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海闊天空

在章旭的催促下，方進半推半就的將自己昨晚唱的《老男孩》寫了出來。

拿著歌詞與曲譜，章旭又一次發自內心的羨慕方進的才華。

這傢伙沒有創作瓶頸的嗎？怎麼他寫的好歌就跟大白菜似得往外扔？

章旭也發揮了自己極強的音樂功底，將《老男孩》的音樂伴奏給編了出來。

在章旭編排音樂的時候，方進在一邊時不時的說「這個不對」「那個應該這樣」「這裡再改一改」...

這讓章旭很是鬱悶，你這傢伙不是說自己對樂器編曲不怎麼會嗎？怎麼提出來的建議一個比一個有用？

終於，不管是歌曲還是音樂都準備好了，接下來就是去錄音室錄歌了。

「ok！一切準備就緒，接下來就是創造奇迹的時刻了！」章旭興奮的說道：「來死狗！方哥！」

方進不安的搓著滿是汗水的手，腳就像長在地上了似得，一動不動。

此時，不管是夢裡幽影的場景，還是早上社死的場景，都在方進眼前不停閃過，導致他現在心神不寧、呼吸絮亂，再一想到接下來還要唱歌表演，又是一陣陣的暈眩感襲來，只怕下一秒就要躺地上了。

「老章啊，」方進難看的笑了笑：「要不還是過幾天再錄吧，我感覺我現在的狀態有點差...」

章旭大手一揮，豪氣道：「不用怕！都考慮好了，門口就是售貨機，咱哥倆先干他兩瓶牛二再說！」

就知道方進會掉鏈子，所以章旭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方法：酒壯慫人膽！

昨晚不就是因為喝嗨了才唱的歌嗎？

唱不出來？

灌你一頓你就唱出來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眼看章旭走向了售貨機，方進連忙揮了揮手：「不能喝了不能喝了，再喝就胃出血了...」

已經晚了。

章旭抓著兩瓶白酒走了過來，不由分說的將其中一瓶塞進了方進的懷裡：「喝！」

方進低頭看了眼瓶子標籤上的酒精度數：60度。

方進嘴角抽了抽。

喝你妹啊喝！這玩意是能喝嗎？

這他嗎都能當汽油燒了吧！？

章旭咧開一口整齊的白牙咬在瓶口，一個瀟洒的甩頭就啟開了酒蓋，然後拿著酒瓶子放到嘴邊，閉上眼睛，深呼吸……

他竟是要打算炫一個！

方進連忙制止：「章哥！章哥沒必要沒必要！這不要命了嗎？咱昨晚剛喝了這麼多，現在都還沒吃飯呢，再喝就真得出事了！」

聞言，章旭停止了炫瓶的打算，若有所思：「也是，空著肚子喝酒確實不好。」

方進鬆了一口氣：「是吧，還是算了吧...哎？你又去哪？」

章旭走向門外售貨機，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去整兩包榨菜，再整點花生米。」

方進滿頭黑線。

售貨機里還有賣這玩意的？

你再整點頭孢吧，咱倆趕緊吃完喝完早上路。

隨著咣當一聲輕響，章旭取出榨菜和花生米走了進來。

方進更加無語了。

我靠售貨機里還真有這玩意啊！

不知道有沒有頭孢...

章旭已經把榨菜、花生米撕開擺桌子上了。

他一屁股做在旁邊，對著方進招呼道：「來吧方哥！開整吧！還等啥呢？」

眼看是逃不過去這一劫了，方進一咬牙，一屁股坐到了章旭對面。

「整！」

....

身為當前頂流歌星的韓偉，本身的實力是很強的，而且創作能力也不弱，但到底是比不上專業的作曲作詞家，所以他的大部分歌都是別人給他寫的。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董事長康勇突然拿出了一首很好的歌曲要給韓偉，並要他在奇迹歌星的節目上唱這首歌。

拿到歌的韓偉高興的一晚上都沒睡好，因為這首歌很棒，比自己以前的歌都要棒，他立刻決定要把這首歌給錄下來，刻成碟也好，上傳網路也好，一定能大火！

為了今天的錄歌，韓偉連續喝了三天的小米粥保養嗓子，每天長跑五公里鍛鍊氣息，做瑜伽冥想調整心態....

