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店中的「情切交流」
葉萍看到那像牛犢子一般飛奔過來的女孩,心想到這女孩的母親不咋樣,這孩子還是很可愛的。
心裡正想著,手裡的動作也絲毫不影響,飛快地打包著。
小女孩就在母女倆間亂竄著,這個瞧瞧,那個瞧瞧,像是在看什麼稀罕物一般。
葉萍被她這個舉動逗笑了,笑著問道:「你在看些什麼呢?」
女孩聽到葉萍的問話,禮貌地回道,「我在看你們哪裡像了。」
這時又聽到小女孩反問:「阿姨,你知道為什麼你們很像嗎」?
聽到女孩的話,葉萍的嘴角不禁上揚,附和著她,「為什麼很像呢」?
小姑娘用一種天真無邪的童音驕傲地回答道,「當然是遺傳啦」!
小女孩那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很是惹人喜愛。
葉萍聽到回答,嘴角也不禁大大地揚了起來。
卻聽小女孩還有後文,女孩用一種極其愉快的語氣繼續說道:「遺傳啦。
媽媽說,就像是你們這種窮人的下一代也是窮人,世世代代都是窮人」。
小女孩燦爛的笑著,她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葉萍的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打包的手也頓住了,低頭不可思議看著比自己矮許多的女孩。
葉萍眼神有不可置信,有迷茫,但更多的是氣憤。
她不可置信這麼小的孩子竟然都能說出這種話。
前頭,不遠處,女人清清楚楚聽到了一切,她殷紅的唇角揚了揚。
女人理了理頭髮,優雅地站起身來,慢慢地向這邊走來。
她走到氣氛僵硬的眾人面前,對著葉萍微微一笑,「抱歉啊!孩子嘛,有感而發而已,不用介意的,還有打包的好了嗎」?
女人全程沒有一點點抱歉的意思。那句孩子的「有感而發」更是直戳人心。
有感而發不就是事實嗎?還有什麼話比有感而發這一句更戳人心窩的呢?
葉萍要氣炸了,拿著打包盒的手都微微發了白。
羞辱從來沒有一刻,她覺得像現在這麼的羞辱。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女人那倩麗的身影。
她反覆地告訴自己,這是生意,這是生意,不用理會這種人,不用理會這種人的。
深呼了幾口氣,才強壓住心中翻湧的怒火。
冷聲開口,「好了」。
女人正要接過葉萍手中的打包盒,不打算理會她那直勾勾發狠的眼神,牽著女兒的手,就要離開這小破店。
如果不是家裡那位「好」婆婆突然興緻來潮,點名要吃這家的面,她才不會帶女兒來這種地方。
不過,就在這時,小女孩手中不停把玩轉動的車鑰匙,在轉動中一不小心飛了出去。
那鑰匙直直地飛到了陳光面前掉落。
陳光在這場孩子「童言無忌」的對語中,並沒有發表任何的言論。
只是安靜地在一旁呆著。但是如果有細心的人就會發現,此刻安靜的陳光的眼中已經布滿了寒霜。
陳光看到掉到眼前的鑰匙。突然揚起了嘴角。
女人正要叫孩子去把鑰匙撿回來。可陳光以更快的速度將車鑰匙撿了起來。
女人看到陳光的動作,心裡暗道,看走眼了,原以為是個野的,哪想到是個識時務的。
而一旁的葉萍看著彎下腰為女孩撿鑰匙的女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陳光拿著鑰匙,走到母女倆面前,她蹲下身子。
一隻手舉起那把鑰匙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
眼睛與小姑娘平視著,從始至終,她的眼神都沒有落在一旁的女人身上。
陳光看著女孩的眼睛,用著一種明亮且清冷的語調,對小姑娘說道:「小朋友,你知道嗎,窮或許是種「病」,它會在一代又一代人之間遺傳。但你要明白,它有一天會被治好的,但是呢……」
陳光話音稍頓,愉快一笑。
用一種近乎溫柔的語調說道:「像你們這種沒有素質,沒有禮貌的人,那患的可不是普通的病,而是絕症。治不好的喲。
你們這種人啊,就像是垃圾桐的垃圾一般,被丟棄,被回收,最後……銷毀」!
