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十月初八這天，蘇安拿著準備好的壽禮在陳府前剛下了黃包車，便看見正對面迎來了一位姑娘。面色較好，身著暗紅色牡丹刺繡旗袍，顯得腰肢纖細。只不過離得老遠便能聞見她身上那股俗氣的胭脂水粉味。

紫如煙下了黃包車瞧見蘇安剛好也在府門前，便上前去打了個招呼。

「蘇老闆？」紫如煙站在她身後喚道。蘇安聞聲轉過身去看著這位妖嬈美人心生疑惑：「您是？」

「我叫紫如煙，蘇老闆不認識我的。」

紫如煙？莫不是……胭脂閣的紫姑娘？

「蘇老闆，裡面請吧。」紫如煙瞧蘇安不說話，便引她一起進府免得站在這兒怪尷尬的。蘇安卻覺得這紫姑娘倒是拿起了主人家的架子，這是陳府！不是葉長生的小洋樓！

「不必了，我與陳少官並不是故交，只是…葉少尉與他是我的票友，前些日子遞了請柬。我只是來送禮的，既然這麼巧在這兒碰見紫姑娘，這禮您幫我捎帶著，我這府上還有事，我先回去了。」說著蘇安轉身便要離開，紫如煙見事不妙，一把攬住她的胳膊，畢竟是葉少尉安排的事，紫如煙可不敢懈怠。

「來了便是客，哪有主人家的面都沒見就走的道理。我也不是這陳府的門客，您這禮讓我帶交也不合適。走吧走吧！」紫如煙邊笑邊推搡著將蘇安往府裡帶。蘇安也是沒拗過她，最後被這紫姑娘一把按在了正廳的椅子上。

蘇安小心翼翼的四處看了看，這廳內人來人往都是藉此機會相互攀附寒暄的權貴們，只有蘇安與這紫如煙一人一邊坐在一旁，不由心中不安，總想著趁紫如煙不注意趕緊離開才是。這邊紫如煙瞧蘇安蠢蠢欲動的樣子，便知道她的心思，提壺倒了杯茶水推到她面前。蘇安不敢說話，只是對著她尷尬的笑了笑，裝模作樣的品起茶來了。

「蘇老闆可是不喜歡嘈雜？」紫如煙給她續了杯，坐的又離她近了些說：「本來陳公子不想大操大辦，還是葉少尉覺得人多熱鬧，才叫了這麼多人來的。」

「葉少尉通曉人情世故，陳少官想必是不想太高調。」蘇安只是隨便奉承了幾句，他才不管陳彥浦為人如何，都與她無關。這府內人多眼雜的，她可不想生了什麼事端出來，只想儘早溜之大吉……

紫如煙瞧她心神不寧的問道：「蘇老闆有心事？」

「啊？」蘇安回過神來應道：「沒有，我想著時辰也快到了，陳少官怎麼還沒來。還有，紫姑娘叫我蘇安就好，不必如此生分。」

「向來聽聞葉少尉說蘇姑娘不食人間煙火，是個清冷的性子，今兒我一見你，便知道你是個好相與的，那葉少尉許是在姑娘這兒吃了啞巴虧才這麼說姑娘的壞話吧。」

蘇安聽著，這葉長生可真不是個東西。總拿自己打趣就算了，還四處說自己不食人間煙火？說白了不就是不近人情，不招人待見嗎？這紫如煙和葉長生有一腿，蘇安也不願多做解釋，依舊尷尬一笑草草帶過想結束這無聊的對話，怎料那紫如煙像打了雞血般滔滔不絕，湊到她跟前說著話。

「葉少尉還說了，蘇姑娘的戲可是這北平一絕，如煙慚愧，有機會倒是想姑娘能教我幾句才好。回過頭去我唱給陳公子，哄他高興高興！」

「哄陳少官？」蘇安一時語塞，難不成他們三個？

關係真亂啊……

就在蘇安無語時，葉長生隨陳彥浦進了正廳，方才聚眾扎堆的各位達官顯貴的目光便齊刷刷的向門外看去，蘇安的目光跟隨著眾人也落在了葉長生的身上。今日到是與平日不同，只見他一襲墨染青綠色長袍著身，身姿挺拔。手握一把翠玉冰骨扇，腰間別著一塊清透的雕龍翡翠腰牌。

面如冠玉，唇紅齒白。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對劍眉下是一雙含情脈脈眼，清澈卻又深不見底。若不是見過他身著戎裝，今兒就這麼搭眼一看，還以為他是那學堂里的教書先生。真真的溫潤如玉般的才子。

與客談笑間，葉長生的像是感覺到了蘇安的目光，便微側過頭來去看她，這兩人一對視，竟害的蘇安羞紅了臉。

從前倒沒發現，他竟生的如此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