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夭折
殷素知被老頭兒的瘋言瘋語嚇了一跳，瞄了一眼李青的臉色，最終也沒開口問什麼。
自己丈夫自己知道，等他想說的時候他自然就說了。
李青的動作很快，他把兩個孩子安頓在鄰居家，然後扶著殷素知走到村口第一戶人家。
那戶家裡有個大院子，裡面停著這個村裡唯一一台拖拉機。
李青和這戶人家的男主人大連是發小，此時大連一聽殷素知要去醫院，趕忙跟家人交代了兩句，當即就帶著二人出發了。
去縣醫院的路很遠，路上十分顛簸，就在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殷素知的羊水突然破了，還伴隨著大量鮮血。
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車上的兩個大男人頓時慌了。
殷素知生過倆孩子，自己最先鎮定下來，她忍著痛囑咐大連好好開車不要分神，然後安撫二人道「別慌，快到縣城了，生不了那麼快，來得及。」
一個多小時后，拖拉機終於突突突的駛進了縣醫院大門。
李青一把抄起殷素知，抱著她就往急診跑，以前生二寶的時候他們來過一次，這次也比較輕車熟路。
三人一進急診立即就有護士推來轉運床，急診室外有幾個頭破血流的小青年，探頭探腦的朝這邊瞅。
裡面的護士嘩啦一下拉上帘子，就連李青和大連都被隔絕在外。
「掛消炎藥，趕緊推去產房！」
那帘子嘩啦一下又被拉開，護士急匆匆的推著轉運床就走，兩人連忙跟上，結果李青被醫生叫住了。
「誰是她對象，趕緊去交一下錢！她得趕緊做手術！」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李青和大連站在產房門口跟兩隻雞似的來回溜達，李青嘴裡還時不時的念念有詞。
仔細一聽是在求神告佛，那傢伙，耶穌，佛祖，玉皇大帝一起求，聽的同樣十分緊張的大連，一陣無語。
這到底是信誰啊！
在產房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煎熬，李青在外面兒簽了四次字，最後幾位醫生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
領頭的老醫生摘下口罩，臉上滿是惋惜的神情「大人沒事兒，孩子沒保住，出生的時候就沒心跳了，搶救了好幾次，沒有搶救過來。」
醫生的話，讓李青懸著的心稍微放下那麼一點點，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和妻子相比，當然是妻子沒事更重要。
況且，還是一個三個月就足月的怪胎。
殷素知被從產房推出來，隆冬的天氣，臉上卻滿是汗水。
她一雙眼悲痛的望著自己懷裡那個沒有了氣息的嬰兒，雖然只懷了三個月，但畢竟血肉情深。
殷素知連同那個死去的嬰兒一同被推進了病房，那兩人趕緊跟上。
護士給殷素知吊了兩瓶葯就走了，大連知道孩子沒了他們心中悲痛，便主動要出去買晚飯，給兩人留下空間。
病房裡頓時就剩下他兩口子了。
殷素知望著屋頂，眼淚無聲的往下淌，「青哥，你看看，看看三寶，多可愛，三寶，看爸爸咯。」
說著，殷素知把懷中的死嬰展示給李青看，李青一驚，夭折的孩子一般都是由醫院集中處理，不知怎麼他們竟然同意殷素知帶了出來。
不得不說，那孩子長得十分喜人，如同一個玉娃娃一般，可惜雙眼緊閉了無聲息。
殷素知的精神狀態很不對，看得出來這個孩子的夭折對她刺激很大，她彷彿並不知道孩子已經沒了，竟然想著要喂他奶吃。
此時剛給殷素知接生的那個大夫趕來，開門見山的表示「您的妻子精神現在很不對勁，建議轉去精神科。」
李青聽醫生講完殷素知如何在產房中強行過孩子的過程后，恭敬的送走了醫生。
這醫生這一輩子頭一次見有人在產房搶孩子的，還是個夭折的孩子。
李青頭疼的厲害，這邊兒殷素知還在試圖給孩子餵奶，孩子不張嘴，把她急的倒是不行。
「三寶，三寶，張嘴吃呀，不吃媽媽不下奶，你了就要吃米糊糊了！」殷素知輕輕的乖打著孩子。
看的李青眼眶一紅。
這第三個孩子是他們盼了幾年甚至放棄了很多才留下的，例如他這個村支書的職位，還有殷素知教師的職位。
這次去開會一個月才回來大部分是因為和上面派的人交接工作浪費太久時間導致的。
心思百轉，李青只覺得心中壓抑，只能默默的上前接過殷素知手中的孩子。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隨了自己和妻子的全部優點，比他的兩個哥可漂亮多了。
李青心想，突然，他想到了白天那個怪老頭。
他說認識「他」，讓有事去找他，莫非這人早就算到了？
李青心中猶疑，他特別小的時候經歷過破四舊，從小被教育相信科學，他實在不信那老頭瘋瘋癲癲的話。
但，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李青不能看著殷素知這樣！老三夭折了，他們還有大寶二寶，絕對要讓殷素知恢復正常！
「素知，一會兒大連回來你跟他吃飯，三寶剛出生你別老抱著他，我去給他買奶粉，你自己歇歇。」
說著，李青從殷素知手中接過孩子放到了旁邊的小床上，李青看著雙眼緊閉的孩子，感覺眼淚上涌。
李青猛的一閉眼憋回淚意，埋頭就往外走，他怕有人看見他通紅的眼圈兒。
事實證明，光看腳下路也不行，在走廊拐彎處，李青直愣愣的撞在一個人身上，那力道，生生把自己撞退了幾步。
李青抬頭想道歉，結果一看那人頓時愣住了。
竟然是白天那老頭兒。
老頭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怎麼？老頭子臉上長出花兒來了？」
李青聞言趕緊搖頭。
老頭兒又道「走吧，我知道你是去找我，去看看。」
聞言李青頓時反應過來，連忙拉著老頭兒往病房走。
不過他心下倒是好奇，這老頭兒是不是真有兩下子，竟然找到醫院來了，還知道自己要找他！
李青定的是單人間，殷素知向來不喜歡生人，他也理解她，上一次生老二他是定的單人間。
病房裡殷素知已經睡下了，大連還沒回來，老頭兒目標明確的直奔小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