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藏武閣
西晉
天元十二年辜月
辰時過半
順仙府外城城東，天氣日漸寒冷，但繁榮的各條街衢上人們逛街地興緻依舊高昂精神奕奕。
喝道聲、馬蹄聲、避轎聲，吆喝聲嘈嘈雜雜。街道兩旁茶館酒樓各色小吃攤位人頭攢動絡繹不絕，當真是好一派盛世景象。
街道中一名身材猶如山間幼松看似風雨飄搖而柔弱，但卻堅韌不拔的少年郎正漫步於此間繁華鬧市之中。他身著銀絲紋綉白衣華裳，滿頭青絲長發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條白色布條將額前過多的劉海束於後腦，但看他容貌俊逸模樣清秀比之這繁華皇城裡的風流文士與才子俊傑們也不遑多讓。
只不過少年人那周身散發而出的氣息就和他手裡的劍一樣森寒入骨，在這冬月里更是猶如雪上加霜。他自顧淡然漫步，周遭的繁華景象對他而言好似井中月霧中花，彷彿兩個世界。
人們越是溫馨快樂，他身上陰冷的氣息就更甚一分。
人們越是和睦融洽，他眼中的寒意就越發堅定深邃。
沒來由地他忽然討厭這座城池，厭惡這繁華景象。他開始懷念家鄉，懷念那年幼時在寒冷冬夜裡，自己瑟瑟發抖的嬌小身影去敲開一家又一家村舍時，而所遭遇到的一雙雙白眼跟驅逐斥罵。
懷念翻過籬笆進入農舍，偷走一碗狗食飽食之後的愉悅，是那樣真實。
亦懷念第一次用石頭敲碎一名老婦腦袋之後瞧著從其身上搜刮出來的錢財，使自己內心充滿怎樣的喜悅與踏實。
舉目四望繁華入眼，皆如虛妄。入城已經數日，看來城牆上那點風波已然過去，也對左右不過是死掉幾個不入流的丘八罷了。
不覺間已然漫步到一家酒樓，略微抬眼一望「靖香樓」三字入得眼中，應有取意靖州之香，或名滿靖州之意？
李炳曾在鄉野間苦練武藝之際，閑暇之餘偶爾也會在鎮上私塾學堂旁聽竊讀。因他靈慧悟性極佳，故此也能粗通文墨識文斷字，即便偶有不能辨識的生僻字眼，通常此時他便會直接將學堂里的講學夫子強行拘來直接詢問。
「喲~這位客官您裡面請，敢問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一名腰系圍兜身形顯瘦的青年小二哥熱情地來到剛進酒樓的李炳跟前招呼著。
聞聲他漠然掃了一眼店小二對其淡淡道:「來間上房，備些飯食日中送來。」
「好的客官，您這邊請。」說著小二便在前面帶路，態度越發恭敬卑謙，剛才這客官看他的那一眼讓他莫名的毛髮皆豎內心恐慌，再不敢有一絲嬉笑。
經過這幾日在城中四處遊盪，李炳對這順仙府皇城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城內人丁百萬從數卻也無愧帝都皇城之名。但城中似自己這樣的江湖武人似乎並不多，換而言之能在此城立足的江湖武人都是高手，至少不比自己差。
因此順仙府皇城之內能仗劍行街之輩，不是武藝高強的江湖武人，便是官宦子弟豪門望族，亦或者皇族宗室。
李炳此來皇城的目的乃是曾經聽聞此城之中有一樓，喚作「藏武閣。」風聞乃順仙府望族司馬家所建立的，說道司馬家就不得不提一句司馬朗月，此人傳聞是西晉凡俗界中碩果僅存的兩名先天高手之一，亦是西晉名副其實的第一高手。
至於另一人聽說是名皇族，為後起之秀，十餘年前剛突破先天境界。
作為凡人，先天高手因為壽元所限，整個巽風大陸都極其稀有寥寥無幾，比之修仙者更甚。先天之境公認乃凡俗武人所能達到的極限境界，突破先天內力便逐漸化為真氣已然能將之外放離體作為一種遠距離攻擊手段。
先天之境以氣養人，壽元延增一甲子有餘，實乃凡人向天道發出的最後一絲無力地抗爭與吶喊，也是天道留給凡人的最後一絲憐憫。
凡俗江湖之中，武人修為境界大致分為先天之境、一流之境、二流之境以及三流之境，餘下者皆為不入流。
先天之下的江湖武者也稱作後天武者，而後天武者各境之間其實更注重個人所學的武技和對武技地領悟以及技巧的嫻熟，而內修法門則為輔之。
也便是說一個戰鬥才情高超的二流高手對陣一個戰鬥技巧並不出眾的一流高手也能勝之，甚至將其擊殺。
因為江湖之上雖說是以內力雄厚分境界，但成敗卻是以生死論英豪。
你內力雄厚只能說明你氣血旺盛，且力氣更大幾分能更長時間持續打鬥，卻不能說明你武藝超群技法超凡。
先天高手就不一樣了，那是本質上的區別，真氣灌注之下一劍揮出，劍氣離體激射而出，任你武藝再是超凡也得血濺三尺，飲恨當場！因此能對戰先天高手的只能是其同階武者以及修仙者，傳聞先天高手已能媲美築基仙人。
李炳是個悲慘人物，因為他沒有靈根無法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一樣修鍊仙家法門求得長生。
