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有多少鬼魂敢去投胎
()「道長,」許阿姨緩緩抬起頭來,臉sè蒼白無力。彷彿僅僅是一今晚上,就讓曾經斯斯文文,風度翩翩的她老了許多:「到底是輪迴轉世做人好,還是地獄做鬼好?」
又從李局背影轉過頭來的南天道長,那蒼白無神的眼眸中,露出了無奈而苦笑不迭的神sè,哭笑不得道:「蒼天有浩生之德,神仙也有思凡之人。做人做鬼,那要看你自己的心態。至於做人,你在人世間惡多善少,輪迴轉世能不能做人,還需打個問號。我說過了,在閻王爺那可不是坦白從寬寬大無邊。」
許阿姨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剛才的漫起的隱隱感動消失的無影無蹤,差點暈厥了過去。含淚道:「既然到哪裡都是受罪,還不如隨李局一起走進那廟宇去,是啥命,就啥命吧。」
「此言差矣,」南天道長那對震懾人心的虎眸,此時卻是露出了苦悶的笑容。道:「女施主,知錯犯錯,難道自己都不想給自己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南天道長幽幽而透著寒意的聲音響了起來。許阿姨下意識的想了一下,但迅即背後冒出了一身冷汗,神情冷冰冰說道:「道長,不是我不想給自己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人世間女人打掉一胎,地獄里就要懲罰一千年,太重了。」
「輪迴轉世,豈能是說說而已,」南天道長狠狠瞪了許阿姨一眼。一臉慷慨激昂,jīng神抖擻道:「更何況地獄之中還有你兩個未見天rì的胎兒,你真得不想見上一面嗎?」
「見上一面又能怎樣?」許阿姨剛舒緩下來的臉sè,驟然寒了起來,心頭掠過一絲每天都有的疑慮。唉聲嘆氣道:「在說了,打過胎的女人多了,未必打過胎的女人個個都要受到懲罰嗎?」
「地獄律法,鐵面無私。人世間凡做過錯事壞事之人,休想逃過清洗靈魂這一關,」許阿姨的強詞奪理,氣得南天道長牙直痒痒。好在許阿姨那不輕意間流露出來的淡淡傷感,使得南天道長也是被感染到了。猜字算命一生的南天道長豈能不知,這世界上有著太多的無奈。也有著太多的過錯,是無法去償還的。
南天道長的勸說,令一旁東張西望的董青,直感覺到頭後背上一片netg神才似重新回歸到了軀體之中。濃眉輕蹙,隨即輕笑著安慰道:「許阿姨,南天道長說得有理。地獄律法,雖然鐵面無私,戓許與兩個未見天rì的胎兒見上一面,不說是給胎兒靈魂一個交待,你可以去求閻王爺,在給胎兒靈魂一個從新投胎的機會……」
「董青言之成理,人人都希望自己能夠轉世輪迴,想必閻王爺也有好生之德,」南天道長微微一訝然,但隨即滿心歡喜。對於董青的回答是滿意極了。雖然他後半句沒有說出來,但南天道長卻是從他的話意中。猜出了應該是接上一句。可惜,人的良心更重要。再看向許阿姨。眼神自又是有些不同了,苦笑不迭道:「只是,如果未見天rì的胎兒,能夠轉世投胎,想必女施主的地獄酷刑,是在所難免的了。」
許阿姨本來凝神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起來。心中雖然百般不願,卻還是理解的輕輕點頭。但迅即又抬頭看向南天道長道:「只要那兩個未見天rì的胎兒,能夠重新轉世投胎,十八層地獄,我也認了。」
「至知今錯,何必當初呢?」在許阿姨期待的眼光下。南天道長一臉誠惶誠恐模樣。一說起十八層地獄,沒見過也聽說過的南天道長,然而全身軟綿錦的,像是著了魔一般,卻是動都沒法動一下。
許阿姨真是被南天道長嚇得不輕,嬌軀顫抖不止。但南天道長這句話直又讓許大平心頭鬼火直冒,殺人般地眼神直瞪向南天道長,大聲嚎叫道:「屁話,人非聖賢、豈能無過。未必閻王爺的孽鏡台前,你南天道長就是個好人?」
「你……你……」南天道長的臉兒剎那間變得極為jīng彩,錯愕,驚訝。顫悸,甚至是惱怒。指著許大平一時間你你你的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許大平看了看南天道長,又瞧了瞧許阿姨。暗忖大家都是人類,為什麼人與人的差別就這麼大呢?氣得虎目圓睜道:「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何了解地獄生活,加以對策,而不是在這裡相互責怪。在說了許阿姨人世間打了兩胎,關你屁事?」
吵吵嚷嚷的爭論雖然平熄了。由於黃泉路上難得遇上拉幫結派之鬼魂,自然而然也就缺少看熱鬧之人。當初與董青他們一起走出「忘陽洞」的人本來就不多,在加上幾人的停停走走,走走停停。此時此刻,行走在這條路上的投胎隊伍中,也只剩下董青他們三男兩女五人了……
