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燒腦

長假過半，終於有人回到了六零二宿舍。

此時的孫一波正呆坐在宿舍電腦前，繼續完善存儲進度模塊，聽到宿舍門「Duang」的一下打開。

孫一波以為是戴鳴回來了，頭也沒回，說：「班長，又忘記拿東西了？」

「是我呀，一波。」背後傳來一個無精打採的聲音。

這個聲音顯然不是戴鳴的，聽上去像是大金的。

孫一波扭頭一看，果然是大金，納悶地問：「你不是和劉大小姐去洞庭湖遊玩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咳，別提了。」大金道，他看上去跟受了很嚴重的打擊一樣。

戀愛中的人受誰的打擊最大，孫一波自然清楚，便問：「你是不是和劉薇鬧彆扭了？」

「她這個爆脾氣真是受不鳥，一點點小事就要大發脾氣！」大金似乎有滿腹牢騷要發作。

「當初追她的時候，你什麼都能忍，現在追上了，就嫌這嫌那了？」

「這不隱藏得深嗎？日久見人心，時間長了，她就暴露出來了。」

「好吧，那我洗耳恭聽，令劉薇小題大做的，究竟是什麼事？」孫一波問道，他經過三、四天辛勤勞作，腦力竭盡，此刻八卦起別人的戀愛來，竟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大金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孫一波勸道：「大金呀，不管你做得對或錯，我肯定站你這邊，你儘管說，我給你想辦法！」

大金這才開了口，懊喪地說：「說來慚愧，我一個小小的失誤，竟釀成了大錯。五月一日那天我們本來要去岳陽，結果趕得太匆忙，沒仔細看，我硬拉著她上了益陽的車，一字之差，兩個方向。哎！」

「你這算是小錯嗎？應該是犯大錯了，這可是原則性問題，路線上的錯誤。」孫一波嚴肅地說。

「哎，錯就錯在碰上五一節的客流高峰，等我們下了車，再去買去岳陽的票，就沒了。來都來了，那我們就在益陽的商業區逛唄，連逛兩天，我也被她罵了兩天，實在受不了，好不容易買到回沙州的票，就回來了。」

大金一邊訴苦，一邊嘆息，就差眼淚往下掉了。

「要我看來啊，這是你的不對。劉薇雖然脾氣大了些，川妹子嘛。但她還是明事理的，你好好哄哄就好，她吃軟不吃硬的。」

「是誰剛才說要幫我來著？現在胳膊肘往外拐了。一波你說得輕巧，每次要我低聲下氣地去認錯，喚作是你，你願意嗎?」

「嗨，我這不是幫你出謀劃策嗎！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頑固。首先，這事是你不對，其次，我也沒叫你低聲下氣去找罵，去哄哄她，聊點開心的事情就可以了啊。長假還有三天呢，難道你倆像牛郎織女一樣，各待在各自的六零二？你若拉不下臉，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孫一波說完，拉起大金往外走去。

這倆人，一個悶得慌，一個憋得緊，得出去走走才行。

「不行，不行，沒個理由去個屁呀，這麼唐突的去，我和她都會尷尬。」大金說著，一把甩開孫一波的手。

孫一波編寫遊戲程序到了瓶頸期，身心疲憊，一時半會進展不下去，本想拖著大金去外邊轉悠下，大金卻不領情。

孫一波想了個法子，對大金說：「我既然答應幫你，肯定是有辦法的。你用不著過意不去，也幫我個忙，這樣我們也算禮尚往來了。」

「你看我這個木魚腦殼還有剩餘價值嗎？如果有就儘管剝削。

」大金爽快地說。

「這個事情不是很難，對你大金來說，更是小菜一碟。幫我編幾個遊戲程序的劇情模塊，不用精雕細琢，任意發揮就行。」

孫一波從電腦的文本框里拖了一段程序給大金看，大金邊看邊點頭，這個對他來說確實不難。

「就按照這個範本樣式編寫，用文本格式存儲就行，到時候我再統一來編譯。」

孫一波說完，就把這段程序拷貝在軟盤裡，指指軟盤，對大金說：「這個就是秘密武器，憑這張軟盤，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去找劉薇了。」

大金豁然開朗，道：「孫一波，真有你的，下次有感情糾紛還找你。」

兩人步履輕快地來到女生樓前，意外發現門衛大媽居然開啟了放假模式，平常逢男生盤問到底的工作態度早已蕩然無存，正自顧自地打瞌沖。

孫一波揮了揮手，兩人敵後武工隊般地貼牆潛入一幢單元樓里，一口氣竄到六零二宿舍門前。

孫一波敲了敲門，門吱嘎一聲開了，開門的是岳融。

岳融一見他倆，臉變得緋紅。她明顯被孫一波和大金的不請自來驚到了。

孫一波沒料到岳融也在，有些意外，只得把大金往前推了推，尷尬地問：「岳融，那誰，在嗎？」

「在的。」岳融回道，她停頓了下，又接著說：「你們還是進來吧。」岳融雖然有些緊張，但反應很機敏。

進入宿舍，孫一波第一眼見到的不是劉薇，而是李佳浩，頓時明白岳融緊張的原因了。

孫一波和李佳浩互打了個照面，便陷入了寂靜之中，五個人都有些不自在。

「我們是來找下劉薇，請她幫忙優化一個演算法。」為了避免尷尬，孫一波率先說明此行的目的。

岳融「哦」了一聲，瞥見猥瑣地縮到後面的大金，又瞟了眼坐在床沿生悶氣的劉薇，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故意提高聲音道：「劉大小姐今天心情不好，可能幫不了你們。我也奇怪，是誰惹她不高興了？」

