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霧島
素色長衫輕掠衣角,走到靈渠的書案前坐了下來,聖姑是個天才畫家,年方十五就為驪國國君畫像,曾畫了中州的地圖,獻給東瀠國君。
此時靈渠的手腕上沾有黑色的墨跡,她今天整日與筆墨廝守,對自己比以往嚴謹。她的畫鋒細膩,完美的的繪畫,完美的色感。不管多麼疲勞,都不會在指尖留下痕迹,很不可能把墨水濺到手上。即便手腕上賤了墨水,那麼在離開畫室之前,她也必定洗得乾乾淨淨。
「柳兒,什麼是繪畫?」
聲情並茂,就像墨水滴在雪白的宣紙上,武柳兒自是答不上來,她答不上來的時候,聖姑自己在內心說:「我不知道,我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偶可聽到有吞唾沫聲和騷頭皮聲,繪畫是捕捉眼睛所看到的圖像並將其傳遞給紙張。
武柳兒張口閉口,聖姑的眼睛像刺一樣,打量那個試圖避開她黑眼睛的人。柳兒的目光在躁動中忽明忽暗,或被驚嚇的瑟瑟發抖,或泥沙俱下,懵懂無知……
不對,就你這一點才藝,居然也想回到王城垂涎官位!聖姑的鼻子被堵得緊緊的。嘴裡還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她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鼻子出了毛病。聖姑連把鼻子塞住。「喂,你這丫頭無非就是要假借宮廷畫家之名給官吏畫像掙錢!」聖姑咽氣,苦咂。
晨曦很長,照在屋子的中間。「我在想什麼的。」靈渠站起身來,望向窗外。「我在想著一個問題。」靈渠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別寫著兩個字:「看!」「哦!」靈渠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的伸了伸指頭,白紙上便會出現各種身影,但不久便會銷聲匿跡。
「靈兒,你這是幹啥啊,你們覺得這是哪裡,居然會玩這麼無聊呢?
靈渠愕然,但眼睛里還是充滿了活潑和活力。看到十三四歲的樣子。一想到她的聲音像炸雷一樣,聖姑就不禁感到一絲愧疚。
「我再問一遍,繪畫是什麼」
「師傅,您還用問我們嗎」
「儘管我是師傅到沒能力簡明要扼地說明問題就來請教你們吧!」
靈渠濕了雙眼,凝視著聖姑的容顏。
「畫不是想念之吧?」
「這是什麼意思?」
譬如我們吟著:「晚霞從暮江里出來,悠悠是軍心。描寫暮江難道不是在抒發刻骨銘心的思念?」
聖姑覺得自己像是被擊中後腦勺一樣。聖姑道:「我想你是在做夢吧?」靈兒笑著說:不是,我覺得自己很幸福。我喜歡畫畫和思念,所以我把自己的一生都畫在了畫卷上。」他說我是一個喜歡相似的人,然而聖姑仍然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似乎很久以前就在什麼地方聽到了。
「說來聽聽。」
「畫卷將變相思,相思將變畫卷。」
「為什麼會這樣?」
「正因為,有人想念,便有了容顏的圖畫;有人想念,則有了山嶽的圖畫;突然見到容顏的圖畫,便有了三月的圖畫;突然見到山嶽的圖畫,便又想到了容顏的圖畫。
繪畫起源於相思,相思生成繪畫…聖姑明白這幼稚的孩子要畫些什麼。她畫的不是人,而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她的畫里沒有人,卻又著一種溫暖而有溫存的感情;她畫的也不是物,卻是人與世界之間的關係。她比墨了好幾年墨、好了好幾年筆還要准。勾起想念的圖畫,來自想念的圖畫…真是一幅有魂的圖畫呀!
聖姑祖祖輩輩為宮廷畫員鞠躬盡瘁的高靈申氏嫡子,更是這根深葉茂、渾身流著畫人血脈的畫員家族棟樑。她是天生的畫員,一生都是畫。
這一刻,武柳兒像是在在大戶人家安靜的後院里,似乎有一個女人在等待著,充滿了憂慮與惋惜。女人手裡握著僧侶慣用的松蘿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