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既見君子

易秉獨坐在校長室中推演天機，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星啟天的底細，但如今又有些模糊。

易秉本以為星啟天擁有類似於絕對理性的能力，那種讀書人將人性完全抹去，只留下絕對的理性，視人命為草芥，被書院嚴厲封殺。但偏偏這類人因為心無旁騖破境極快，戰力遠超同輩，所以始終存在於世間難以剿滅，再加上本身其中有幾位領頭人將天下知識拔高一截，做出了大貢獻，所以書院也沒有去趕盡殺絕。

易秉相信星啟天能控制住那股力量，也就沒有深究，甚至也出手替星啟天遮掩幾分，但如今看來，星啟天的能力可能更加神秘。

在蒲川一身知識皆重歸天地之時，星啟天眼睛中的血紅逐漸褪去，恢復了自己的意志。

但是手中摺扇與戒指仍然沒有消停，帶著星啟天登天而去。

天外，一位雙鬢霜白的中年儒士撐傘而至，似乎早就料到星啟天會來此處。

青衫客看到星啟天後，溫聲打趣道：「這場架打得驚天地泣鬼神了。」

星啟天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先生法器的功勞。」

讀書人雙手負后，看著這一方漆黑如墨的宇宙，若有所思。隨後轉頭溫聲說道:「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才是做學問的道理，希望你能記得。」

剛準備出手將星啟天送走之際，似乎突然記起一事，叮囑道:「有一份熱，發一份光。」隨後就用無數的金色文字將他送回人間，只留下了那把摺扇和那枚戒指傍身。

青衫客再次回頭之時，宇宙空間中，多出來了密密麻麻的黑暗巨獸，每一隻都與僥倖入侵地球的那隻相差無幾，其中最為強大的七頭巨獸化為人形，將青衫客圍困其中。

其中那頭名為貪婪的人形生物開口說道:「我們皆是由人的邪念所化，如今這般境地只不過是他們自作自受罷了，有了因，便該承受果。你這個讀書人以為如何。」

青衫客搖頭道:「今日之果，我一肩擔之。」

貪婪又開口勸導:「你我這等存在沒必要這樣，你我聯手說不定可以讓你進入那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另一頭名為暴怒的黑暗生物開口打斷:「你一個即將魂飛魄散的東西，半人半鬼！也配跟我談條件？」

一尊巨大的法相立於青衫客身後，潔白飄渺。

黑暗生物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紛紛出手攻殺。

青衫客出手阻攔的那條胳膊被濃郁的黑暗力量一陣陣密集攢射后，變得傷痕纍纍，出現無數個黑色孔洞，相比原本通體瑩白的巍峨法相，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青衫客倒是顯得泰然自若，毫不在意，輕聲道：「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只見法相四周迸濺出一粒粒雨滴，每一滴雨珠，看似渺小忽略不計，其實皆大如水潭。然後這些不斷湧現的雨珠，向眾多黑暗巨獸攢射而去。

黑暗力量與水珠撞擊在一起，氣象萬千。

以一人之力對抗天下人世代積累的邪念，自然落入下風。

青衫客巍峨的法相已經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但是依然大袖飄搖，自有讀書人的風流。

青衫客沉聲道:「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這世道萬萬年來的因果，我一人承受。」

貪婪發現這個讀書人當真準備拚死一戰，連忙勸說:「今日就算你成功鎮壓我們又如何，邪念仍然會產生，下一次也不會有聖人來拯救他們了。」

聽到這，讀書人終於露出笑意:「我相信世道終究是越來越好的。」

讀書人接著開口:「風平浪靜。」天外洶湧澎湃的黑暗力量立刻平息。接著，讀書人敞開心扉，引天下邪念入體，以心中浩然氣勸化天下邪念。

那位獨坐天外的青衫儒士，不僅僅是雙鬢霜白，頭髮也已雪白。

讀書人竟是快意至極的神色，閉目而笑，溘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