在向前走了一會,yīn沉的天空,就像一張憂鬱的毫無笑容的臉,若隱若現之間流露出淡淡的哀傷,遠處灰濛濛的一片,就像一塊沒著顏sè,鋪在死人身上的裹屍布,極目望去,隱隱約約看到山巒起伏、怪石嶙峋。片刻間,地面上颳起了南風。風漸漸大起來,同時風向也在改變,向西吹去。大雁和野鴨又起飛了,在空中低低地飛行。
樹木雖覆蓋了整個山脈,卻早以失去了蒼翠負山野的情調,在風中搖搖yù墜,撲撲作響,彷彿是屹立在那裡死了幾百年的朽骨。這毫無生機的蕭索和孤獨的靜謐讓他想到了死亡,死亡就像一雙粗魯的手搬開了他的腦袋,將恐懼塞了進去。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幾人,面對重巒疊嶂、千峰萬壑的山地,他們卻如縛在蜘蛛網上的飛蛾束手無策。
高山就像掙不開的枷鎖,把他們牢牢的禁錮在這裡。董青站在山坡上,眺望像屏障一樣的群山,一臉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他彷彿看到一縷縷升騰的靈魂在山谷飄蕩,在向他招手,在對他笑。
好在腳下還是有路,有路就有希望。眼下幾人只能順著一條兩米多寬羊腸小道的另一頭走去。一路上,可以看到許多其他的人,他們都穿著各似各類的衣服,朝代樣式也都千奇百怪,不過這些衣服穿在他們身上並不會讓人產生彆扭的感覺,反而顯得特別清奇飄逸非同一般。這些人有的坐在路邊造型奇特的長椅上閑談,有的在街頭小店外的餐桌前用餐,還有一些人則在整理自家的園子。孩子們在周圍嬉鬧玩耍,一切顯得寧靜安詳。當看帶著董青他們這兩個陌生人從人們身旁走過時,他們會停下來注視董青他們,雖然和他們比起來董青他們簡直就是衣衫襤褸的乞丐,而且手裡還拿著砍刀,臉上鬍子拉碴不用看都可以想象董青他們的形象有多麼糟糕。但是,他們並沒有流露出驚異、厭惡和退避的神情,反而可以看到在他們的臉上始終都帶著迷人的微笑,眼底滿是和善的目光。看來這些人都是善良而又有禮的一群,董青他們開始的手足無措也緩解了許多。不過這裡複雜的人種還是讓董青他們覺得很意外,他們有黃種人和愛一樣,還有黑種人、白種人、棕sè人種等。真沒想到在地府居然還有這麼一個混居著這麼多不同人種的地方。
走出這個鬼魂不多的小鎮,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全都汗流浹背得。許大平木楞楞地搖了搖頭,眼睛卻直直得回望著走過的小鎮,猜測道:「這些人,可能都是不去投胎之人吧?」
「一定是,」多少觀察了一下這裡的南天道長,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怎麼著,此時心中驟然突了幾下,浮上一抹不詳的預感。多少年前,南天道長几乎一直是在與抓鬼滅魂的危險中度過。隨著各種生生死死。神經練得詭異而敏銳,這一生中,也不是第一次產生某種預感。然而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玩意,也是時靈時不靈。弄得南天道長至今,也是吃不準是否應該信任那種莫名的感覺。
見得南天道長臉sèyīn晴不定,敏感的胡麗也是心中一突,猜出了幾分他現在的打算。也顧不得什麼,急忙一把抓住南天道長的手,情急道:「道長,為何這樣肯定?」
終年捉鬼的南天道長,此時表情卻是沉著而冷靜,神sè凜然道:「你看他們,基本上都是一家一戶的。若是投胎,得有先有后,先者一定是家中父母,後者便是那些孩子們。父母若是投胎去了,他們的孩子誰來料理?不管怎麼說,一家人不能生活在人世間,魂也要生活在地府里。這或許也是人世間常說的天倫之樂吧?」
「」
順著山脈下的河汊和小湖泊的岸邊行走,因為這些地方稍微乾燥一些。董青他們沿著河汊的左岸走了很長時間,因為這條河汊的方向和幾個人要走的方向一致,但是,後來它突然一轉彎,就折回去了。董青他們只好離開這條河汊。穿過一片沼澤,又遇到了另一條河汊。河漢不寬,但非常深,董青他們跳過去,在蘆葦叢中繼續前進……
「走得對不對訝?」走著走著,幾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均是一臉愕然,不由得面面相覷。胡麗摸著鼻子,看著一臉僵硬和驚駭的董青:「怎麼連個鬼樣子也看不見?當初不吵不鬧的,也就不會掉隊了。」
「不就投胎嗎,早一天晚一天的算什麼?」看了一眼四周的許大平,別看他說得輕鬆,其實心下也是驚疑不定。雖然之此處並非哀鴻遍野,無骨不露,但又有多少人願意行走在鬼魂世界那看哪,哪驚駭異常的野地。
「其實我覺得,剛才過來時的那個小鎮子挺不錯的,」靈機一動的許阿姨微微舒眉,不由掠過滿意的一笑。幸災樂禍的她巴不得前面的困難,迫使他們留下來,象這裡的孤魂野鬼一樣的過下去。
