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側目 第五章 花與劍

第一卷 天下側目 第五章 花與劍

黑夜降臨的時候,她就在那裡。

她幾乎什麼都沒有,沒有愛人、沒有家人、沒有錢......,只有劍,還有揮劍時剎那間燦爛、輝煌地光芒。

每當有人在那裡發出「啪啪啪」的三聲信號時,就告訴她去殺人,殺什麼人。

她就去殺人,殺那個人,她殺人從未失手過,就像花兒在春天盛開,開得燦爛、輝煌,從未失手過。

她也像花兒一樣,在大地上從來沒有過報酬,也不會有心事,更不會有慾望、疲倦、疼痛、悲傷、......。

花兒只會在陽光下開放,燦爛、輝煌、動人,卻絕不帶一點嫵媚、勾魂。

而她只會在黑夜裡殺人,直接、簡單、有效,卻絕不沾一絲殺機、殺氣。

「啪啪啪。」

「金滿堂、西城、子時。」

子時

無星、無月、無風。

漆黑的夜,寂寞、空虛、發瘋的夜。

他坐在轎中,前面是八大金剛,後面是十三太保,兩側是左右兩護法,抬轎的是波斯四巨奴。

他今天覺得眼皮在跳,是右眼。

右眼跳的人是不吉利的,他不信自己會有事發生,更不信自己頭上能有什麼事發生。

所以他要出來晃晃,把不吉利晃掉。

刀光閃動,前面的八大金剛忽然斷成兩截,變成十六金剛,臉上的神情還殘留著臨死前的疲倦、困意,顯然他們都沒看到什麼人下的手。

金滿堂道:「不要慌。」

其實他心裡已在慌了,慌得像貓抓下的老鼠。

他想不出是什麼人下的手,他已將江湖中有本事的人緩過來掉過去的想著。

當今江湖中還沒有這種人出現,他想不通。

兩大護法緊貼著他,他們的一刀一劍已抽出,看似沉穩、冷靜,額角的汗水豆大般已流了下來。

金滿堂吐了口氣,道:「十三太保,你們過來。」

十三太保沒有動,沒有回應。

他已聞到一股令人發瘋、發狂、奔潰的血腥味。

大護法衝到後面,大叫道:「什麼人,出來。」

沒有人,沒有人說話,十三太保已斷成兩段,......。

這時他看到一道劍光閃過,轎子跟四個波斯巨奴緩緩地從中間斷成兩截,緩緩地滑倒,死肉般一動不動。

他的手臂跟他們一起掉在地上。

他目中充滿了恐懼、驚慌,大叫道:「快走,是魔鬼......。」

金滿堂在他的護法下掠起,凌空翻身,就變成兩截。

大地一片死寂,寂靜的令人發瘋、虛脫、奔潰。

大護法反手握刀,刀光一閃,沒入軀體,但他已看到自己的軀體在慢慢的變成兩截。

大地一片漆黑,這個人靜靜的站住。

劍在緩緩的滴著血。

這時這人看到一個人過來,向自己走來,石像般挺立在不遠處。

一披風、一桿槍、一個人。

無生道:「好快的劍。」

這人不語。

無生道:「我找你決鬥。」

這人不語。

劍光已閃動,劍光一閃。

無生倒下。

他掙扎著站起,那一劍幾乎將他削斷。

前方只有一片死黑,一種令人絕望、發瘋、奔潰的死黑。

無生捂住傷口,傷口依然不停的往外流血。

他的槍也在滴著血,滴著對方的血。

無生站在他站的位置,沉思著,然後就輕煙般掠起,消失。

破曉,破曉前後。

無生捂住傷口,沿著河水旁找尋著。

他很快發現了這人,赤裸裸的軀體,赤裸裸的美人,美得足以令大多數男人丟魂掉魄、情慾發動、虛脫倒下。

她手裡僅握了柄劍。

胸口的那血洞在往外不停的流血。

她已因無力、虛脫而倒下,昏倦著。

無生將她放在青石上,等待著。

她的生命如花般漸漸的萎縮、凋零。

無生嘆息。

這人的生命豈非即將結束。

河水旁來了一個人。

光禿禿的頭上布滿了香斑,濃郁的病容使他本來那乾癟無肉、幾乎枯骨的臉上更加猙獰、兇殘。

他吃驚、獃獃的看著赤裸裸的握劍美人,彷彿死也不信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他掉過頭看著無生,看著他手中的槍,他目中又流露出恐懼、驚慌。

