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書房一夜

李欣雨看到除了徐煒像個官老爺似的大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其他人要麼倚牆站著要麼坐在地上，便招呼眾人到大廳搬桌椅，3個男士自告奮勇擔當這份苦力差事。

何厚儀非常喜歡客廳里的一張雙人布藝沙發，問過主人後，便仗著有力氣扛了起來，不過上樓梯的時候就明顯有點吃力了，最後是徐煒伸出援手，這讓他在心裡承諾以後盡量少懟准胖子。

可是，回到書房后，他才明白到原來伸出援手的是自己，因為徐煒一屁股就坐到了沙發上，而且坐在中間，可能在他的意識里，4人沙發才算雙人款。

書台旁共有5個書架，每個書架都有6層，密密麻麻塞滿了大大小小各種筆記簿，眾人站在前面互相對視了一眼，決定從這5個書架開始展開繁重的工作。

何厚儀走近其中一個書架，撫摸著木板和紙張，他忽然不由自主地莫名地生出一種渺小的感覺。

他隨手抽出了一本硬皮抄，竟然是一沓草稿紙裝訂起來的，底面各用了一張硬紙片夾住。翻開一看，果然，裡面的文字全是手寫的，字跡不是一筆一劃卻也不潦草，介乎楷書與行書之間，在對書法頗為喜好的何厚儀看來，不算漂亮，但絕對工整，讀起來不費勁，而最讓人感到舒服的是，字體夠大，而且行距很寬，剛開始他以為這是李躍武上了年紀患有老花眼的原因，直到翻過第三頁，看到在間隔的空隙處另外寫有一些較小的文字，有的明顯來自不同的筆，才明白作家的意圖，這是方便自己復讀時補充一些資料或新的見解。

不容易啊，何厚儀心裡慨嘆道。

4個女孩這時也沉浸在閱讀中，就連作家的女兒都看到非常認真，就像從來沒有看過一樣。

徐煒雖然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一個能靜下來看書的人，此刻也格外認真地一頁一頁翻著稿紙，不過何厚儀認為這個准胖子是裝的，有時候連翻數頁，好像那是日曆，裡面只有一個斗大的阿拉伯數字，有時候又久久停留在一頁上，還從自己的挎包中掏出一塊放大鏡來看，那精神勁兒不啻一名法醫。

只有馮展蘊沒有圍過來，而是繞著書房走走停停，在藏書中這個書架抽一本看幾頁塞回去，接著又從那個書架抽一本同樣看幾頁塞回去，何厚儀心想這裡的工作是不能指望警察了，估計蘊哥也是不想做秀才才當的兵。

然而，僅僅過去一個小時，何厚儀就意識到自己也是靠不住的——不，應該說所有人都一樣。

大家手裡都拿著書稿，可劉金鳳和謝嘉手中的筆記簿加起來已經掉在地上7次了，肖玲娜半個小時前站了起來，倚在牆上彷如被一隻珠蚌精附體一樣，上下唇分合的次數比翻過的頁數還多，李欣雨低著頭，一個近視800度的人也不及她把頭和書貼得如此相近，徐煒還在翻著頁，不過他的稿紙是倒過來的。

何厚儀自己的雙眼也已經失焦，若不是劉金鳳和謝嘉頻繁製造的雜訊，估計都快流出口水了。他終於忍不住吼了一聲，結果把眾人嚇得全跳了起來，馮展蘊走過來問什麼事，何厚儀略為歉疚地回答：「困。」

徐煒出奇地沒有指責本該成為眾矢之的的人，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地地詢問眾人的意見：「是不是可以考慮先睡一會兒？」

「誰不想啊？」劉金鳳回答：「不行的，惡鬼會在夢裡出現追殺我們。」

徐煒聽了非常驚訝，連忙問是誰告訴她的，劉金鳳這才醒悟過來，她的潛意識一直仍然覺得是一個噩夢。

「說錯了，應該是睡覺會引來惡鬼。」

「蘊哥，你說的？」

沒有得到馮展蘊任何的表示，徐煒一拍額頭，口中還喃喃道：「我還以為是著急找資料硬撐著，原來是這樣，還看書呢，睜眼都費勁。」

「難道不是嗎？我們每個人都是在睡覺的時候遇到惡鬼啊。」

徐煒聽后便把手中的書稿合上，站了起來對大家說：「各位，惡靈不是在夢裡殺我們，而是在我們睡著的時候殺我們，不對不對，被你帶偏了。」

大家看他板起臉一副正式的模樣，不由得都豎起耳朵來聽，誰知一開口就讓嚴肅的氣氛蕩然無存。

徐煒用掌心揉了揉雙眼，搖了一陣頭，才繼續說道：「剛才不算，重新講一遍。我們睡覺的時候，惡靈就會出現，這種說法不嚴謹，更不是什麼在夢裡殺我們，準確表達，應該是在我們精神脆弱的時候。鬼魂本來與我們處於不同的維度空間，但確實也能在這個世界與人們共存，不過會受到嚴重的排斥，無論它們是強是弱，對人類都會存有或多或少的忌憚，所以，它們總是在人們睡覺的時候出現，因為那時候人是最脆弱的，沒有意識，沒有對抗，也就是我們祖宗說的陽氣最弱之時。明白了嗎？」

說到這裡，徐煒故意頓了頓，看到眾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書稿聽著自己講話，頗為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這就是鬼魂出現與我們睡覺的所謂關聯，實際上即使我們不合眼，鬼魂一樣會來，相反，因為我們長時間缺乏休息，精神力薄弱，鬼魂出現的概率會更大。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最容易「撞鬼」的原因，那個時候我們本身就無法集中精神，加上鬼魂刻意製造幻象，騙人上當，引人落單，使得我們緊張害怕，脆弱無助。我們祖宗說的「疑心生暗鬼」，不知被哪個自以為是的蠢貨理解成沒有鬼還當作格言用來寬慰別人，真正的意思是暗鬼生疑心，疑心助暗鬼。」

「不行了，我要睡一覺，你們隨意。」徐煒也不管別人當不當回事，自己擺擺手就癱在沙發上。

大家聽完徐煒的演說，齊刷刷地看著馮展蘊，蘊哥迎著眾人懷疑的目光道：「徐煒的話沒錯，他的建議也有道理，我們現在這種狀態也不可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不如先休息一下。」

「真的可以睡覺？」

「可以，我們從現在開始輪班睡覺。」

「輪班？」

「對，必須有人保持清醒和警覺，這樣就能保證安全。」

「可是大家都很累了，我們可不可以用鹽粉畫一個圈……」

肖玲娜的問題還沒有說完，徐煒已經大笑起來。

「蘊哥，不，猴哥，哈哈……」

肖玲娜頓時被弄得滿臉通紅，何厚儀大聲地說：「蘊哥，肖玲娜的話給了我一點啟發，你說過靈體出現都會改變磁場，羅盤的指針就會亂轉，把你的羅盤拿出來，我們豈不就能知道惡靈是否來了……」

話音剛落，徐煒又一次大笑：「那也得有人看著羅盤啊。」

「這……你怎麼還不睡？」

「你們在群口相聲，叫我怎麼睡。」

「你可以去一樓找客房啊，反正你認識路，更重要的是你不怕鬼。」

馮展蘊及時制止了兩人：「你們都睡吧，先由我來做巡警。」

何厚儀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和肖玲娜都是腦筋打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