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別人都吃完了晌午飯，會會才醒來，去鄰家借了挂面，煮了一鍋麵條和孩子們一起吃。吃完了，又拉著架子車，拉著兩個娃娃去林東村。

林東村也就五里地，會會本應該把兩個孩子托給菊英嬸子帶，她自己去就行。可是萬有良是個無賴，她就想利用兩個可憐的娃娃，把錢要回來。

到林東村，才五點多，萬有良家沒人，他們坐在門口等。

「你是誰么？沒見過你們。」從巷子里走過來一個老者，「找萬有良嗎？那貨好幾天沒露面了。」

「叔，我是楊家的，過來問萬有良要我男人的賠償金。」會會心裡很失望，但是她不能走，前幾天她讓人打聽到，賠償款萬有良早就領了。

「他媽和媳婦在家，估計天黑才能回來。這狗日的這半個月，蓋房的磚跟材料都買齊了，過兩天就準備動工了。」

「那我等著，屋裡一直等著用錢，今天不管怎樣，這錢都得要下。」會會心裡越來越慌，趕緊從門縫往裡面瞄了一眼，院子空空的，但是有一輛摩托車停在那，萬有良應該沒跑遠吧。她坐在門口的石頭上，抱著小楊柳，小楊柳還是有些發燒。楊楠珂靠著牆蹲在旁邊，瞪著眼睛看著來往的人。

晚上七點多，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從村東頭過來了。「你是誰？」

「我是俊河屋裡的，旁人到我家要賬好幾回了，我來尋有良把俊河賠償款領了。」

「哦，楊家的，有良沒在，好幾天都沒回來了。」老女人說。

「姨，屋裡過的熬煎，這大的要開學，小的今天有病打了吊針，要賬的到我門上跑了好幾次了，實在沒辦法了。」

「你這人，有良好幾天都沒見人了，我從哪找他去。」老女人說完進了院子，把他們堵在門外不讓進去。

「他的摩托車都在屋裡。」

「車在家裡人沒在么。」

「萬有良，你狗日的出來？」從東頭過來好幾個人，進了這家院子，「我知道你在家不敢出來，我們幾個堵你門口。」

「你幾個滾，干幾天不幹了，還有臉要錢。」院子里傳來聲音。

原來這幾個人，都是修橋的。俊河死的那天晚上，他們嚇得連夜跑回家，死活不去了。萬有良就以此為由，扣了他們那十幾天的工錢。

「他不是在家么？你咋哄人呢？」

「不是有良，是有良他弟弟。」年輕的女人狡辯著。

「他媽就生了一個牲口，哪來的弟弟。」

「老五，你避遠。」

「都在一個巷子里住著，還想不想活人，趕緊把錢給我們。」那個被叫做老五的男人喊著，衝到房間門口，一腳踢開門。

「你們想咋，我就是不給。」屋裡的男人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對著門外衝進來的一群人比劃。

爭吵聲刺破楊楠珂的耳膜，會會剛開始還和萬有良說了兩句，別人不理她，她已經在哀求別人，小楊柳一直在哭。萬有良根本沒看這娘仨，他媽和媳婦乾脆躲出去了，爭吵聲持續了十幾分鐘。

「珂珂，你倆給你叔跪下，求求你叔把錢給咱。」會會把他們倆拉到面前，抖了幾下讓他們跪下來。

「幹啥呢幹啥呢，給你說了，李家村你爹把錢都拿走了。」萬有良丟過來一句話，接著和另外幾個吵。

楊楠珂已經被嚇得呆住了，小楊柳還在繼續哭。

「我問了，就拿了三萬，還有七萬呢。」

「尋你爹去，

他說這事以後由他管，你一個女人拿不了事，避遠！」萬有良揮揮手，沒有看這娘仨一眼。

「哇～」楊楠珂也哭了。

這一哭，徹底刺激了會會：「幾個哥，他拿著我男人的賠償款，錢到他這一個月了還不給我，錢是我男人命換下的啊，屋裡實在是過不下去，娃娃還有病呢，得花錢治病。」會會也跪在門口。