「小情侶鬧了點不愉快，正常，正常。他倆本想去岳陽玩的，結果大金粗心，一字之差上了去益陽的車。這不來負荊請罪了！」孫一波認真地解釋道。

岳融「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道：「大金你也太逗了，居然犯這種低級錯誤。那你娶媳婦時會不會上錯婚車，娶錯嬌娘呀？」

孫一波強壓笑意，憋得臉都變形了，他對大金繼續嚴肅地說：「你看，發生在別人身上就是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事故了，必須引以為戒！」

大金連聲附和道：「是，是，是，我這個神經大條的毛病要改改。」

孫一波走到劉薇跟前，道：「劉大小姐，大金人還是很實誠的，就是做事有些毛糙，既然他承認錯誤了，你就別和他計較了。」

劉薇終於說話了，氣鼓鼓地說：「大金，你說話別避重就輕，好嗎？就搭錯車這麼簡單嗎？」說完，她杏目圓睜，緊盯大金。

「到益陽下車后，我還拿錯了個包……」大金越說越輕。

「然後包里有許多錢，劉薇就跟著你一齊進了派出所，對不對？」岳融開始發揮她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李佳浩輕輕拍拍岳融的肩膀，讓她不要添亂。

「沒有這麼誇張哦！只是那個包和劉薇的包實在太象了，我順手一拿，沒想到是別人的。」大金解釋道，又長長嘆了口氣。

「拿錯的？拿錯個鎚子呦！你明明千挑萬選，選了個美女的包，坐釣美人魚呀。那美女撲上來時，瞧你那諂媚樣！」劉薇怒道，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結果，咱們劉大小姐和那美女打起來了？」孫一波終於忍不住摻合進來。

「哪有這樣添亂的，你們是越說越離譜了。我發現拿錯后，趕緊跟她道了歉，把包還了回去，僅此而已，你們別腦洞大開，無中生有了。」大金說完，看了眼劉薇，發現劉薇還瞪著自己，他馬上把目光撤了回來，極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

劉薇依然咄咄逼人，追問大金：「那你給說實話，我和那個美女，哪個長得更好看？」

「這還用問，當然是你嘍！」大金脫口而出道，他覺得劉薇是給台階下，這樣說自然不會錯。

聽大金這麼一說，劉薇的氣明顯消下去許多，但嘴上仍然不依不饒，嗔道：「可你那天不是這麼說的哦，今天是眾人在，你才這麼說的。」

大金挺會察言觀色，見劉薇態度好轉了些，屁顛屁顛地湊了過去，低聲道：「能不能給點面子，這麼多人在。」

孫一波、岳融和李佳浩都是明白人，一點就通，都迎著氣氛，笑了起來。李佳浩低聲對岳融說：「戀愛中的女人是不是都這麼可怕？」

岳融瞪了他一眼，反問道：「你說呢？」

孫一波夾在兩對戀人中間，覺得自己是多餘的那一個，已被程序摧殘得只剩枯燈殘燭，還要去照亮別人，實在是心力憔悴。

他不便久留在女生宿舍，便把軟盤交給劉薇，拜託她和大金幫自己編寫一些中間程序，優化一下演算法，便匆匆離去。

孫一波沒料到會在女生宿舍碰到李佳浩，心情變得複雜起來，他既羨慕李佳浩和岳融間的相互幫襯，也羨慕大金和劉薇間的打打鬧鬧，甚至覺得求勝的與世隔絕也挺好，至少不會為情所困。

他想起黃安那首《明明知道相思苦》，裡面唱到：「認識你之前是無依無靠，認識你后無葯可醫。」

說自己認識岳融之前無依無靠確實有些誇張，至少還有足球和學業，可從見到岳融第一面起，自己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得知她有男朋友后，只能把這份愛埋得很深很深，埋到心底最深那道傷痕里。

孫一波甚至希望從來沒遇到過岳融，不遇見就不會單戀，可人生沒有綵排，生命不能重來，也沒有這麼多假設。即便生命能夠重來，遇見的不是岳融，換作其他一見傾心的女子，孫一波還是會這麼痛苦，「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沒有錯，性格，同樣決定愛情。

回到宿舍，孫一波鞋子未脫，直接到床上來了個葛優躺，遠望著桌上那台冰冷的電腦，一種深深的疲倦感襲來，這個程序已經沒法再編下去了。

程序員這個工作確實不同於其他腦力工作，腦力勞動強度極大，且需要連續作戰，甚至通宵達旦，外界看來這屬於高薪行業，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可內行人才知道，寫程序就是拿命換錢。程序猿也好，碼農也罷，都是對這個行業形象地描述。

「嘀鈴鈴——」電話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孫一波懶得搭理，猜想多半可能是大金打來，諮詢程序上的一些問題，沒起身去接。

誰知，這個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有種你不接電話、我誓不罷休的氣場。

無奈，孫一波只得起身過去，拎起電話，未等孫一波開口，電話那頭傳來了乾隆焦急的聲音：「一波，快給我匯錢，越多越好，快，快點！」

「乾隆，別著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孫一波問。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下次再和你解釋，我把卡號給你，你記下。」乾隆道。

孫一波感覺電話那頭的乾隆已經歇斯底里，心臟快要蹦出身體，孫一波從沒看他這麼緊張過，便匆匆記下了乾隆的卡號，跑到校園門口的工商銀行，把剩餘的兩個月生活費，一共一千一百多元全匯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