但同時他又是幸運的，上蒼憐憫與他，使得他天生悟性超凡靈慧過人，且先天八脈具通奇經順暢，何意？突破先天的首要條件便是打通奇經八脈與十二正經穴位，因此李炳不用再像常人一樣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去突破一個個脈關與各個穴位，他缺的只是一本能直達先天的功法。
午時三刻
吃過店小二送來的飯食，李炳提劍走出了酒樓，徑自往內城區域行去，因為這幾日他都在外城區域遊盪觀察著周邊地理環境，內城他還不曾去過。
作為一名出色的獵手，要善於觀察獵物的習性，生活環境以及實力，尤其是周遭地理環境最為重要，這關乎於自己能否在得手之後從容遁走至關重要。
這是他多年打家劫舍所領悟到的寶貴經驗，憑藉著這些經驗他曾經多次化險為夷，尤其是在未學武之前。
好在靖香樓離內城東門長安門不算太遠，以李炳的腳力也不過三刻鐘左右的時間便穿過了長安門直達內城。
花石街
此為內城城東一條繁榮的街衢，沒多久李炳便找到了位於此街傳聞中的藏武閣所在。
這是一棟高三層的樓宇，水桶般粗壯的頂樑柱漆成硃紅色，下牆青色石磚上層梨木花雕為牆成窗。走進其內也沒有像周遭其它商戶那樣的小廝在招呼客人，只有一樓東南臨門處有個櫃檯，其內一名四十齣頭精神健碩身著青衫棉袍的中年男人坐於其中正在觀看手中書籍，一支白玉簪子將其發束於頭頂，多餘黑髮散披於後背。
此人是個高手
這是李炳看見他的第一眼，所產生的直覺。但給自己的壓力不大，能應付！
注意到李炳的目光，櫃檯內中年男人也在打量著李炳，如此年齡竟然能帶給自己一絲壓力，實屬難得。
人的直覺甚為玄妙，乃其潛意識的預兆，說不清道不明，卻能實實在在感覺得到，習武之人更是如此。
「少俠且隨意看看？一樓為一些江湖中尋常功法武技，二樓為上乘功法武技，至於三樓乃是在下居住之所還請勿入，見諒！。」暫放手中書籍，中年男人首先開口道。
略一點頭，李炳並不言語自顧漠然走向一旁陳列的書櫥。
中年男子也不以為意，江湖中人但凡有些本事的人性格怪異也無可厚非，至於殺氣？難道這世上還有不殺人的江湖武人？搖搖頭男子繼續看著手上書籍。
李炳漫步在一樓各書櫥之間，正陽功、犁山拳、劈風腿、破風劍等等一些江湖上較為常見的功法秘籍在這基本都能看到，以及李炳現在所修鍊的功法跟一些劍法武技這裡也都有。
當然這些只是樣本，書籍上只是一些名稱和開篇寥寥幾句簡介，後面都是白紙。
在一樓精挑細選了半天李炳只拿了三本武技，分別為劈風腿、碎空掌以及破風劍法。將之這三本書樣放在那中年男子面前之後，二話不說轉身向二樓而去。
你問為何李炳要拿三本粗淺常見的武技，因為武藝並不是說誰修習的武技更好，誰武藝就一定更強，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善於從各種武技中摸索出適合自己的技巧招式明顯更為高明。
武技和功法不同，即便練錯了也傷不了根本，最多是威力強弱的區別。內修功法則不然，運功路線錯了，突破關礙穴位順序若是錯了，那是會死人的。
每一個武技都暗合每一種武道的至理，天資聰穎靈慧的強者會將這些融會貫通，從中找尋自己的武道，庸者才會死練某一種武技，李炳的天資無疑是絕頂的，他自然明白這些。
二樓的書櫥較之一樓就顯得很是空蕩，只有一架書櫥。房間其它地方全是各種裝飾物，李炳不感興趣。
來到書櫥跟前入眼便是一本名叫「地煞斂氣法」的內修法門。
拿在手上細一看李炳眉頭就是一皺，這本功法也屬於小周天功法，雖能多開出四條奇經脈路已經能入一流之境，卻不是李炳所期待的能通八條脈路與十二正經的大周天功法。
想想也釋然了，大周天功法便是能直達先天之境的內修法門，各家勢力估計視若珍寶，想要得到看來得另尋他法。
想到這李炳目光驟然陰森，隨後面無表情看起了其它武技，上乘武技對李炳來說已然夠用，以他的資質將這些武技整理假以時日從中尋找出屬於自己的武道技法並不算太難。
畢竟凡俗界武技也都是凡人所創，李炳只要從中得到一些啟示再領悟出屬於自己的武技，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罷了。
又看了一會兒，李炳從中挑選出一本上乘輕功身法《飛鴻虛度》還有剛才看那本上乘內功法門《地煞斂氣法》以及一本上乘劍法《一劍霜寒破九州》。
來到樓下將選擇的三本上乘秘籍放到了中年男人櫃檯上，與其談好價錢再商量好了領取秘籍的時日之後，李炳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