今天的韓偉，狀態好的不能再好了！

他當即來到了公司里最好的錄音室，用最好的錄音設備，請了最懂行的專家，叫了最精湛的調音師，喊了最權威的點評人....

他把一切都弄到了最好，只為錄一首最好的歌！

「呼——」

全封閉的隔音室里，韓偉頭戴耳機，閉著眼睛深呼吸。

隔著一面厚厚的隔音玻璃，他的經紀人、還有專家、調音師、點評人等已經各就位了。

調音師在操作台上一通眼花繚亂的操作后，回頭對眾人比了個「ok」。

經紀人嚴肅的點點頭，來到話筒前，提醒韓偉：「開始吧。」

隔音室里，英俊瀟洒的韓偉睜開了神采奕奕的眼睛，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砰！

下一刻，錄音室的門被狠狠的撞開了。

兩個醉的搖搖晃晃的傢伙闖了進來，在眾人懵逼的表情中，兩人說話了。

章旭伸手打了個招呼：「呦，大家都到齊了是吧？抱歉抱歉，路上有點堵車來晚了...嘔~」

說著，蹲地上吐了起來。

眾人的頭頂漆黑一片。

要吐出去吐，這裡是錄歌室啊。

方進害羞的擋在自己的臉：「別看我啊！大家該幹什麼幹什麼，我們就來錄個歌....那我先進去了啊。」

說著，方進搖搖晃晃的推開隔音室的門，走了進去。

眾人的臉更黑了。

你他嗎又是誰啊，信不信真把你弄進去？

隔音室里，獃滯的韓偉看著走進來的方進，立馬回過神來了。

韓偉大怒，上去推了方進一下，呵斥道：「你他嗎誰啊？知不道我在錄歌嗎？趕緊滾出去！」

方進被推的一個踉蹌，只覺得胃海翻湧，直接噴了出來。

韓偉戳不及防，被淋了一身。

「啊啊啊啊啊！！！」韓偉手舞足蹈的崩潰大叫：「你他嗎把什麼玩意噴我身上了！啊啊啊啊！！」

哪怕方進喝醉了，但他的禮貌還是有的。

聽到韓偉的尖叫后，方進搖頭晃腦的鞠了一躬，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好意思，我給你擦一擦..嘔~.」

韓偉尖叫著奪門而出，跑向洗手間。

吐出來后感覺好多了，方進直起身子，抬頭卻不見那人的影子了。

方進醉醺醺的臉上滿是疑惑：「哎？人呢？」

這時，章旭在玻璃對面，對著話筒說道：「那人尿急上廁所去了，不用管它，咱開始錄歌吧。」

說著，章旭一轉身，又扶著牆吐了起來：「嘔~你們先頂著，我去...嘔...「

眾人臉皮瘋狂抽搐。

這還錄個屁的歌？你倆都喝成這比樣了趕緊吃點頭孢埋了吧。

隔音室里，方進已經無師自通的帶上了耳機。

頓時，世界安靜了。

方進的身體不再搖搖晃晃了。

一股無可言說的氣質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幾乎是瞬間便感染了房間里的所有人。

韓偉的經紀人暫停了叫保安的想法，他看著玻璃對面的方進，驚疑道：「他要幹什麼？不會是真要唱歌吧？明明都醉成這個樣了。"

專家凝重的扶了扶眼鏡：「這種氣場....嘶——」

點評人抱著胳膊，點了點頭：「不會錯的，這人絕對有大師的水平。」

調音師轉頭，問：「那錄不錄他的歌？」

這時，一位坐在房間角落裡，一直沉默不語的老人說話了：「錄。」

眾人不再有疑慮，紛紛打起了精神，認真了起來。

章旭已經吐的差不多了，他眯著眼睛，來到話筒前：「方哥，可以開始了。」

方進閉目不言……

星海市臨海，從小就在內陸生活的方進一直有看海的願望，所以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方進就去看海了。

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平靜海面，方進心比天高，情比海闊，他決定要闖出一番大事業。