他說道:「怎麼是你?」

無生不語,槍頭般的眸子戳著他。

他一隻眼盯著光頭的頭時,另一隻眼卻在盯著胸膛,一隻眼盯著胸膛時,另一隻眼卻在盯著褲襠。

光頭道:「你傷了她?」

無生點頭。

光頭的呼吸已不穩,抱著胸口,額角豆大汗水流下,甚至連軀體都慢慢得顫抖、抽搐著。

他說道:「你為什麼不殺她?」

無生不語。

光頭道:「那你不殺她,可以幫我救她嗎?」

無生道:「我為什麼要救她?」

光頭道:「你沒有殺她。」

無生不語。

光頭低下頭沉思,這個顯然不是打動他的法子。

他扒開上衣,他已有了讓他動心的途徑。

無生眸子死死地盯著他的胸口,胸口上的劍傷很深,深得彷彿能看到裡面心在跳動著。道:「我會告訴你是誰揮的一劍。」

光頭喘息著道:「帶上她,跟我來。」

無生點頭。

洞穴里潮濕、漆黑、冰冷,飄滿了令人厭惡、作嘔的葯香味。

光頭道:「放到缸里來。」

她在缸里彷彿很痛苦,掙扎著。

光頭咬著牙,輕誦著咒語。

缸里忽然冒出火焰,彷彿是地獄里勾魂、索命的鬼火,鬼火在焚燒著她,焚燒著她軀體的每一塊。

她在喘息、掙扎,慢慢的呻吟、痛苦,然後尖叫、扭動......。

光頭的嘴裡、眼裡、鼻子里、耳朵里已慢慢的流出鮮血。

鮮血流得越來越多,她的軀體扭動也越來越大。

最後她不再扭動,走出缸里。

她走出缸里彷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光頭已死肉般一動不動,沒有了生命。

她走向和尚,看著和尚,她的神情彷彿很驚訝、痛苦、悲傷。

她將劍刺在和尚軀體上,道:「這是你的,我還給你。」

她不再看和尚一眼,轉過頭看著,又彷彿什麼也沒有看,眸子里寂寞、空虛之色更濃。

然後她忽然無法控制自己,倒在地上不停的喘息、呻吟、抽動、顫抖......。

她已需要,她卻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好?

她幾乎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怎麼去活著。

無生將她摟在懷裡,在他懷裡喘息、呻吟、抽動、奔潰、絕望......。

她說道:「我不行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做?......。」

無生深深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樣,也許他們本就是那一類人。

她的生命中只有那個和尚,和尚不但是他的親人、朋友、也是她的玩具、玩伴,更是生命的意義。

她突然失去和尚后,會變得怎麼樣?

她會不知道怎麼辦?不知道怎麼樣才好,她幾乎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需要,卻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她想做,卻不知道做什麼?

這種事也許並不是每個人所能了解的,這種寂寞、空虛、發苦、奔潰、絕望......也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

他盡量令她穩定下來,盡量滿足她。

她終於穩定下來,卻在親吻著他,就像親吻著和尚一樣,不但親吻而且撕咬著。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但他的呼吸已漸漸的變粗,不穩。

她已在呻吟,道:「以後我要跟著你,你就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

無生道:「你跟我來。」

他們走到洞外,她彷彿變得很驚訝,很好奇。

無生道:「外面很美麗,也很溫暖,什麼都很好。」

她展開軀體,盡量多去享受陽光的溫暖,道:「那是什麼?好溫暖。」

無生嘆息。

他忽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無生道:「我該走了。」

她說道:「你要去哪?」

無生沉思了好久,才說道:「我也不知道。」

她說道:「那你去做什麼?」

無生道:「去找人決鬥。」

他說道決鬥時,她摸摸自己的胸口,道:「就是去殺人。」

無生道:「決鬥不是殺人。」

她緊緊的貼在他軀體上,輕輕的顫抖著,一種因寂寞、空虛、恐懼才會有的顫抖。道:「我也會決鬥,你跟我決鬥,不要離開我。」

她目中流露出一種溫柔、關切,一種在心愛男人面前才會綻放出的溫柔、關切。

這也是女人一生中開得最溫柔、最美麗、最動人的一刻,她希望自己也像鮮花一樣,帶給大地燦爛、輝煌、美麗,在大地上搖曳、歡快著,然後慢慢的枯萎、凋謝,大地是有情的,但他的人呢?

無生沉思了好久好久才說道:「我不跟女人決鬥。」

他轉過身,看著青山,眸子槍頭般戳著青山。

她將插在和尚軀體上的劍取出,對著青山一揮。

劍光一閃,青山已齊腰斬斷,緩緩倒下。

她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山,所以我就將它放倒了。」

無生閉上眼,不語。

她說道:「我還會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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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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