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掌家
送走哥哥是第一步，牢牢地把這個家抓在手裡是第二步。
回到海棠苑的寧子窈有點累了，她叫芍藥擺膳，吃好了便有一場好戲演一下，至於為什麼說是演，是因為要仗勢讓這府里的人不敢在作妖，就要裝作囂張跋扈的模樣。
要演戲，戲檯子肯定要搭好，上台演出的人肯定也要找好，寧子窈每樣菜都只粗粗動了動筷子，只在最後用了碗瘦肉粥。
叫丫鬟撤去飯菜之後，她吩咐人抬一張桌子和椅子到院子里，還讓甘草找出了她常用的那一條鞭子。
甘草有點奇怪，「小姐不是不喜歡用鞭子了嘛？不是還說鞭子的招式過於花哨，不能一招斃命？」
寧子窈聽到了她的碎碎念，當然要用鞭子，因為只是想要威懾，並不是想要人性命。她看著甘草一張小嘴嘟嘟囔囔的樣子，走過去捏著她的小臉，陰森森地說道：「我的小甘草，你覺不覺得你的話太多了，下次話再這麼多，小心你的舌頭。」
甘草一聽這話明顯就被嚇到了，她腿軟直接癱坐在地上了，想說什麼發現自己舌頭都打結了，「小姐，我，我戳了。」
「小姐，你就別逗她了。」芍藥走過來拉起了甘草，甘草這才抬起頭看見她家小姐正笑眯眯地看著她，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
「茯苓，你去將家裡所有人都召集到院子里去，包括聽竹苑的人，就說我有話要說，你先去，等所有人都到齊了，再來喊我。」寧子窈漫不經心地坐在榻上。
茯苓應是，便拉著幾個丫鬟一起去通知人過來。
寧子窈一個人歪在榻上閉目養神，沒一會兒便被杜嬤嬤進來叫，「小姐，人都到了，該起身了。」
寧子窈睜開眼睛看到杜嬤嬤，迷迷糊糊嗯了一聲，然後不緊不慢地起身，理了理身上剛剛歪在榻上壓出的褶皺，氣定神閑地往外走去。
「小姐可是要敲打這些人？」杜嬤嬤跟在寧子窈身後，幫她理了理碎發。
「不是敲打，是有些不屬於有些人的權力，也該拿回來了，不然都不知道這個國公府究竟誰是主人了，你說是吧，嬤嬤。」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杜嬤嬤有些感概，小姐以前從不過問家裡的事情，被那兩個母女作威作福，她們也不知道吞了多少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現在突然叫她們吐出來，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杜嬤嬤，那位以前是什麼身份，現在在我看來還是什麼身份，以前這麼管現在還是怎麼管，就是打殺了又如何？」寧子窈的語氣很淡，不喜不怒。
但是對於杜嬤嬤這樣的老人來說，話說到這個地步，她也明白該怎麼做了。
到了院子里只有一副桌椅，很明顯是給寧子窈準備的。蓮姨娘和寧敏過來了，也只是和院子里的人一起站著。
寧敏有些氣不過，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欺人太甚！」
「敏敏，不可衝動。」蓮姨娘緊緊握住她的手安撫著。
寧子窈走過來坐下，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看蓮姨娘一眼，蓮姨娘只覺得心驚，今天看來是不能善了了，以前這位主不管事，現在恐怕該交的東西都得交出去。
四個大丫鬟和杜嬤嬤都隨侍寧子窈身旁，她一坐下，芍藥就泡了一杯茶放在桌上，甘草拿著扇子給她扇風。杜嬤嬤、白朮和茯苓都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後。
寧子窈也不急著開口，下面的人有的已經流出了大汗，在寧敏快忍不住的時候，蓮姨娘開口說道：「不知道大小姐叫我們過來有什麼吩咐。」
寧子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叫來了這麼多人的樣子，「先前母親不管中簣，回了長公主府，我年少不懂事，本來由我擔下來的事情，卻白白讓姨娘幫我分擔了。今日送別父親時，向父親承諾了要好好管著家裡，等他回來。這不是，才叫大家過來，做個交接。」
她話是這麼說，其實話外的意思是，以前我不管事，讓你得了那麼多好處就算了，現在我要管了，你全部給我吐出來。
蓮姨娘是聽懂了的，但是這掌家之權豈能輕易交出，「大小姐想管自是無可厚非，只是國公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小姐年少，恐怕，恐怕……」
她支支吾吾沒說完，但是寧子窈聽明白了，「姨娘是在說我恐怕不能勝任？」