然而現實卻是，他只能在深夜或者凌晨，干著最臟最累的底層工作。

他不甘！他腦子裡裝著的東西，可是能轟動整個世界啊！

他很痛苦，可他越是痛苦，就越是害怕舞台，害怕人群。

他只能妥協，只能把一首又一首優秀的好歌讓別人替他唱。

因為他不能把這些歌攥在手裡一輩子！那才是對原創者最大的不敬。

可他，可方進也想唱啊！

他很多次躲在角落裡，失神的看著舞台上的表演，想著，如果是自己來唱，自己會怎麼怎麼樣……

可這個想法剛一出現，自己的身體就顫抖了起來。

他害怕舞台。

在一次下雨的夜裡，渾身疲憊的方進走在沒有路燈的小路上，突然回想起了自己看海時的壯志凌雲。

他難過的哭出了聲，淚水混雜著雨水流進了他張大的嘴巴里。

轟隆的雷聲伴隨著極亮極短暫的閃電，大雨瓢潑而下。

他在漆黑的雨夜中跑了起來，他大喊！大叫！大聲的唱！

我！永遠！不會！放棄！自己的……

結果他狠狠的摔倒在了泥濘之中。

趴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方進聲嘶力竭的喊出了最後兩個字。

夢想！！

……

此時，潔凈明亮的隔音室里，眾人都在看著方進。

「呼——」

輕輕的喘出一口氣，方進往前探了探身子，靠近了話筒。

他開口唱了起來，歌聲里滿是滄桑和洒脫：

「今夜我~

寒夜裡看雪飄過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風雨里追趕

霧裡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

可會變...「

方進聲線一變，變成了悠長的和聲：「誰沒在變！！」

隔著一面玻璃，眾人瞳孔一縮，心神大震。

這是什麼歌曲？！

這是什麼聲音？！

然而，沒等方進唱出下一段，暈乎乎的章旭直接湊在了話筒喊道：「錯了錯了！咱今天是來錄老男....」

話沒說完，房間里的專家和點評人直接跑上來，一個摟著他脖子，一個捂住他嘴巴，把章旭撂倒在地。

章旭：嘔~

韓偉的經紀人忙不迭的推了推調音師，調音師瞬間回過神來，一通操作把章旭剛剛發出的雜訊給剪掉，然後調整到最適合清唱的模式。

方進閉著眼，臉上帶著享受回憶的表情，唱出了令人痴迷沉醉的聲音：

「多少次

迎著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

心裡愛....」

方進聲線一變，彷彿是來著遙遠海邊的和聲響起：「誰明白我……」

調音師緊咬著牙，拚命的保留自己最後一絲理智，手在操作台上將和聲的音軌往前移了一個位置，使和聲能給無縫銜接到歌曲里。

韓偉的經紀人已經痴了，他的思緒已經放飛到不知哪裡去了。

專家、點評人聚精會神的豎著耳朵，坐在已經老實的章旭身上。

角落裡的老人微閉著眼睛，一下又一下的輕輕點頭。

韓偉也不知什麼時候從洗手間里出來了，但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沒有報復這個吐他一身的混蛋的想法了。

他想給這個混蛋跪下。

方進揚起了腦袋，歌聲瞬間從低緩洒脫變得開闊空靈，彷彿是拍打礁石的澎湃海浪：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一段唱完，聲音慢慢沉寂，深邃遼闊的境意將眾人包裹，眾人完全沉浸於其中。

無法自拔。

不知過了多久，方進的歌聲再次響起，他的聲音裡帶有一種獨特的憂傷：

「今天我寒夜裡看雪飄過……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哦——no！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那歌聲最後一句顫音，徹底讓眾人綳不住了。

感情爆發了！

下一刻，方進的歌聲變得激昂無比，那磅礴的力量甚至隔著厚厚的玻璃都能將人掀翻在地！

「仍然自由自我！

永遠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那嘹亮綿長的高音震憾的眾人全身上下都激靈了起來，自己的靈魂彷彿要跟著方進的歌聲沖向天際。

震撼！

老人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滿臉激動的看向沉迷於自己歌聲中的方進。

那歌聲還在循環著，每一句都撞到了人們的心口上：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哦ye！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哦no……

……

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歌曲最後的餘聲中，方進閉上了眼睛，又一次的看到了海。

海闊天空！！

夢想！永不磨滅！