回過頭來的董青,臉兒一沉。一臉嚴肅而平靜地望著許阿姨,謹慎應對道:「道長不是說了嗎,那是一家人來到了這裡,不好投胎的。棄不舍、放不下,也是他們的一種無奈。」
「幸好我沒打過胎,」許阿姨的為人,胡麗不是不知道。此時老話從談,又令得胡麗秀眉輕蹙,毛骨悚然了起來。潛意識下,緊張的抓住了南天道長的胳膊,希望能了解一下更多的東西:「進了地獄,真是沒法接受現實。這閻王爺也太狠了,打一胎就得入獄一千年,這不是逼得女人不敢去地獄重新投胎轉世嗎?在說了,女人打胎,為什麼男人就不受懲罰?」
「誰說令女人打胎男人不受懲罰?」南天道長從胡麗顫抖著地手指頭上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緊張,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對她投去個無需害怕的眼神。胡麗或許是潛意識中對南天道長十分地信任,在他眼神之下,迅即放鬆了些許。溫潤的鼻子輕輕皺起。雖然不再緊張,但絕對是有些討厭這個地方:「下地獄的男人,一樣要受懲罰的。尤其是那些玩弄婦女令其打胎者,或許永無投胎之rì。」
周圍安靜的多了,南天道長也未刻意的去壓低聲音說話。最後一句話如雷般擊打在微微側耳留意著前面一舉一動的董青耳朵里。當即原本有些白的臉sè更加煞白,轉過了身來,神情不敢置信地望著南天道長,心不甘道:「閻王爺也太狠了,這樣一來,還有多少鬼魂敢去投胎轉世的?」
「地獄不缺投胎轉世之靈魂,傳說地獄缺得是牲畜的投胎率,」說到這的南天道長,彷彿讓自己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地獄投胎處。埋藏在內心深處的那對投胎的過程,剎那間湧上心頭。
南天道長的話,迅即得到了一幫人的響應。而此時的許阿姨,又見得南天道長竟然沒有其它的解釋,顯然是默認了南天道長說的話。臉sè變得更是蒼白無sè,嘴唇有些瑟瑟抖,睫毛之間忍不住都快要掉下眼淚來了。重重地呼吸了幾次,才撫平了起伏不定胸口的鬱氣。一旁不願意聽這話的許大平,一副要動手的架勢。水潤的大眼睛睜得老大看著南天道長:「來世轉為牲畜?」
「牲畜?」南天道長似是感受到了許大平心中的苦悶,和許大平在一起,南天道長也從來都是小心謹慎,從不越雷池一步,生怕對他動手動腳的。從復道:「能夠投胎轉世成為牲畜,也是無數過失罪人夢寐以求之事了。」
許大平靜靜地看著南天道長,眼神之中一片陌生的茫然。緩緩地搖了搖頭,有些暗淡的眼神似是想看穿南天道長的內心道:「就好象你見過似的!」
南天道長嘴角微微一抽搐,深邃的眼眸之中,淡淡的拋出了這個問題:「見過狗嗎?」
「廢話,我家就養得有狗,」許大平睜圓了眼睛,茫然不知所措。腦海之中是一片空白,口中吐出談淡的煙草味兒,輕輕撩撥著他的心靈。
南天道長身體輕輕一震,猶豫了一下。寬厚的眉毛緊緊皺起,旋即緩緩地搖了搖頭。自己雖然在眾人面前很難掩飾心靈,但不代表就會把自己的事情傾訴給他們聽。心中有著太多晦暗的東西,以及太多無法回的往事:「古人曰:「狗秉xìng謹忠,固德。一旦人主抱養過它,而後不管人主多麼貧寒,餓煞都不會忘家,不會離家出走。主人無食可供,而心愛之,yù使另處生存,幾回送之,竟是絕之不得。白rì間出,野食返家,鎮夜jǐng門。人主跋涉謀生,它總『咿咿』,逼裾緊隨,教人滋淚。與狗相比,貓則秉xìng大不如狗,但要誰家有美食可口,有良窩可安,貓便樂不思蜀,不念原主。」其《狗貓謠》:豢狗莫養貓,貓狗不同趣。貓飽不捉鼠,人富它來聚。狗餓還守家,主貧驅不去。」
「你舉例說明,別告訴我狗是地獄靈魂變的,」一說到這些,許大平心中一直憋著股氣沒有撒出。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南天道長眉毛輕輕一顫,強壓抑著自己不去怒。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你說對了,狗就是地獄靈魂轉世變的。要不然為什麼狗能聽懂人話,而且還那麼終於自己的主人,無非是讓主人善待自己。」
「聽起來有點道理,」南天道長的話讓雖然有所準備的許大平心微微一沉。然而迅即。卻是讓他愣在了當場:「那狗是不是窮凶極惡之人轉世投胎變得,要不是,狗一出生,命中注定就是看門的。」
「為什麼到了地獄,才知道人世間刻做什麼樣的人。唉……」上次許大平突然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出了絕對異常。而對許大平十分了解的南天道長,敏銳地抓住了這個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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