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一時間瞠目結舌，這書脊上赫然挺立著「李子湞」三個字。羅軒宇的記憶在我腦中瘋狂跳動，小時候的一切突然清晰起來。我上下打量著這個李老師，是的，他就是李子湞。
不對，該我問題了。可我的眼睛始終無法離開李老師。「額……李老師我想問……一氧化氮配位能不能……理解為……」我吞吞吐吐道，後面的洛非夷戳了一下我，示意我快點。我緩過神來，一口氣把要問的問題說了出來。
李老師聽了我的問題，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也像我一樣露出驚愕的表情。好一會，他說：「你是希爾軒？」我點點頭。
「哦……一氧化氮因為有一個孤對電子和一個單電子……」李老師以極慢的語速漫不經心地說著，同時仔細端詳了我的臉。「……可以理解為先給出一個電子給中心原子……」李老師又用手托住下巴，從我頭頂一直打量到腳底。「……再將孤對電子給出形成配位鍵……所以……」說著，李老師再次盯著我的臉不放，說不出話來了。
「所以一氧化氮配位一共給出了3個電子。」洛非夷說道。李老師直接嚇得從板凳上摔了下去，「啊對對對……」這個時候上課鈴又響了。我羞愧至極，因為洛非夷根本沒有問到問題。但是讓我更加心神不寧的便是這位李子湞老師了。他還記得起那天的事情嗎？他還想得起我嗎？我意識到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等上午的課結束以後，我一定要去問一問。
然而課上了一節又一節，時鐘走得尤其慢。這裡的時間是十天干十二地支標記的，想要知道一個刻度到底有多長，就必須採用全宇宙統一的標準。我首先想到的是銫原子鐘。但是由於這很可能是另一個宇宙，銫-133的震動頻率很可能已經改變了，而具體改變了多少，根本無處可知。我又想到單擺和光路，但同樣地，這裡的重力加速度、引力常量也可能改變了，就算沒有改變，我也不知道這裡的長度單位是多長，畢竟我不知道希爾軒的身高在陽間是多少。
我忽然意識到，時間長短的關鍵不是它具體有多長，而是我感覺它有多長。羅軒宇曾經打了那麼久的電腦遊戲，對1秒的概念是十分準確的，接下來只需要利用這個準確的印象去測定這裡的時間。我去隔壁物理競賽教師找了公傘鏡明，他有一個沙漏。沙漏上面標註有「25刻」。「刻」是時間單位，而沙漏一次是9秒。100刻為1屜，100屜為1時。這麼一來，「1時」就是一小時，也就是地支後面的「上」「中」「下」。3時為1辰，一天12辰。我用教室的一體機查了銫-133震動的頻率，發現和陽間並無大異。
什麼？一天竟然有36個小時，怪不得上午上課上了這麼久也沒有結束，不過也快了。的確，下課鈴響得很及時。我頭也不回地衝出教室，向家裡狂奔而去。
直到上地鐵，我都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是有時候人的大腦就是會突然靈光乍現，讓你想起你本來就不想想起的事情——我忘記找李老師了！罷了罷了，不明不白地找個人，七里八怪。回到家，母親先我一步回來，便要煮飯。
我跑進卧室，打開冰箱，看見小球正好醒了，便將其泡進冰水裡面。
「幹嘛啊……」小球迷迷糊糊地說。
「小球球，你知道嗎，我今天去上化學競賽，那個新來的化競老師是李子湞！」我說。
「誰？不認識。」
「哎呀，
忘記給你說了，但是你之前探測我記憶的時候應該知道，有一個化工廠裡面憑空蹦出來一個人，檔案上寫的已經死了。後來那個人又直接消失了，就是李子湞。」我眉飛色舞地說道。
「哦，是穿越的人對吧，那挺正常。穿越的可多了，又不止你一個。」小球的語氣十分平淡，我卻十分驚異。我剛想再問一問，只見小球的綠光黯淡下去，又睡著了。從小球的話裡面來看，穿越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從古至今都會有很多記載穿越的東西，甚至會有專門的來代指穿越而來的人的名詞。然而在我印象中，並沒有。
我嘴裡嚼著稀奇古怪的菜品和肉類，覺得甚合口味。當然，合口味是希爾軒的事情，如果我還是羅軒宇的身體，恐怕看到這些外星植物就已經開始吐了。但我又十分好奇，植物既然能變成這副奇怪的樣子，為什麼人並沒有什麼變化？不管我怎麼想，我都覺得自己要了解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不管是羅軒宇還是希爾軒，都只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面，因為我這個結合體的存在，讓這兩個世界得以連通起來。不知道是吃得太飽還是大腦負荷過重，我昏昏欲睡，便上床了。
我夢見我駕著一艘橡皮艇穿梭在洪水的溪流中，十分驚險。有好幾次浪頭打過來，我都差點翻進渾濁的溪水中。我看向岸上，人們個個目光獃滯，原地不動地站著，絲毫沒有意識到洪水的威脅。突然，我看到前方有一座橋，橋上站著一位滿臉皺紋、白髮稀疏的老者。他智慧的眼神似乎可以穿透面前的波濤。當我行進至他面前時，他拋給我一本古書，封面上沒有文字，只有歲月磨蝕的痕迹。我想翻開這本書，但湍急的河流讓我雙手離不開船槳。終於，我看準岸邊的一塊大石，猛地跳出橡皮艇，雙腳落地。當我翻開古書的一瞬間，突然聽見有音樂聲。於是，夢醒了……
起床關掉鬧鐘，我獃獃坐在床上，看著時間，已經睡了四個小時。既然這裡一天是36個小時，那麼人也應該睡12個小時。晚上8小時，中午4小時，剛剛好。我想著剛才的夢境和李老師，沉沉踏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