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太太的「親切問候」

視頻電話被陳泓接了起來。

屏幕中露出一張蒼老的臉，六七十歲的模樣，滿臉皺紋，臉上長滿了斑斑點點。

一頭蒼蒼白髮，白髮間中偶爾還夾著幾縷黑髮。

這就是陳家老太太，陳光的奶奶。

別看著這老太的模樣與尋常老太別無二樣，只不過葉萍可知道這老太太可是個黑心肝的。

不是黑心肝的，會把自己的親孫女送到那種窮鄉僻壤的破學校去嗎？

視頻中，老太用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和藹地開口道：「乖孫，吃飯了沒」？

陳泓正被自己老媽死死盯著，一時間如坐針氈。變扭地動了動身，悶聲悶氣地答到：「吃了」

「好，好，好！一定要好好吃飯，知道了沒？不然長不高的」。

對於老太的話陳泓現在哪有心情聽，「嗯、嗯」兩聲敷衍地應付著。

「對了，你爸爸媽媽呢？」老太太又樂呵呵的開口道。

今天老太的目的並非真找自家乖孫閑聊，而是別有目的。

和陳泓聊了兩句，就問起了他父母。

在此之前這位老太太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給陳父，陳母。但要麼被拉黑，要麼在通話中……

氣得她一陣咬牙。

無奈之下她只能打給自家孫子。

「在旁邊。」說著陳泓便一臉劫後餘生地將手機拋了陳父，陳母。像是丟掉了什麼燙手山芋一般。

視頻里的老太太又開口了，不過這次用的是方言，她語氣不復之前的和藹可親，語調變得尖銳。

對陳父陳母冷聲道：「葉萍！華剛！你們真是的……好樣的！！

好端端的把陳光接回城裡做什麼？那就是個天生的惡種。

你看，第一天回城就出了車禍。你說這不是掃把星是什麼？你們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還浪費了這麼多錢，趕緊送了出去吧！」

老太太說這話時可是一點都避諱孩子們還在現場。

雖然三個孩子都沒怎麼學過方言，但這麼些年的耳濡目染，一些基本的都是會的。

所以對於現在發生的事情都有些了解，頓時都同情地看向陳光，一時間也有些為她鳴不平，不過家裡可還沒他們說話的份。

老太太對孫女出了車禍，只覺得晦氣。關心她，那是不存在的。

陳華剛被母親這惡毒的語言驚到了。他知道自己母親有些刻薄，可從沒想到她是如此的人。

一旁的葉萍已經被氣發抖，眼眶泛紅，要咬牙切齒地對視頻中的老太太吼道：「閉嘴！！」

她的聲音沒有控制，這一吼把周圍人嚇了一跳。

視頻中的老太太明顯也被嚇住了，止住了話頭。

葉萍一把奪過手機，怒氣沖沖地向房間走去。

「砰」一聲，門被大力地關上並「咔噠」一聲上了鎖。

客廳的眾人嚇了一跳，看這架勢，是又要吵架了。

眾人一時間都鴉雀無聲。

陳華剛緩了緩神，向著陳光走過去，腳步有些顫抖，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了。

愧疚，心疼一瞬間湧上陳華剛的心頭，難受得陳華剛這個大男人都有點想哭的衝動。

「發生了什麼事啊，爸爸」。女孩清冷的聲音在陳華剛耳邊響起。

陳華剛抬頭就對上女孩那雙明亮的眼，眼沒有委屈，沒有難過。有的只是疑惑，和他圓敦敦的身影。

陳華剛只覺自己活了過來，聽不懂嗎？好，真是是太好了。他抑制了想狂喜的衝動，

連忙道：「沒什麼，就你奶奶和你媽吵架，沒什麼的。婆媳嘛！小孩子不要管。她們倆經常這樣的。」

陳華剛說著還摸了摸陳光的頭，裝作稀鬆平常的樣子。

說完，還向旁邊的三個孩子示意了一下。

三個孩子也是機靈的，雖然平時頑皮，但關健時刻也是靠譜的。

看到老爸的示意，也連忙附和道，「她們平時就是這樣，從前你沒來的時候，她們也經常吵架呢」！

陳光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詢問下去的打算。又扭頭去看電視了。

陳華剛鬆了口氣，心想那破學校終於幹了件人事，只教孩子普通話，沒教方言。

可他不知道的是陳光在三歲時就已經會流暢地用方言講話了，只不過當時他們都在外地，不清楚。

至於陳家的爺奶是直接將陳光無視，會不會說話那他們根本不關心。

陳光隱瞞自己會方言的目的，並不是什麼顧大局，單純看她父母都要被氣哭了，便想著不在給他們添堵了。

陳家老太太於她而言只是見過幾面的陌生人罷了，不值得她浪費太多時間去計較。

房間內，葉萍抄著一口利索的方言對著老太太就一陣噴：「老太太啊，我呢，敬你是個陳華剛他媽，跟著他叫你一聲媽，你可別給臉不要臉，我家別說是個天生的掃把星了，就算她是個災星，

