵明也不廢話,直接問。
青年怔了怔,慍怒道「好你個張淵明,竟敢如此羞辱我?」
「若非看在大妹的面子上,我打斷你的腿!」
看著青年突然爆發,張淵明不由得後腿兩步,生怕他突然做出什麼衝動之事。
他有些納悶,不就是不記得你是誰了,怎麼這麼大的怒氣。
「他剛剛說什麼,大妹?」
張淵明仔細瞧著青年的臉,發現,他居然和自己的妻子李夢白,有著幾分相似之處。
莫非
「大哥,你怎麼來啦!」遠處,李夢白驚喜地喊著,邊喊邊跑了過來。
張淵明頓時一臉苦笑,這下丟人丟大發了,連自己大舅哥都不認識了。
李夢白的父親,也就是張淵明的岳丈,他叫李向成,是一個商人,他自幼就從事各種小買賣,為人真誠,慢慢地就做大了。
十幾年前,李向成做生意路過康陽縣,結識了張淵明的父親高政,兩人一拍即合,關係莫逆。
張淵明考取功名之後,李向成就把女兒李夢白嫁給了他。
本想著一個秀才,怎麼說也不會過得太差,卻沒想到,高政當年便入獄身死。
沒有了父親的制約,張淵明的腐儒之心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原本衣食無憂的家庭,生生被他給糟蹋毀了。
所以大舅哥在見到張淵明的時候,氣不打一處來,上來就是針鋒相對。
而且張淵明想起來了,他一開始就跟自己這位大舅哥有些不對付。
大舅哥叫李光宗,雖然名字比較奇特,但是他的生意天賦,乃是極高。
李光眼光敏銳,他借用父親的人脈資源,擴展了棉紗和布匹的生意,短短兩三年的時間,就建立了幾乎和父親持平的產業。
張淵明和自己這位大舅哥的第一次衝突,就發生在當時的婚禮上面。
婚禮上,張淵明自持聖人之後,言語間處處針對身為商人的李向成一家,透露著不屑和鄙視。
年少有為,年輕氣盛的李光宗,自然心氣難下,和張淵明直接發生了肢體衝突。
幸好當時高政和李向成都在場,才平息了下來。
不過兩人之間的梁子,就這麼結下來了。
現在的張淵明,自然不是以前的那個腐儒了,但是前身的恩怨糾葛,還是得背在上身。
「唉」
張淵明無奈地嘆了口氣。
回家的路上,張淵明特意給李夢白悄悄說了幾句,讓她在李光宗面前給自己說說好話,若是能化干戈為玉帛,這麼一個人脈廣闊的親戚,或許能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
這番動作起到了一些作用,李光宗對張淵明沒有那麼排斥了,但是好臉色還是遠遠談不上。
回到家后,張淵明把李光宗邀請到了大堂,正面對坐。
「那個啥,大舅子,對不住了哈,我前些天病了一場,很多事情都忘了,當時確實沒有想起來你是誰。」張淵明有些尷尬地說。
畢竟那個場景,非常像是張淵明假裝不認識李光宗,故意讓他難堪一樣。
李光宗哼了一聲,說「罷了,這件事,我已經聽大妹說過了。」
張淵明見此,連忙給李光宗倒上了一杯茶,李光宗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端起來喝掉了。
這也就意味著,兩人之間的恩怨,暫時先告一段落。
「舅哥怎麼有空來這裡呢?」張淵明閑聊著說。
李光宗說「我是去康陽縣辦事的,這不是恰好中秋,就想著來看看大妹,不看不知道,一看啊,真是嚇了我一跳!」
「才一年的時間,高伯父的家業,就被你敗成這樣了?」
「你看看大妹,啊?手上的繭子比我手上還厚,我真是,真是」
李光宗說著又情緒激動起來,手指點著張淵明,看那樣子,都想拿個什麼東西抽張淵明一頓。
張淵明也沒辦法反駁,乾笑了兩聲,說「舅哥,以前的我呢,的確是有些糊塗了,不過你放心,自從那場大病之後,我已經有所改變了,以後的日子啊,一定會過上去的,不會再讓夢白受苦了。」
李光宗說「我大妹啊,就是善良,一路上跟我說你怎麼怎麼好,好在哪裡?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
「你說你大病之後已經改變了,我怎麼也看不出來?」
「除了儒生了氣息少了些,你看你辦得事情,自己什麼家庭條件不知道嗎,還學人家做善事?」
李光宗看著張淵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張淵明乾咳兩聲,說「舅哥,我那不是做善事,唐縣遭災了,難民遊盪至此,剛好我準備招收佃戶,所以才收下了他們。」
李光宗哼了一聲,說「你以為我眼瞎啊,你招來的都是些什麼,不是老弱病殘,就是啥都不會的小孩子。」
「那些小孩子除了能吃會搗亂,還有什麼用?」
張淵明聽見李光宗這麼說,頓了頓,然後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
李光宗沒有發現,張淵明的臉色有了變化。
「舅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孩子,是未來。」
李光宗臉上露出嘲弄之色,斜著眼睛,睥睨張淵明。
「這是你們儒生的新把戲么?」
「農民,佃戶,難民,他們的孩子有什麼未來?種地的未來?」
「銀子,才是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