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美麗別緻的石拱小橋仍像一彎月牙鑲嵌在下面汩汩流淌的小溪里。

站在橋央上，低頭凝視，一幅凈麗姝顏如明珠照流水。不知道從哪裡刮過來的淡白花瓣正順流而下零零星星在橋下漂過。水裡顏容，夢回綺靡美。

流水小橋流水彼此相伴，四朵浮霧煙霧濛濛，雲絲絲縷縷撩人眉宇，手尖尖染梨花潔白。

不遠處傳來了破空而來的繚繞琴音。一時水止、風靜、悚然。

靈渠抬著頭循著聲音看去，岸邊的輕霧漸褪，大雪中的梨花樹下有一件大雪的衣衫。

天降梨花雨，飄飄洒洒，輕撒輕灑，霜與白相映成趣，背身輕撫琴瑟，無形面容，但因清姿卓逸，早見心魂深處了。

一人彈一人看。

靈渠不禁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琴聲徒一聲停了下來，把頭轉了過去。

風刮起來了。雲絲繚亂了。

莫名其妙地捂了捂胸，面前卻是漫天俱白，辨不清是梨花之白、陽光之刺、還是那身雪白。

等一下。。。

不要離開，不要失蹤。。。。

起碼，起碼看得清清楚楚。。。。

衣衫飄飄，身影漸渺渺。

美人榻前，慕半依深蹙眉頭，睫毛顫了幾抖，方才睜開了眼睛。

這一覺醒來，我的心裡竟然湧起了一種異樣的失望。

原來這就是夢境，還有那個男人...就是夢境里的幻想，雪白梨花的幻想。

那麼如何才能實現這一點呢？

靈渠的嘴角有些自嘲的味道。午後她不自覺地在院子里睡了過去，但餘音繞梁方才那夢境，竟然產生了道荒唐的念頭，真是yù她一做夢就不復醒了。

不禁又想起那個白衣飄飄的背影，靈渠神情有點花痴，一個人美美地吃了一陣，晚些時才覺得四周都是一副對勁兒。還記得今天明明是艷陽高照，可是這一刻她怎麼會有一種籠罩在霾雲中的感覺呢？

靈渠緩緩抬眼，所見果然不在藍天白雲下，而在人臉上。

那人修長的身子站在榻旁，正在低頭靜靜地看著她。

實際上陽光很強，只完全被自己的上身擋住了，以至於連臉都沒有了，沒入到了一片暗光和暗影中去了。

靈渠瞪著眼睛，復瞪著眼睛，這才徹底揮去殘存的困意。

幾片花瓣在半空中旋舞，在彼此眼前飄來淡淡粉色光暈，瞬間，耀出絢麗無比的外表。

靈渠總算看得清楚，旋即「啊」的一聲，跌落美人榻下。

……

由於頤清宮的侍婢始終不多，主僕算是兩個人而已。就是以葉韓長翎走進來的時候，居然都沒有人來迎。當然這一次他還是一個人低調的去了。不過是要去看一個作為細作但仍逍遙於府中的人。見到他的出現時會流露出什麼樣的意外表情呢？

進了大院，葉韓長翎向四周簡單地環顧了一下，儘管早早就忘了幽町居的本來模樣，可這時看了看庭院里的風景，倒是覺得布局有了章法。

嘴角勾了個說不上是微笑的彎，身體微微側過，視線即定格在前面不遠處的幾顆桃樹之上。

時逢春暖，桃花開得粉嫩如火，映在池面上的全是火紅的。

天是紅色的，水是紅色的，她，卻在兩頭紅色的中間。

但靜靜地倚靠榻面，只是一襲淡白飄粉嫩的長紗裙卻在天地之間最烈的色彩里，脫現出更加美麗、艷麗、生生驚悸的色彩。

醉眠芳樹，半葬落花。

剎那，令人忽略身邊所有的事物。

葉韓長翎一驚，旋即雅眉微顰地朝著自己的方向快步走來。

向來道是美人美兮寐態還嬈。

記憶中，葉韓長翎所見到的美女常常皓腕支首、嬌姿微側、雙目輕闔、仿寐仿思。

然她在前，仰著臉，一手提榻，一手扶胸，倒像是以前食量太大，暫時還未順氣。

記憶中，睡眼惺忪的美人常常面容恬靜，若花惹人憐愛，從她們身上再流露出誘人的魅力，引人近迷眷。

然前此美人，睡顏卻不能稱其恬靜安詳，倒是有幾分複雜多樣。

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眉梢眼角都在漸漸的上翹，那個唇角，也是有點嘞大了。

葉韓長翎感覺到那明明就是一隻惡狼碰到瘦弱羊羔時的樣子。還有，他沒有看錯呢，那個已經咧到極點的嘴角上，有什麼液體在順延地滑落。光照之下，真是令人震驚。

葉韓長翎的表情有點憂鬱，他看了看彼此眉間一會輕顰、一會深鎖、一會伸展、一會緊斂的樣子。表情多彩多姿之間，也磨起了牙，像啃東西似的。

莫名其妙的葉韓長翎竟覺得全身的骨頭都痒痒了起來。

過了半晌，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可就在那一瞬間，葉韓長翎才明白自己的思想還在夢裡停滯著，獃獃地發獃，獃獃地失望。本來羊是跑來跑去的，但揣摩回味之後，還是能口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