她都是我女兒。

你要還是滿嘴噴糞？我告訴你，即使陳光她不禍害你們家，我也要第一個鬧得你們家雞犬不寧，永無寧日。

陳華剛他是不敢，可不代表我不敢」。

恨恨地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隱約還可聽到那邊老太太罵罵咧咧地說著好心沒好報之類的話

葉萍可不理會這些。

她深呼了口氣，平復了心中翻湧的怒火。

冷靜下來的她，不由一陣苦笑。

她的女兒真是命苦，攤上了這麼一個奶奶和一對不稱職的父母。

那老太太是有錯，將陳光拋到了那樣一所學校去，但他們這對做父母的又何嘗沒有錯呢？

如果他們多關心她一些，多回去看看她，不是早就可以發現一些異常，早點接她回家……

葉萍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將心中的翻飛思緒壓下，重新振作起來。現在自怨自艾，是不可取的。

她便在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補償她的女兒。真的真的不能讓她受傷害了。

回到客廳，眾人還像她離開之前的模樣看著電視。

葉萍覺得有點奇怪！

她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被陳華剛拉到一旁，說著剛才的事。

聽到陳光她不懂方言，心也是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於是她整了整神色，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和往常一樣對客廳里還在看電視的熊孩子們吼到：「現在都幾點了，還不快去睡覺？」

聽到吼聲，孩子們麻溜地跑去洗漱，睡覺。不敢有任何意義。

一夜無話。

清晨，太陽撒向大地，又是明媚的一天啊！

「光光好了沒」？門外葉萍溫和詢問道。

「嗯，快了。」陳光擦著臉就隨口應了聲，洗完打開門。

葉萍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她的頭上扎著高高的馬尾，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

當她走起路來，馬尾一晃一晃的，連衣裙裙擺也隨風飄舞。

看著她精神煥發的模樣，昨天的事在葉萍心中的陰霾才稍稍散了點。

葉萍牽起她的手向門外走去。今天她們要去趕早市，順便帶陳光去認認地方。

現在是早上八點，這座城市還在沉睡中，大街小巷只有零星幾個行人。安靜極了。

一路走來，葉萍耐心地介紹著。

地名，方向，大路，小道……

陳光一路跟著葉萍七拐八拐地走進一條巷子，沿著巷子一直走。

走到巷子盡頭，眼前豁然一亮。

這就是早市了，一個個商販有序的擺著攤，從中間開闢出一條道，供行人出入。

陳光緊跟著母親的身邊，看著她從未見過的光景，有些新鮮。

隨後她們停在一個賣生鮮的攤子上。

葉萍在一旁仔細挑著花蛤。陳光則在一旁乖乖地看著。

攤子上的攤主瞧見這一幕，不禁誇道：「你女兒真乖，不像我家的就會鬧騰。」

聽到誇獎，作為母親，葉萍嘴角掩不住的笑意，但還是謙虛地道：「哪有，哪有」。

在逛早市的途中，葉萍又買了只雞，說要給陳光補身子。

還買了許多菜店裡要的菜，店裡都是從這裡進貨。

逛完早市，他們又去了超市，將早市買的東西寄存。母女倆便逛起了超市。

陳光張望著琳琅滿目的貨品，葉萍見她一臉好奇的張望，不由問道：「超市沒來過嗎，光光」？

陳光搖了搖頭，葉萍對上她女兒的眼睛，眼裡的好奇與新鮮。那是做不了假的。

女人便明白了。女兒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不由得一陣心酸。

陳光確實沒有開玩笑，她從前15年的人生中，的確未來過超市這種地方，甚至沒聽說過。

從前，她每一天的生活幾乎是學校和實驗室兩點一線的來回跑，偶爾有幾次娛樂，但去的地方也絕沒有超市這種地方。

更準確的說，她不需要去超市。

她的生活方方面面的需求，都會由專人為她準備好。不要她額外花時間。

吃的是專人為她搭配的營養餐。相比於外面的食物，營養餐更注重的是營養而非味道，因此在第一次嘗到外面的食物時，那味道就徹底的征服了她的味蕾。

穿的則更簡單，實驗服和校服。

其他衣服沒有。

因此她這次休假回來，帶回來的衣服，只有幾件符合她人設的t恤，襯衫。沒有幾件像樣的衣服。

就連身上穿的裙子都是她那個姐姐的。

葉萍她忍著心中的怒火，平復了一下心緒，便溫和地對陳光道，「那這一次我們好好的逛一逛」

陳光點了點頭，對於這次的購物感到非常期待。

然後母女倆就開始了掃蕩，只要是葉萍覺得好吃且不錯的東西，就往購物車裡扔。

一上午，母女倆就像悍匪過境一般掃蕩著。

結賬時，她們收穫了一大堆的東西，和人們異樣的眼神。

母女倆回到家裡也是9多了。

家裡已經空了，陳泓幾個去上補習班，中午不回來吃飯，到晚上五六點才能回來。

而陳華剛則去上班了，母女倆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墊了墊肚子。

葉萍想著幾個孩子都走了，大人也要上班，就放著陳光一人在家有些不放心。

便問陳光要不要去店裡，去店裡直接可以吃午飯，店裡還有個閣樓可以休息。雖然店裡時常忙碌，但兩個大人還可以時不時的照顧一下她。

陳光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