陳光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笑,眼底帶光。
從遠處看,像一個溫柔的姐姐正與可愛的小姑娘友好地交流著。
話畢,原本陳光握著鑰匙的手陡然鬆開鑰匙,「啪」一聲,鑰匙掉了,掉在了小朋友的面前。
小姑娘明顯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陳光看到小孩慌張的模樣,開心地笑了,笑容甜得就像地獄中引人墮落的惡魔。
就連一旁的女人也被嚇到了。
她明顯也沒有想到,上一秒她覺得很識時務的人,下一秒原形畢露,張開了她那伶牙俐齒,將她們母女倆貶成了垃圾桶的垃圾。
氣憤、難堪一下子衝進了女人的大腦。
就在她要爆發的那一刻,突然地對上了少女那雙清冷且滿是寒意的眼。
女人眼前的少女明明嘴角帶笑,可是眼底卻滿是寒意。
少女的眼睛就這樣直直的看著女人,那雙眼睛里沒有葉萍那般的憤怒與恥辱,有的只有平靜淡然與無盡的冷。
那一刻,女人那被氣得離家出走的理智回來了。
直覺向她發出預警,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個普通,其貌不揚的女孩子是她惹不起的人物。
女人覺得這種直覺可笑又荒唐,但是這種直覺伴隨了她前幾十年的人生,讓她躲過了很多次的危機。
此刻的她,哪怕之前再囂張,心裡也要掂量幾分。
陳光從驚呆了的母親手中接過了打包袋,轉身,微笑地將菜品遞給了面前的母女倆。
並禮貌地對母女倆說到:「顧客祝您用餐愉快,噢,對了,要提醒您哦,您的女兒正處患絕症的邊緣,您做母親的,可一定要拉一把哦,不然可是會隨時被銷毀掉的哦」。
那女人氣憤地瞪了一眼陳光,卻不敢再說些什麼,拿過菜,拉起女兒的手就往外面走。
腳步匆匆,像是有什麼豺狼虎豹在後面追趕一般。
葉萍從震驚中緩過神,用有些不解的目光看向灰溜溜走出店門的兩道身影。
葉萍在陳光諷刺母女倆時,就已經驚呆了。
因為在她眼裡,陳光是個乖乖的女孩。不像是那種會諷刺人的人。
她想,女兒一定是受到了刺激才成這樣的,平常多麼乖巧的一個人啊!
葉萍看向陳光時,陳光也正好收回看向母女倆的眼神。
在對上母親眼睛那一刻,眼中的寒意隨即消失,變得無辜又乖巧。
葉萍對上女兒那雙無辜又乖巧的眼,心中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難過。
便拉起女兒的手坐到一旁,好一頓安慰。
雖然陳光說了沒關係的。
但葉萍心中則認為女兒是為了不讓自己擔心才這樣說的。
畢竟自己一個大人遇到這種事都覺得噁心,更何況是一個小孩子。
那還不得留下心理陰影?
陳光自然是聽不到葉萍的心裡話,否則,她會說,想太多了。
對於這種事,在陳光心底實在是起不了半點波瀾的。
試問,你會去在意腳邊上路過的泥巴嗎?答案自然是:不會的。
於陳光而言去為這種事難過這是毫無意義的行為。
最後,葉萍為了撫慰女兒受傷的心靈,決定今天也早早關門。
帶女兒去吃大餐——小肯。
小肯是華邦父母獎勵孩子,撫慰孩子,向孩子道歉的最佳場所。
是夜。
陳家,陳華剛夫婦倆房間。
房門已經緊閉,但門縫中還露出絲絲亮光。
這是間較為寬敞的房間,房間內的裝修同樣簡單。
地上鋪著由實木做成的地板,四周牆上刷著白漆。
房中間有一張大床,是張雙人床。
床旁是由實木做成的柜子,那柜子與牆緊緊地貼合著。
與柜子緊緊貼合的牆的另一邊則是浴室,此時浴室中亮著暖黃色的燈光。
房間內的葉萍正坐在床上,身體靠著床頭,低頭思索著什麼。
這時,浴室的門打開了,陳華剛光著上身,穿著一條大褲衩從裡面走了出來。
男人一出來,就看見坐在床上思考的妻子,陳華剛有些擔心地走上去安慰:「想什麼呢?今天的事嗎,想開點,過去了」。
今天事情發生時,他正在外面送外賣,所以知道時已經是很晚的時候了。
葉萍幽幽地嘆了口氣,望向丈夫,對他說道,「老公啊,我們對女兒的虧欠太多了,補都補不過來了」!
聽著妻子的話,陳華剛也嘆了口氣,這麼多年缺少的關愛,陪伴,不是一朝一夕能補的過來的。
他們能想到補償給女兒的最好方法,就是給她最好的生活條件。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女兒。
可今天那母女說的雖然令人厭惡,但確實說對了,就是他們窮。
在這個中城區他們打拚了十幾年的城市中,到現在才剛剛站穩了腳步,但依舊是窮。
他們家雖然有幾十萬的存款,但在這個城市中,他們依舊連間廁所都買不起。
這個繁華的地方,他們是沒有房子的,這個房子是租的。
老家雖然有一個才建成的,但還是個磚頭房,還沒裝修呢!
至今他們連輛車都沒買,只有一輛代步的電瓶車,還有五個孩子要養。
生活不能說窮的揭不開鍋,但也說不上富裕,所以最好的一切只能是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