蓮姨娘不敢答話，只低下了頭。她不知道寧子窈現在是什麼表情，只聽到她輕笑一聲：「姨娘都能勝任，我有什麼不能勝任的，何況我還有杜嬤嬤，說到這裡，姨娘和杜嬤嬤還是老相識了。」她轉頭看向杜嬤嬤：「我沒記錯吧，嬤嬤？」
「小姐說得沒錯，我與採蓮從前一起在公主面前共事過，老身不才，剛好是掌事姑姑。」杜嬤嬤不帶一絲表情地說完了這番話。
是啊，那採蓮不過是從前母親身邊的一個丫鬟，有什麼資格說大小姐不能勝任。院子里的人已經有開始竊竊私語的了，寧子窈輕咳一聲，所有人瞬間就安靜了。
「你沒學過掌家，誰知道把家裡交給你會不會被你管得一團糟？」說話的是寧敏，她有一絲氣憤和義憤填膺。
「即便被我管的一團糟，這也不是你該過問的。」寧子窈說話也帶著一絲怒氣了。
蓮姨娘趕快拉了寧敏跪下，「二小姐她不懂事，還請大小姐寬恕。」
這話說得便是寧子窈不友愛姐妹，雖然是庶出，但是也不能逼別人跪下啊。
「大小姐，蓮姨娘畢竟是您的長輩，二小姐也是您的妹妹，您怎能如此對她們？」說話時是服侍蓮姨娘的趙嬤嬤。
寧子窈聽到這話瞬間氣笑了，她放下茶盞，右手往後一攤，茯苓將手上一直拿著的鞭子遞到了她的手上。
寧子窈右手一揮，鞭子碰到地面離那嬤嬤只有一步之遙，嚇得趙嬤嬤渾身哆哆嗦嗦，她恨不得收回剛剛那句話，但是現在話已經說出口，她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竟梗著脖子繼續說：「難道不是嗎，國公爺早上才走，下午大小姐就欺辱姨娘和庶妹，國公爺要是知道了，該有多失望啊。」
「你這刁奴，誰給你的膽子？」她轉過身，看也不看她，「杜嬤嬤，掌嘴。」
她話音剛落，杜嬤嬤就走了過來，對準那趙嬤嬤左右開弓，沒一會兒就看那趙嬤嬤的臉已經打得腫了起來，其他人聽著這巴掌聲也跟著一哆嗦，彷彿打在自己的臉上一般，蓮姨娘低著頭神情莫測，但是寧敏此時已經有些害怕，低著頭不敢說話。
「好了，停下吧，杜嬤嬤辛苦了，一會兒記得去拿點葯，這刁奴，把杜嬤嬤手都打腫了。」寧子窈拉著杜嬤嬤的手好一陣唏噓。
眾人：根本不敢看趙嬤嬤的臉是如何慘不忍睹。
「我乃陛下親封郡主，淮陽長公主親女，是上了皇家玉碟的。蓮姨娘是我的長輩？這話可是大逆不道，趙嬤嬤今日被掌嘴，已算是網開一面了。」不急不緩地說來，這每一個字都打在眾人的心底。
是啊，皇家的郡主，一個姨娘算是什麼長輩，更何況那位，曾經還是長公主的丫鬟。
「其次，我乃鎮國公之嫡長女，鎮國公世子親妹。主母不在，由我打理府中事務有何不可？我年紀輕，但母親體恤，派來幾個人共我差遣想必也不是難事，況且，」她頓了頓，「母親派來的人，不說能比蓮姨娘更好，應當也是相差無幾的。」
「在這裡的大多都是鎮國公府的老人了，這國公府里真正的主人，做主的人是誰，相比不會分不清吧？」
「奴才（奴婢）唯大小姐命是從。」管家帶頭說道，其他人也跟著喊。
「名正才能言順，既然大家都承認了，以後這府里就由我做主了。蓮姨娘知道，一會兒該把什麼東西送到海棠苑吧。」她說完，端起茶，抿了一口，「這茶都冷了，大家也散了吧，各司其職。」
「是，大小姐。」蓮姨娘答道，並且行了個大禮。
此時寧敏也怯怯的，她以前敢跟寧子窈嗆聲，寧子窈都不理會，哪裡是她不敢計較，是她不想計較，而她想計較的時候，自己哪裡有資格跟她計較。
寧子窈敲打完府里的人，頓覺神清氣爽，「杜嬤嬤，今晚多加兩個菜才好，折騰了那麼久，都有些餓了。」
「是的，小姐，小姐可要多吃點，最近小姐都瘦了。」杜嬤嬤聽她說要加菜，頓時眉開眼笑。
還沒擺膳的時候蓮姨娘就收拾好了賬本和庫房鑰匙送過來。
「嬤嬤，芍藥你們幾個都是母親給我的大丫鬟，你們本就比平常的丫鬟更會識字算賬。以後你們小姐我就要掌家了，要全靠你們了。這賬本就交給芍藥，庫房鑰匙就茯苓拿著，廚房就杜嬤嬤幫我看著，這麼多年，杜嬤嬤最是清楚我的口味了。」她說完，便一副不繼續說的樣子。
杜嬤嬤，茯苓和芍藥都應是。白朮還在一旁靜靜地候著，但是甘草已經急了：「小姐，我呢。」她的聲音委委屈屈的。
寧子窈看她一眼，「這不是還沒說完，我正要說，你這麼急做什麼？」這已經是明晃晃地笑話她了：「白朮為人更加沉穩，就負責管理府里的人事變動，聯絡，外出等事務。甘草就負責府里的擺設，賓客往來。」她說完之後，又繼續說，「甘草，我還有個最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你善於交際，探聽消息什麼的就交給你了。」
甘草一聽這最重要的事情，立馬拍胸脯保證道：「必不負小姐厚望！」
她一說完，幾人都笑了，偏她本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寧子窈搖了搖頭，笑著看向芍藥，「對了，哥哥出發了嗎。」
「院子里一開始鬧起來，世子就走了。」芍藥回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