「你幾個要死出去死，嫑死到我門口。」萬有良把酒瓶子摔在娘仨面前。

「妹子，多少錢么？」老五問。

「十萬哩，我爹拿了三萬，還有七萬。」

「啊，你是楊俊河屋裡的么。」

「是么。」

「我就說你他媽這幾天拉磚石拉樓板，你拿人家的命買的，你還是不是個人？」旁邊一個男人指著萬有良鼻子大聲叫罵。

「走，妹子，你把他摩托弄回去。」也不知道誰出的餿主意。

「我看你們誰敢？」萬有良舉著酒瓶往外沖，被旁邊的兩個人壓在身下。

會會把架子車拉進院子，老五幾個人把摩托車抬到車上。屋裡萬有良殺人放火日先人的罵，但是一直被兩個人壓在身下。

天已經黑了，會會氣得快要瘋了，拉著架子車急匆匆地往回走，楊楠珂牽著小楊柳跟在後面一路哭，小跑跟著媽媽的車。一直到家都沒人追上來，會會把板車拉到後院，趕緊閂了前後大門，抱著兩個孩子哄。

「李養會，你長本事了，敢拉我的摩托車，你給我開門。」萬有良追來了，正舉著一塊磚頭，瘋了一樣砸他們家門，「你給我出來，我弄死你一家子。」

吵鬧聲越來越大，在吃晚飯的人們趕緊出門看看。

立民老漢聽到聲音，趕緊跑出門過去拉，被萬有良一巴掌扇翻在地，立民老漢掙紮起來往後躲，沖跑過來的兒子喊：「朝西，趕緊去打電話報警。」

「幹啥哩，跑到我楊村鬧事了。」朝西扶起來他爹，奪過萬有良手裡的磚頭，和幾個鄰居把萬有良架起來拖走。「姐，咋回事么？你出來說，沒事了？」

「我去要你哥的賠償金，他不給把我們攆出來了。」會會打開大門說。

「給你說，你爹都領了，你還尋我要錢，還敢拉我的摩托車，我弄死你一家子你信不信？」萬有良掙扎著往門裡沖。

「你想咋，人死了賠償金你都敢不給，你不怕進監獄。」

「他爹說這事由他管，關我屁事？你們把我送監獄么，我又沒犯罪。」

「把人放了，你們都想咋？」後面跑過來七個人，拿著棍子往人群里掄，楊村人都是赤手空拳，馬上處在下風。

朝北他們幾個為了躲棍子，被萬有良掙脫開，會會趕緊關門，萬有良衝過去踹開門，揪著會會的頭髮，反手關了大門，把這個可憐的女人拖進的院子。

「你還有本事，欺負到我頭上了，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老子錘死你…」喊一句一個大嘴巴子，踢一腳，院里那個可憐的女人哀嚎著，院子外面的人趕緊回家拿來扁擔木棍往裡沖。但是門口一直被那七個守著，門外木棍磕碰聲，門裡女人的哀嚎聲越來越大。

這一切，都被後院的兩個孩子看在眼裡，他們嚇呆，站在那不敢動。

「從後門跑。」會會朝兩個孩子喊。

「打死你倆，過來！」萬有良扯著會會頭髮往後門拖。

楊楠珂拉著妹妹，打開後門逃出去，躲在朝西家後門外的木頭垛子後面，他捂著妹妹的耳朵，家裡還是不停傳來媽媽挨打的聲和哭聲。

一分鐘后，朝西帶了幾個人穿過自家院子，從後門衝進來，看到萬有良扯著會會的頭髮使勁往肚子上踢。他們趕緊衝過去，一棍把萬有良砸趴下，綁了手腳，吊在後院棗樹上。再看地上，會會的血從前門口流到了後院。

「老二，趕緊開車把人往鄉里醫院送，村裡診所不行。」

「爹，人捆了，趕緊安排車把我姐送醫院。」

「知道咧。」立民安排著：「水生，叫你楊林伯過來拿事。」

「知道咧，伯，我這就去。」水生轉身跑去南邊巷子。

「你幾個把棍放下，還嫌事情鬧得不大？」

「你個老東西喊叫啥？就你這伙還想咋？」領頭的是萬有良的堂弟，平時沒少受堂兄的好處，所以今天他特別賣力，使勁踹門喊：「走，進去把我哥救出來。」

裡面的人頂著門不讓進，外面的人把他們圍起來。

軍民把三輪車開到後門，車還沒停穩，朝西他們幾個把會會抬到車上，朝西和趕來的楊林俊山，護著會會去了醫院，留下的兩個人，看著綁在樹上的萬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